路轩闻到一股恶臭。
有点突然，但它就是肆无忌惮地侵犯了他的鼻腔。
这是放了七七四十九天的仙品鲱鱼罐头，尝一口当场得道成仙的，很有个性的恶臭。
无处不在的臭味越来越清晰，仿佛灵魂置身鲱鱼群中。
路轩是被张扬肆意的个性臭味臭醒的。
既然狗能因为肉被香醒，那人为什么不可以被臭醒？
当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这位身高超过一米九五的成年男子，的的确确压在垃圾堆里。
脑袋枕着胳膊，盖着聊胜于无的防水蓑衣，卧在一个死人身上。
别说，姿势还挺美的。
但是路轩自诩尊贵的海盗船长，绝不能容忍自己和死人、垃圾堆或者别的什么一起发烂发臭。
他极速观察四周。
【极速观察→成功】
【这是一条小巷子，你所在的位置堆满垃圾，幸好有一具尸体与你相亲相爱。巷子外头青砖石瓦，木制店铺鳞次节比，往来叫唤声此起彼伏，街上行人走走停停，络绎不绝，真是叫人直呼：好一片古色古香的盛景！】
路轩冷静地伏在垃圾堆里，面色如常，只是开始深沉地思考着穿越的可能性。
似是感应到路轩迷惑的内心，视野前方忽然弹出来黑底白字的光幕，顶栏写着系统BX999，下方则是选项。
【你是否不甘平凡？】
【是】【那当然了】
路轩严肃而坚定地点击选项框右上角的红叉。
光幕被关掉了。
一秒后，机械电子音突然响起。
【尊敬的用户，欢迎体验BX999产品！】
高达100分贝的声音吓路轩一大跳。
听完后，路轩的表情更加凛然，他觉得自己的病情前所未有的重，不仅产生幻觉，现在幻听都勤勤恳恳开始工作。
【本产品的最终目的是将宿主培养成一代大侠！】系统滔滔不绝地介绍起自己来，一个劲夸自己好。
路轩装死，很快发觉系统的声音别人听不到。他瞬间就平静下来，毕竟作为21世纪优秀青年，网文也是看了不少。
【宿主，现在，请开启你的侠义之路！】电子音终于有了停顿，慷慨激昂、一身正气、按部就班地说完结尾语，它才发现自家宿主没反应。
说实话，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它见过不少宿主，或活泼或冰山或懦弱或自强各式各样。难不成这次的宿主是冷静暗黑中二型？系统如此想道。
冷静暗黑中二型宿主正咀嚼着不知名的肉，神色淡然。
血淋淋的肉，是食人族热爱的零分熟。
哪来的肉？
系统第一时间疑惑，瞥见宿主底下的垃圾，它嘴角一抽。
【……宿主，你在吃垃圾？】
路轩把肉咽下，嘴角沾着一点血迹，平静自持地答道：“我又不是素食主义者。”
【......】
系统一面庆幸宿主不会半夜被素食主义者套麻袋，一面又觉得他重点错了，连带着自己的思维也跟着跑偏。
想吐槽又有点无力，思来想去暗戳戳地去瞄了一眼注释面板，想看看宿主在吃什么垃圾。
只见注释写着【死人的胳膊】五个大字。
系统大骇。
【见他大爷鬼的蛋，你在吃死人肉？】
路轩也大骇，不可思议地反问：“你居然会说脏话？”
系统觉得他真的脑子有点问题：【重点是这个吗？！】
“重点就是你瞧不起绝望的肉！肉就是肉，只要能吃它就是一块可爱美味的肉，你凭什么给它贴标签？没想到高等智慧生命也会存在歧视，真是太让人失望了。”路轩看上去也有些恼了。
不是，他有病吧！他在恼什么？
系统无法理解，难以置信地盯着路轩。
——这厮依然在细嚼慢咽，好似吃着什么山珍海味。
那一瞬间系统福至心灵，恍然大悟。
原来是精神病型宿主。
-
路轩停下咀嚼的嘴，正色道：“有肉不吃是浪费。”
系统一听就知道这个神经病要教育他，果然，精神病型宿主自言自语到夜晚才停嘴。
它连一个字都插不进。
夜黑风高。
夜色不迷人，反而阴风阵阵，瘆人。
趴在垃圾堆里的路轩终于闭嘴了，因为他哔哔了一整个白天，现在喉咙如火烧般疼痛。
【我的老天，你可终于肯闭上那张臭嘴了，再多嘴一句系统叔叔就要用靴子狠狠踢你的屁股了。】系统阴阳怪气道。
路轩不理会系统，快速从垃圾里钻出去，站起来时，高大的躯体瑟缩了一下。
被冷风吹的。
他神色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伸出手很快扒出一套旧衣裳穿在自己身上。那织物已经称不上是整套，胸口浸了大片血迹。
系统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这不会是你吃的那具尸体的衣服吧？】
没人理它，但事实的确如此。
路轩继续鬼鬼祟祟地摸尸，想搞点值钱的玩意儿。
【恭喜你，偷窃等级提升偷窃：1】
路轩震惊，摸尸也算偷窃？不，应该跟他的行为有关。
想出其中的关窍，路轩立马激动又鬼祟地摸了几十次尸体，把这位死道友原本青黑的手臂愣是给摸得白了一个度，从此美容院再添一位无副作用美白能手。
【恭喜你，偷窃等级提升偷窃：33】
出于微妙的怜悯，系统不忍心看尸体惨遭蹂躏，便出声提醒道：【宿主，天亮了。】
路轩抬头，巷子外面没半个人影。
可破晓的光让他看清了对面房屋窗户里的一双明亮眼睛。
是个扎冲天辫的小孩子。
葡萄般的大眼，还瞪得发直，被路轩直视回去后慌乱地眨眨眼，但没有后退。
这小孩，难道他......
路轩危险地眯起眼，四肢着地，背部像豹子遭遇威胁时弓起，流畅的肌肉线条暴露出来，对窗户凶狠地呲牙。
这是我的尸！
【……你是什么护食的大型食肉动物吗？】
眼睛不见了。
过了半盏茶时间，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穿了皱巴巴的布衣，约莫是没睡醒，骂骂咧咧地提着弯刀走出来，低吼道：“他娘的，谁把我孩儿吓着了！”
他立刻就看见路轩瞪着他，当即怒喝道，“就是你个小兔崽子，过来向爷爷讨打！”
话是这么说，他自己大步迈过来，抬手就劈，势必要把路轩砍成两段。
【江湖比武开始】
三道银光亮堂堂地闪过，路轩翻滚着连躲三招。劈、扫、砍，招招都朝着路轩的破绽，毒辣得很。
大汉见状，神色有些紧张，目光冷了下去，只笑道：“身手还行，你小子不错啊。”
他大喝一声，下盘收紧，气势节节攀升，道：“接下来可看好了！”却没有太久的前摇，一招“力压穹顶”不可抵挡地重重拍下，激起尘土滚滚。
【烟雾Debuff，倒计时0：59】
路轩身形一闪，原本半蹲的位置赫然出现一个大坑。他快速从垃圾堆里抽出根三指宽的竹竿。竹竿很长，摇摇晃晃难以控制力道，若是不注意，定会将十分力打成五分。
大汉心下诧异，只当他是病急乱投医，随手捡了武器来使，哪知下一秒，竹竿飞速旋转着，空气中的尘土逐渐散开来。
必须速战速决！
“唰！”开了刃的刀锋眨眼间就到了路轩眼前。
“看招！”大汉手持弯刀猛砍，竹竿躲闪不及被劈成两截，却是刚好适合路轩使用。他笑了笑，好似在说“谢了”。
大汉冷哼一声，五步作三步连出七招。
这七招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暗含大汉的全部内劲，若是有识货的江湖人在此，必定会惊呼道：“这不是七步狂刀的成名技吗！”
七步狂刀，江湖人称——顶尖刀客之一。
这其中掺了多少水分无可得知。
但他最有名的，确实便是这“七步成狂”刀法，传说快到极致招招致命，见识过七步成狂的都已经死了。有道是：
刀客迎风群雄立，锋刃连云黄昏来。
独身为妄笑天下，七步成狂名世人。
【宿主，对面等级比你高，你需不需要先开新手礼包？】系统很急，它怕路轩一个没打过，原地暴毙。那它连带着也会暴毙。
一尸两命的惨案啊！系统不想死。
“不用。”
沙哑的声音传来，系统慢一拍才记起宿主逼逼叨叨一晚上，已经哑了。
神念回转的时间，路轩身子迅速侧过，以竹竿为挡，防止大汉变招。果不其然，弯刀似长了眼睛自行跟踪着路轩的身子，由竖劈变斜砍，直直再次削断竹竿。
力道受竹竿一挡，卸了不少气力，足够路轩躲闪了。
他顺势往后连闪，正巧躲过七招中的第六招，好像非常惊慌地将断成两节的竹竿往上抛。
半根武器都脱手了，有何悬念？
只有弱者才会拿不住武器。
“你输了，小子。”大汉狰狞地笑，高举手臂狠狠劈下，这是最后一招——力劈华山。
路轩与他不过相隔三寸有余，况且路轩还没从刚刚的躲闪中稳过身形，这一击必定是得手了。
路轩又以唯一一根竹竿作势去挡。
大汉脸上笑，心里也笑。他想这小子反应虽不错，到底还是慌了神。用竹竿挡不是找死吗，这次让我将他和竹竿一并砍断！
竹竿与弯刀碰撞在一起，爆出好一阵脆响。大汉脸色剧变，他没想到这一刀竟会恰好砍在竹节处。
更被想到的是，他竟没有砍断这三指竹竿。要说竹节处植物纤维多，更厚实难劈倒也罢了。弯刀显然用足力气，生生入木了三分，刀刃卡在竹节处，动弹不得。
两边都在用力，大汉手臂青筋爆出。
他这时惊恐地发现对方竟然很轻松的样子，就好像、就好像根本没用力......
路轩跟大汉僵持着，突然眼神极快速地往他身后瞥去。
这一眼极快，似是大汉背后有什么人。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前辈怎么会上当？
大汉心里十分警惕，刚扬起嘴唇想要表示他不吃这一招，就被不知名的暗器敲了个正着。
这好比当头一棒，打得人措不及防。
大汉还懵着，手不自觉松了一瞬，心里也立刻暗道不妙。
电光火石之间，路轩狠狠发力，将弯刀夺来往后甩出，弯刀架着竹竿以流火还快的速度消失在垃圾堆里。
尘埃落定，不知何时就握在路轩手上的碎瓦紧紧抵住大汉脖子，锋利的碎瓦边缘与大汉凸起的青筋贴合，流下温热液体。
再看那地面，哪有什么暗器！那击中大汉的不明物却是刚才路轩往上抛的一节竹竿，他竟算准了时间，算准了距离，竹竿从天而降正好击中了大汉的脑袋！
若是换作另一个力大如牛的人过来，他也不一定能做出路轩这般操作。
路轩的声音嘶哑可怖，如同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他启唇冷淡地宣布：“你输了。”
大汉脸色难看，没想到自己败在一个年轻小鬼上。瞬息之间，他高声笑道：“少侠好身手，是爷爷我输了。”
【敌方认输，比武结束。获得金钱233 声望10 经验100】
【恭喜击败“七步狂刀”李狗蛋获得声望50】
【恭喜升级1→3】
系统此时宛如只会喊666的队友，大声乱叫：【宿主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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