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不语，徐子陵轻叹道：“妙妙，此地并非良栖，李家兄弟之间的斗争，已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秦王殿下若败，覆巢之下无完卵，你待在他身边，必受牵连。”
见她不语，徐子陵从领口处取出系在脖子上的陶俑小猫，那是当初为了哄虞妙才买下来，她把玩了几天觉得没意思了又塞给他的。
他将小猫托在掌心：“这是你当初给我的，我一直留着。”
“我后悔了。”徐子陵目光灼灼凝视着她，声音不高，却似蕴含着千钧重量，清晰无比地落入每个人耳中，“当初是我顾虑太多，因着仲少……便退了这一步。这次，我不想再退。跟我走，好吗？你想要的我会都给你。”
虞妙呆呆望着徐子陵，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一个两个的都想让她离开李世民，都说要给自己喜欢的想要的，但是，都只是在嘴上说说而已啊，李世民就不一样了，李世民是直接拿来给她，才不会嘴上一直说。
两边一对比，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不过要直接说她不想走吗？虞妙揪着手指犹豫，刚刚给寇仲这么说时，他气得要打人的样子还在眼跟前呢，徐子陵听了会不会气得也想打她？她想着这事便迟迟开不了口。
一旁的寇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听到徐子陵这番话，他猛地发出一声冰寒入骨的嗤笑，打破了室内凝重的气氛。
他淬着暗火目光徐徐扫过室内众人，胸腔剧烈起伏了一下，所有翻腾的情绪再次被硬生生压回去。
他转过身，不再看任何人，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
在与徐子陵擦肩而过的瞬间，两人的眼神有一刹那极其短暂却激烈的交锋，两双同样复杂难辨的眼底深处是同样的无法宣泄的痛楚。
走至门口时，寇仲脚步一顿，他微微侧过头，露出紧绷的侧脸与下颚线，声音冷硬如铁：“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说完便决绝离去，玄色披风在身后扬起盛怒的弧度，门被他使劲摔出一声响。
徐子陵眼眸低垂着，仿佛没听到寇仲携恨而去的那句话。
静静看了虞妙片刻，依旧没等到任何期望中的回答，徐子陵心底涌上无数失望。
“你……再好好想想。”他低低说了一句，似是再也待不下去了，紧跟着也离开。
屋内只剩下跋锋寒和虞妙。
他唇角勾着捉摸不透的弧度，眸光沉沉，脸上却带着惯有的野性不羁笑容，似乎刚才那场冲突与他无关。
“看来那两个家伙都把你吓坏了？”他语气轻松，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随意散漫地走上前来，笑着道，“如果不想考虑他们俩，何不考虑一下我？”
虞妙抬头看他，眼神里还带着点未散尽的懵然。
跋锋寒笑容不变，双眉一挑，语气却认真了几分：“你看，我不像寇仲，身上扛着少帅军那么多人的身家性命，将来说不定还得找个家底厚的女人联姻。也不像子陵，心里装的东西太多，喜欢他的女人一个接一个。”
他微微俯身，微黑的俊朗脸庞近在咫尺，猎豹般野性难驯的眸子里带着一种自由的诱惑：“只要你点头，天高地远，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走。到时候咱们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快乐的玩耍就行，你说好不好？”
虞妙想了想，跋锋寒这个提议倒是挺不错，他描绘的美好未来的确很有吸引力，不过还是那个问题……
“那你有钱吗？”虞妙歪着头，问出她最关心的问题，“你能让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吗？”
她可还记得当初一起挨穷的日子，难道这短短几年，跋锋寒也发达了，变成个有钱人了？
跋锋寒一愣，随即失笑：“比不上李阀富可敌国，也不如寇仲现在兵多将广粮草丰足，但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活得逍遥自在还是绰绰有余的。”
虞妙继续思考，跋锋寒说的，好像确实很自由很好玩的样子啊……但是，她还是更喜欢李世民这里确切的、放在眼前的安逸生活。
有现成的，为什么非得换地方呢？
于是她摇了摇头：“唔……还是不要了，谢谢你呀。”
跋锋寒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仿佛浑不在意般直起身，洒脱地耸耸肩：“行吧，那我走了。”
他转身朝门口走去，手搭上门框时，脚步却顿住了。
“对了，有件事我还想问问。”他转回身，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仍在，眼底却满是再也压不住的嫉妒与不甘，“既然对我没意思，当初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虞妙更困惑了：“招惹？什么招惹？我没有呀。”
“没有？”跋锋寒冷笑着，眼神锐利得像要剖开她的心，“你和寇仲亲嘴，跟徐子陵抱在一块儿，又跳我怀里撒娇耍赖……你跟他们兄弟两好上，又跑过来亲近我。虞妙，你告诉我，你心里装的到底是谁？”
他每问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压迫感随之而来：“还是说，你哪个都不爱呢？”
虞妙被他突然凌厉起来的态度弄得有点紧张，下意识地重复那个陌生而抽象的字眼：“……爱？”
看着她全然不解、甚至有些被吓到的神情，跋锋寒心头郁气更重，除了始终盘桓不去的不甘，此刻更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混合着嘲讽和警告的笑容：“算了……当我没问，不过，给你个忠告。要么，你就一个都别选。要么，你还像过去那样左右逢源，把我们都攥在手里。否则寇仲那家伙发起疯来，我可拦不住。”
他顿了顿，齿缝中挤出的话似掺着冰渣子：“不过，我看你也没那机会选后一个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真正转身离开，这次没有回头。
当所有人都离开，房门彻底关上后，虞妙才长长地、慢慢地吁出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
她拍了拍胸口，小声嘀咕：“吓死我了……”
寇仲发火的样子真吓人，那股狠劲像是要把她吞了似的，也正因为如此，当他厉声质问时，她一直没敢怎么吭声。她才不想承认，自己一害怕就会脑子发懵，活像只被吓傻的病猫，浑身僵硬，连半句话都挤不出来。
更确切地说，每当他们动怒时，虞妙便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威胁。虽不致命，但那沉甸甸的负面威压总会激起她本能的畏惧。一旦压力临头，她立时便怂了，只会缩起脖子装死，半声不敢吭。
虞妙沮丧地叹了口气，身子往后一倒躺在被子里，双眼无神地望着头顶繁复的床幔花纹。
怎么进了幻境遇到的这几个男人，个个都是一个德行呢？平日里笑眯眯的好像挺好说话，一生起气来却一个比一个吓人，哪怕实际上并没把她怎么样，也足够让她毛发直竖了。寇仲他们是这样，李世民也是这样。
好吧，她确实也有些怕李世民，比如刚才他走之前问她话的时候，只要一摆那种表情，她就会下意识地绷紧全身的皮，不敢再像平时那样顶嘴耍赖。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她翻了个身，很不服气地小声念叨着。
突然从床上一跃而起，站稳在地面，双手握拳，铆足了力气朝空中胡乱挥舞起来，想象着面前是讨厌的寇仲，对着空气狠狠打了一套毫无章法的王八拳。
一通张牙舞爪的发泄后，她总算心满意足，又瘫回床上继续神游天外。
刚刚是她没发挥好，才会被寇仲一嗓子给唬住了，呵，她堂堂一个会法术的妖怪，竟被小小人类给拿捏住？简直是奇耻大辱！
寇仲算什么，徐子陵和跋锋寒加一块也不够看！下次再见面，定要叫他们好好瞧瞧，谁才是真正的女大王，谁才是说了算的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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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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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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