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到大漠,路程就半月有余。
荣仅只带了一个阿吉,和无情乘马车到了边关,在连云山下落脚。
旗亭酒肆。
荣仅准备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去连云寨看看传闻的九现神龙。
无情打量着简陋的桌椅,晚上能看见星空的屋顶,笑道:“荣老板,你一辈子也没住过这么破的地方吧,委屈你了,这里的饭菜恐怕也不和你胃口。”
“话不能这么说,这里的老板虽然吝啬,掺水的酒都卖二两银子一壶,但手艺真不错,尤其杜鹃醉鱼是一绝。”
一位怀中抱剑的青年从楼上走下来,反驳了无情的话,这个人既不魁梧,也不显得削瘦,只有执剑的一双手能看得出来他长年在边关经受风雨。
无情打量他几眼,嘴角浮现一丝有点冷,又傲然的笑:“你是戚少商?”
荣仅来时就念念叨叨,想看看人称九现神龙的会是什么样的人,无情今日一见,本想赞叹,却也不想称赞太过。
“阁下认识我?”戚少商看了看无情,还有他坐的轮椅,也已经认出了他,但是对旁边的锦衣公子却没有头绪,传闻名捕无情不喜交友,只爱素雅,怎么身边有如此金尊玉贵的人。
“我们不认识你,只是刚刚认识,戚大侠,在下荣仅,幸会。”荣仅拱手行礼,笑道,“既然你说杜鹃醉鱼好吃,那我就点一份,要不要一起?”
“荣仅?!”
戚少商听见这个名字,顿时表情变了,几步抢过来抓住荣仅的手臂。
他的动作太突然,无情都没反应过来,心里又是惊骇又是疑惑,戚少商在边关,怎么对荣仅有这么大的反应?
“是你!”戚少商紧紧攥着荣仅的手臂,让他疼得眉头直皱,“三年前,边关起战事,军营中的医药一大半都是由你提供,你却敢以次充好,知不知道,有多少受伤的兵士因此而死!”
无情震惊地看向荣仅,他还做过这种贻害国家,丧尽天良的事?!
“我收钱办事,从不作假,怎么可能以次充好,不信的话,你甚至可以去官府,以及我的家里查账,包括我进货的卖家,你都可以查,若真有此事,你就算杀了我,那我也没有什么话说。”
荣仅想挣脱,却怎么都挣脱不开,看了无情一眼,怒道:“放开我!”
戚少商仍不肯放,无情打出一颗暗器,正中在戚少商的手背上,强行让他放开了荣仅,缓缓道:“既然有案情,为何不上报至京城?自会有人调查。”
“上报了,可是有谁来管?官官相护,呈上去的证据都石沉大海。”
“这不就很合理了?”荣仅揉着发疼的手腕,转身在无情身边坐下,“物资送到边关,可知要经过多少人的手?其中每个人都可能参与替换倒卖。”
“战时医药的价钱大涨,他们赚了这份钱,岂能容戚大侠上告揭发?”
荣仅的目光转到无情身上:“如今的朝廷,发生这些不是很正常?戚大侠何必抓我一个商人的错处呢?”
“你明知会这样,却不阻止。”
无情斜睨着荣仅,他相信荣仅有能力不让任何人换他的货,可是荣仅并不干涉,任由其发生,酿下此惨祸。
荣仅道:“朝廷官员的事,我哪里管得了?何况我无官无职,国家兴亡,怎么问到了我的身上?无情大捕头,你今日替我说话并非偏袒,事实如此。”
“呵,那我无话可说。”
无情偏过轮椅,对柜台说道:“掌柜的,两壶酒,一条杜鹃醉鱼,再上些别的菜,不要亏待了这位,荣老板。”
朝廷自上而下地贪,指望一个商人管控他们做清流,简直缘木求鱼。
荣仅不推波助澜,任由一切发生,走向无情不想看到的结果,无情也不能责怪他,在这件事里,荣仅并无差错。
“戚少商,我原本很好奇你,但是你这样怀疑我,很伤我的心,所以我请你吃一顿饭,明日便告辞吧,我们还有事要办。”荣仅已放弃了招揽的心思。
无情忽然瞪了荣仅一眼。
他真的瞪了荣仅一眼,荣仅确信自己没有看错,无情还会有这样的表情?
像戚少商这样的大侠,非是荣仅所能掌握的,他伤的这颗心,不是因为被戚少商指责,而是因为戚少商无法掌控,以及……无情对他的怀疑。
无情不觉得这能怪自己,按荣仅往日的作为,岂能不让人怀疑他?
也就这一次事关重大,会影响战事,荣仅才没有从中做什么,可连他这商人都没有做,朝廷与军中的官员却做了,难道还能怪罪一个商人不成?
诸葛世叔培养自己,就是要为民除害,除暴安良,昭雪冤狱,如今竟是哪一样都做不到,还与荣仅牵扯不清。
无情轻叹,夹起盘子里点缀所用,不能吃的杜鹃花,放在了荣仅碗中。
荣仅用筷子挑起了鱼眼珠,和着烈酒一起吃了下去。
这两个人打哑谜,戚少商都看得明白,无情在说荣仅可看不可用,荣仅却在自嘲,说自己在中间鱼目混珠。
也只有极为相熟的朋友才会这么打趣,这两人的关系绝不止泛泛之交。
有无情给荣仅作保,戚少商愿意相信荣仅,他相信四大名捕绝不会徇私,但荣仅这个人,本身看着却不可信。
荣仅自觉在两个正道大侠中间格格不入,也不和他们深聊自己的事,道德这种东西,他实在没有多少,还是吃鱼的好,这条杜鹃醉鱼被他吃了大半条。
“无情公子既然视荣老板为朋友,想必荣老板也是位令人钦佩的人物。”
戚少商端起一碗酒要敬荣仅。
“担不得戚大侠敬酒,我吃完了,你们二位慢聊。”荣仅受不了两个大侠在自己身边谈家国天下,越发显得自己晦暗阴沉,不如回房间睡觉去。
到了夜晚,荣仅聪楼上下来,看到那两个人仍然在烛火下漫谈。
“崖余,你今日好多话。”
荣仅极少叫无情的本名,除了一开始讥讽这位大捕头的时候。
无情抬起头要回话,却看到荣仅已经走出了门,对面戚少商爽朗一笑:“无情公子是与在下说得太多。”
门外,荣仅正看到一个人迎面回来,俊美的面容似乎有些郁闷。
“顾惜朝……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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