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铁花很少做梦,就算是做梦了也会在醒来的那一刻忘记。
睡眠吝啬的吞噬了胡铁花的梦境,好在胡铁花在这方面算得上慷慨,从不计较。
可是今天,胡铁花却一反常态的做了一个清醒的梦。
之所以会说这是一个清醒的梦。
是因为从一开始,胡铁花就知道自己在梦里。
梦里的胡铁花见到了自己。
孩童时候得自己。
那个时候的胡铁花不高,伸手也勉强够到桌沿。
他穿着锦衣,头上扎着两个像是年画娃娃那样的小团子发髻,被一个梳着乌黑油亮辫子的女人抱在怀里。
那是胡铁花的母亲在——
托衣汗公主。
也许是那个时候实在是太小了,母亲又离去的太早,胡铁花对于母亲的记忆总是模糊的,所以即使在梦里,胡铁花的母亲脸上一片朦胧。
就像是蒙上了一层雾。
但是看到这个女人第一眼,胡铁花就认出来了——
她是自己的母亲。
眼前的环境很熟悉,是胡铁花年幼之时住的小院子。
院内青草丛生,有几株桃树,还有几盆兰花,还有几颗桂树。
这个小院子虽然简陋,但却是自己生活的地方,胡铁花依旧觉得亲切依恋。
而现在,自己却是用一个客人的眼光再看自己曾经生活过的院子。
胡铁花觉得这个世界真奇妙,自己竟然会做这种梦。
“娘亲——”那个小“胡铁花”奶声奶气的开口:
“你在看什么?”
胡铁花梦中的母亲就指着树干上的一只蝉对着怀中的小胡铁花讲:
“看这里。”
年幼的胡铁花对着那树上吱吱叫的蝉看了一眼,便没了兴致。
那蝉很黑,几乎和树干头像的阴影融为一体,而且很丑,年幼的胡铁花根本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为这黑色的虫子着谜。
胡铁花的母亲一边抚摸自己怀中孩子的脑袋,一边喃喃自语道:
“人和蝉也差不多,每天忙忙碌碌,在季节过去的时候毫无征兆的掉下来,就像你前一天见到的人今天却再也见不到了一样……”
年幼的胡铁花根本听不清母亲的话。
就算是听懂了也不能理解。
而如今的胡铁花能明白母亲的意思,暗暗后悔自己对母亲的不关心——
原来母亲在这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心存死志,自己却一直无知无觉。
胡铁花如今在梦中看到往事,只觉得,浑身冰凉刺骨,犹如掉到冰水之中,无法呼救,不可自拔。
“胡铁花,胡铁花……”
朦胧之中,胡铁花感觉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是谁?
胡铁花忍不住把自己的注意力有集中在那呼唤自己的声音之上。
他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而且这声音似曾相识。
而且似乎刚刚听过——
“胡铁花,胡铁花,胡铁花——”
那个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呼唤胡铁花名字的时候显然更加的焦急了。
“胡铁花?胡铁花?!”那人声音突然变大,就像是一道炸雷在胡铁花的耳边,胡铁花一下子睁开眼睛,就仿佛受惊的猛兽。
然后胡铁花下意识挺身而起,却因为力度太大,直接从树干上摔了下来。
没错,就是树干。
因为昨天花满楼要就在胡铁花住宿的房间里面睡。
胡铁花无心与花满楼讲道理,也是因为累极了,所以直接拿着被子出门。
花府这么大,而且有诸多的女眷。
胡铁花不想被误会成登徒浪子,况且平日里行走江湖,在艰苦的地方都待过。
眼下胡铁花只想休息,就直接把棉被往树上一扔,让后一跳,用手一撑,就直接跳到了树干上。
胡铁花扯了扯棉被,把棉被弄成一个鸟巢一般的样子,自己在大大嘞嘞的躺进去。
也许是因为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胡铁花神经绷得太紧。
如今一下子放松下来,胡铁花几乎是瞬间就进入了梦乡,而且破天荒的梦到了那很久很久以前,胡铁花幼儿之时的事情。
如今胡铁花从树上跌下来,却意外的跌进了一个堪称温暖的怀抱。
花满楼。
花满楼看不见,但是花满楼那双眼睛却总像一块镜子一样,折射出花满楼的心情。
担忧,还有关切。
这就是胡铁花纵然讨厌花满楼也始终不愿意对花满楼恶语相向的原因——
花满楼是个谦谦君子,而且是一个像水一样温柔的人。
这世上存在不畏强权的人。
却不存在可以不对温柔俯首的人。
人总要沉溺于温柔。
就像胡铁花。
他被花满楼温柔的对待,所以即使花满楼宛如脑子不好使一般非得说自己是蛇精,要来报恩这种话,胡铁花也就是警告一下花满楼不要再胡言乱语,而没有说出其他伤人的话。
如今,胡铁花用一个别扭的姿势窝在花满楼的怀中,闻着花满楼身上的味道,感受着花满楼的温热,听着花满楼的心跳,心底的对于刚才那个梦中景象的怀恋和恐惧都普通梦一般渐渐散去。
胡铁花觉得,这个怀抱很舒服,很安心。
而且花满楼身上的味道和梦中的母亲很像。
花满楼的怀抱,就像小时候胡铁花最喜欢的娘亲的怀抱一样。
那种温柔的感觉令胡铁花沉浸其中。
一方面,早年失母的胡铁花甚至希望自己就此长眠下去。
这样,就不会再遇到那些令他不知所谓的烦心的事情。
但是另一边,胡铁花男子自尊心绝对不准许自己有如上的想法。
他是一个男人。
花满楼也是一个男人。
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抱住是很没面子的事情。
胡铁花唾弃自己刚才那些“娘唧唧”的想法。
胡铁花想要从这个怀抱中挣脱出去,可是他做不到——
他的腰扭了。
事实上,不光是腰,胡铁花的脖子也落枕了。
树上胡铁花搭的那个临时巢穴让胡铁花整夜都保持一个姿势,现在胡铁花觉得自己身体的关节就像是被水锈住的铁疙瘩,一动都不能动。
感觉到自己怀中人的挣扎,花满楼以为是胡铁花不舒服。
于是花满楼轻轻的拍打胡铁花的背部,试图让胡铁花好受一些。
他刚才在胡铁花的梦中听见胡铁花的呓语,知道胡铁花应该是梦见了什么不想说出口的梦境。
花满楼向来是最尊重人的性子,所以他没有问。
因为他知道,有些问题是不能问的。
问了,不但得不到答案,还会伤了人的心。
胡铁花忍不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氛围在,于是他开口说道:
“花满楼,放开我!”
花满楼听到胡铁花的话,脸上有些为难。
他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道:
“现在放开是不是有些太急了,我知道你身体不舒服,不如我一点一点把你扶起来?”
胡铁花听到花满楼这样说完,简直忍不住咬牙切齿:“我说,你现在,立刻,马上把我当下来,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花满楼似乎想说什么,胡铁花再也忍不了,直接就用全身力气往外挣。
花满楼担心他伤到自己,索性成全胡铁花,直接放手。
胡铁花没有想到花满楼会放手的如此干脆,整个人还没有做好准备,就一头栽倒在地,头磕在石头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胡铁花只觉得自己的额角火辣辣的疼,眼泪也随即涌出。
“花满楼,你——”
“哎哟喂,大清早的就玩的这么刺激,看来两位果然恩爱啊!”
司空摘星从一棵树上一跃而下,身手矫健如同燕子。
司空摘星今天穿了一件蓝色的短袍子,下身穿着灰色的裤子和黑色的靴子,一身打扮很是清爽。
胡铁花看了眼司空摘星,感觉他身上的袍子似乎很眼熟,这才记起陆小凤昨天穿过这件。
于是胡铁花对着司空摘星翻了个白眼,以实际行动回应司空摘星的冷嘲热讽。
陆小凤这个时候也来到了这里,“七童,早。”
听到陆小凤和胡铁花打招呼,司空摘星也不甘落后的说了一句“花七少,早啊。”
花满楼也回了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两句早。
花满楼这个时候很想把胡铁花从地上扶起来。
可是胡铁花哪里会给花满楼机会,他挣扎着要从地上站起来。
胡铁花本身身体素质很好,所以虽然被撞得头晕眼花,可是他还是很快站了起来。
但是胡铁花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是因为花满楼而摔倒的,而且还被司空摘星和陆小凤看了笑话。
所以胡铁花看向花满楼的眼神带了火气。
胡铁花这副表情,让司空摘星和陆小凤忍俊不禁。
花满楼有些尴尬,又不敢说什么。
这种场合他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胡铁花也没有说什么,转身就走。
司空摘星看着胡铁花离开,对陆小凤说道:
“有些人可真是不知好歹,我大老远的过来请他吃早饭,他却直接甩我脸色,真是——”
“司空兄——”花满楼这个时候开口说道:
“胡——公子他不是这样的人,还望司空兄不要来他的玩笑为好。”
司空摘星听到花满楼出言袒护胡铁花,没有再说话,而是看着胡铁花的背影,笑得别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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