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蔺霖1.3

这当然不是他第一次和西门吹雪见面。早在游戏里的时候,他们其实就已经见过了。

那时候,他先是为白云城主叶孤城做出了一个预言,告诫他不要与人比斗,不过作为天底下最顶尖的剑客,叶孤城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后来果然如预言中一般死在了西门吹雪的剑下;而在白云城主败亡后不久,西门吹雪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算命摊前,询问他究竟是怎么看到每个人的命运的。

那个时候的他,整个人似已成为了一把无情无我的绝世好剑,心已远在九天之外,因此看起来,简直冰冷到了极点。

回想起游戏里因强敌已逝,而站到了寂寞巅峰的西门吹雪,蔺霖略有些唏嘘。不过因为游戏出了**ug的缘故,说不得现在的他还保留着游戏里的记忆,已然见证过剑道顶峰的西门庄主,总不需要再杀一次叶孤城来证剑了吧?有这亦敌亦友的对手相陪,或许这一生,并不会有游戏里的遗憾了呢。

……所以,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就和这位“故人”相见呢?

蔺霖也说不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情。兴许,这就是“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吧。不过,现实由不得他多想,因为雨越下越大,雨滴重重的砸在他的头上,明明只是水滴,居然也能让人感觉到头痛,考虑到自己如果在这种地方感冒发烧的话,既不好医病,也不好养病,那就不是一件小事了,他最终还是一咬牙,快步冲进了木屋。

西门吹雪正坐在窗前观雨。

对于突然响起的推门声和脚步声,他只是侧过头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来人明明是个年轻男子,却不知为何身着一身大红嫁衣,怀里抱着一个油布包裹,因为浑身湿透而微微发着抖,一副逃难出来的模样。随后,他的目光上移,对上了一双朝他凝望过来的眼睛。

西门吹雪微微一愣,内心忽然浮现出些许复杂的情绪来,虽然此人的头发被雨淋得湿漉漉的贴在脸上,挡住了他的大半面容,但是那个轮廓,那双眼睛……竟仿佛是某个自己遍寻不到踪影的人。

直到那人走到竹屋角落里,开始扒身上的湿衣服,他才移回了目光,心中的疑虑却愈深了两分。另一头,蔺霖哆哆嗦嗦的脱了嫁衣,换上包袱里干净的衣服和斗篷,感觉自己一下子又活了过来,便随手把嫁衣扔在角落,从包裹里抽出一条布巾来绞了绞湿漉漉的长发,同时开始使劲回收自己的精神体,让它们不要大部分趴到西门吹雪的身上去,他本来就穿的一身白,现在看起来已经完全是个闪闪发光的大灯泡了。

奈何星图也有自己的想法,根本不乐意听他的话。蔺霖努力了一番也没有用,干脆自暴自弃的放弃了,站直了身子,开始打量起四周的情景来。

这间屋子或许是猎人偶尔进山时落脚所用,除却屋子角落的柜子和乱糟糟堆着的锄头木桶以外,并没有多少东西,但在屋子一侧,居然还摆着一张香案,上面的香炉里堆满了香灰,旁边还放着没用过的线香,香炉上方挂着半幅画轴,字迹因为长时间的风霜,已然是模糊不清了,全然看不出上面写过什么。

蔺霖的目光落在上面,却觉得有点奇怪:他在画轴上察觉到了些许残留的意识碎片,也不知道是谁留下来的,只是,为什么会有人把意识残留在这种地方呢?

他的好奇心一下子涨了起来,虽然略有迟疑,但还是伸手在香炉里插了三炷香,合掌拜了拜,随后让星星们收拢了那些黯淡的碎片,把精神触手探了进去,心道他只是看一下记忆,又废不了什么力气,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

随着精神触手的深入,碎片里存放的记忆,在他眼前如画卷一般缓缓铺开——他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道人在桌前俯下身来,手中的毛笔蘸满了墨汁,在白纸上写下一排排文字,蔺霖随着他的动作看过去,只见那纸上写道:“余于四十年前,尝于溪下打渔,见一村落,其掩于深山之中,入口遍植桃花,美轮美奂,实乃人间仙境……”

他花了大把笔墨描述了那藏在深山之中与世无争的奇异村落,说村里的人自称是前朝人士,为逃避战乱而躲在此地,因而十分热情的款待了他,向他打听了许多外面的消息,后来道士离开村子,他们还依依不舍的送出老远,叮嘱他随时来村里做客,让其感动万分,只觉得自己能有这番经历,实是得上天关爱,回去以后,便将此事大肆宣扬,还特意到省城去,向总督报告了此事。

两湖总督大为惊异,觉得前朝遗民若能在新朝安居乐业,沐浴皇恩,也能彰显皇帝仁德,实乃大功一件,因此特意派了人去道士说明的地方找寻,不料此举却出了问题——这群人在进入深山以后,居然就没了踪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再派人去山里寻找,甚至连那山洞都全然找不到了!

总督因此大怒,命人抓了道士,把他打了一顿,扔进了死牢,若非不久后总督获罪上京,只怕他就要死在牢里了。这样艰难的在牢里熬了几年,改朝换代,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才把他从牢里放了出来。

道士在纸上写道,他在牢里的时候,时时回想当年之事,怎么也想不通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为什么那一队士兵会就此失踪,因此此后余生,也在四处找寻桃花源的痕迹,还在深山里偶遇了奇人,向其学习了一些奇门遁甲之术。

不过,天命的冷酷之处就在于,人寿终有尽头,尽管他至今仍未找到答案,但也没有更多的时间了。因此,他欲用自己的性命来布下一个阵法,只期望后来的人,能够为他了结这个疑问,让他死而无憾,而开启阵法的关窍,就在于——

看到这里,蔺霖睁开眼睛,猛地将精神体抽了回来。好奇心害死猫,果然是千古不变的真理!谁会知道这张画轴都已经毁了一半了,铭刻在上面的阵法居然还能正常运行啊!

——开启阵法的关窍,就在于有人能察觉他留在画轴上的留言,了解一切的前因后果。唯有看清这件法宝真身的人,才有踏足其中的资格。

或许,他是为了不引普通人入局,所以先给来人设下了一道障碍,但那道士想必也不会想到,最终引动阵法的人,完全是误打误撞吧。

蔺霖向后退了两步,抬起手来,让星图完全散开,从四面八方冲出屋子——然而星星们冲到一半,都被什么无形的屏障挡了回去,只能委委屈屈的退回了他的身边,重新凝聚成了星图的模样。

他的脸色微微一变,冷厉的目光顿时落在了那画轴上——若是只有自己在这里也就罢了,偏偏还有西门吹雪在……如果那画轴就是阵法的核心,那么毁掉它,是不是就能阻止这古怪阵法的运转呢?

他让精神体试探性的触碰了一下画轴,却发现它的上方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刚才还能深入其中的精神触手,此时竟已动不了它分毫!恰在此时,西门吹雪也察觉了几分说不出来的异常,见他脸色惨白的站在画轴前,头发上的雨水又一次滴下来打湿了肩膀,却再没有擦一下,不由上前问道:“怎么了?”

蔺霖转过头看他一眼,下意识的抬起手,让自己的星图预知了他的命运——其实早在他踏入竹屋,对上西门吹雪的眼睛的时候,他就已经让星星占卜了一次,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如今第二次占卜,果然也是徒劳无功。他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对不起,我惹麻烦了。”

“我们没办法从这里离开?”西门吹雪的疑问很简单,也很有力。他明明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却好像什么都已经知道,于是蔺霖也只能点点头,同他说了画轴的玄机:“其实刚才不动它就不会有事……可是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我在想若是把画轴破坏掉,是不是能终止阵法。”

其实他之所以要把注意力转移到这屋子里的种种东西上,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西门吹雪说话。直接说自己是蔺霖?他实在是说不出口。说点别的什么缓和一下气氛?西门吹雪不是多话的性子,他也不是周舟那样的自来熟,既然开不了口,也只有找点事情给自己做,让自己的注意力不要时时落在他身上了。

出于他预料的是,西门吹雪对此也没有多问,既没有质疑他荒诞的说辞,也没有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他,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要怎么做?”

“我会尽全力撕开它上面的保护屏障,等我说好的时候,你就用剑劈碎它!”蔺霖言简意赅的说道。但他想到西门吹雪一向很讨厌被人指使,又放软了语气,同他解释道:“我绝没有小看你的意思,你也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剑客,你直接出手,兴许也能破坏掉它,但现在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我觉得没必要在这里浪费力气……”

“好。”西门吹雪拿起了手里的乌鞘剑。“你动手吧。”

他今天是不是真的很好说话?蔺霖的心头闪过这样一句问话,但也来不及多想了。他使用精神力撕裂那层屏障的时候,其实随之就感觉到了剧烈的头痛,向导们虽然素来以强大的精神力为傲,但今天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已经榨干了他的大部分精神力,让他疲倦十足,只是咬牙强撑着一口气,忍着剧痛将自己所有的精神触手都用了出去,无形的触手按在张开的屏障上,拼命的、用力的向两边拉开——

就算……只能有一个人能逃出去,只要这屏障能裂开一条缝,他就能直接把西门吹雪送出去了。

只要……他能撕开一道裂痕!

随着他的神色沉下去,西门吹雪甚至能感觉到他们周围的空气像是水纹一样细微的波动着,就仿佛有个透明的罩子罩住了整间屋子,而面前的人正在强行将他拉开。他就像每一次去杀人时一般,将手指按在了自己的剑柄上,屏气凝神,等待着对方的呼唤,而蔺霖也没有让他等得太久——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过后,绷直的精神触手强行在屏障上撕出一道细细的裂缝来,蔺霖来不及喘气,当即大吼一声:“就是现在!拔剑!”

一道剑光应声落下。西门吹雪的剑势极快,这无声的一剑,锋利得仿佛能劈开整个暗夜,那破旧的画轴如何能够抵挡,在他的剑气之下化为了片片纷飞的碎纸。亲眼看到这一幕之后,蔺霖才算是松了口气,整个人再撑不住精神力枯竭的头痛,如同烂泥一般软倒下去,只来得及伸手推了一把西门吹雪的手臂:“你快走……”

随后,他的意识就彻底断了线,只在最后一刻,感觉到似是有人伸出手,揽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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