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和笛飞声马上这声呼喊吸引了注意力,其中方多病心中更是翻江倒海一般,而趁两人分神的间隙,白衣人拔地而起,纵跃几下便消失在屋舍的林子之后。
“快走!”笛飞声提醒石化中的方多病还有人亟待他们救援,两人于是匆匆奔向隔壁的房间。而当他们冲进房门之时,眼前的正是李莲花被一只怪物堵在门后死死掐住脖子,憋得满脸通红,手脚乱舞的场景。
“李莲花!”方多病吓得魂飞天外,急忙和笛飞声一同出手,从其手底下抢出看着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的病弱郎中。
“咳咳,你,你们,怎么,才来啊……”逃出生天的李莲花大喘着粗气,眼里的惊魂后怕一点都不似作假。见此,方多病一边帮他拍背顺气,一边仍忍不住疑问出口:“你一直在房间,没出去过么?”
“外,咳,外面那么可怕,这还有一个,动弹不得的,我怎么,出得去?”李莲花嗔怪地看了一眼方多病,仿佛他说了什么荒谬的话,“我本来睡得好好的,这怪物,突然就闯进来了。”
他的脖子被大力掐过留下的瘀青清晰可见,手上也有反抗时造成的斑斑血痕,可知他与怪物的僵持肯定是持续了相当一段时间的。
上一秒还在他们眼前大杀四方的白衣大侠,绝不可能这一秒就成为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受害者。而且虽然看不大清身形面貌,可是白衣人的身法、剑招都与其在元宝山庄出手时相差无二,试问天底下又有谁能在几个月内完全复刻另一个人的武功呢?
难道真的是自己异想天开了,李莲花不是白衣大侠,更不是李相夷?方多病百般滋味在心头,他好像得到了一个不知该失落还是该坦然接受的答案。
众人心思各异之时,门外莫辛已然赶到。她头发、衣饰都稍凌乱,仿佛就是因从睡梦中刚刚惊醒而随手穿戴上的。
“你?!——”她三步并两步走到李莲花,轻轻触了触他颈上的伤痕,眼中担忧之色满溢,舌头却像吞了似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什么话都不敢说。
时间拨回到方、笛遇袭前,李莲花的房间里。
“虽然早料到今晚肯定要有事发生,却想不到这么快。”李莲花警惕地看着那即将破门而入的大批怪物,“也不知方多病和阿飞那边怎么样了。”
“交给我,你留在这儿。”自觉身上已爽利了大半的莫辛说话间就要转身,却被李莲花一把拉住。
一场庞大的思考已在比一瞬间还要快的时间里完成,最终成了他眼角唇边的一点黠意。
“我记得,”他从自己包袱的最底层抽出一件雪白的衣衫,“你有一手能模拟天下武功的功夫,对吗?”
相识十余载,无数次见过李莲花展露步法剑法,又熟悉他的内功,莫辛运用起小无相功来自然是毫无障碍,即便是他的授业恩师漆木山亲来都未必能看出真假,更何况方多病和笛飞声。又因二人中了无心槐,五感颠倒,出于武人的下意识只着重关注了武功路数,而完全忽略了她身量完全不对的情况。至于那只帮李莲花做了不在场证明的怪物,则是他划破手指,以鲜血的味道引来的。
兜了这么大的圈子演的一场半真半假的戏,其效果是显著的——方多病对李莲花的怀疑已去了**成,态度也对他明朗了许多。
只是好景不长,大家还没松口气,天摇地动的吼叫和奔跑的动静已然向他们急速靠近。可以想见,这是一次更密集的冲击潮,怪物们虽没什么智谋可见,但人多力量大这一点还是门清的。好在此时团队中几个主要战力都已基本恢复过来,李莲花守备在房门前,其余三人则冲进怪物群大开杀戒,一时之间战线僵持,互有胜负。
方多病在三人中武功最弱,面对这些不知疼不知累还继承了正常时绝世武功的非人对手,他明显有些力不从心。
“怎么回事,这些东西怎么杀都杀不尽?!”他崩溃地看着还在源源不断涌来的怪物,一分神,便在一个擅长爪功的怪物手下挂了彩。方多病当下流血吃痛,几个围攻他的怪物立马趁机压上,笛飞声离得最远鞭长莫及,离得近一些的莫辛则忙抛下身边的敌人去救,结果就是她马上陷入了被前后夹击的苦战中。
不好,节奏乱了。李莲花看得心头一紧。然而情势还在滑向更糟境地,在外围的几只怪物不知何时已静悄悄地摸到了李莲花的边上,并趁着他不注意猛地扑来。
“小心!”莫辛惊得大喊,却已没有任何余力来助他了。
怪物们散发着腥气的血盆大口就在眼前,再藏下去怕得丢命,李莲花也不能再顾惜之前的辛苦筹谋,袖中的刎颈已然紧握在手。可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剑将将出鞘的瞬间,一道劲影从天而降,长剑一扫,扑上来的怪物便被拦腰击飞了。
等到人影稳稳落于地上,众人这才发现讶然地发现这居然是一张熟面孔。
“老友们,这个时候可不兴发呆啊!”陆剑池潇洒一笑,旋即杀入战局之中。他的剑术大开大合,使的又是重剑,攻击范围广,对付挤成一团的怪物潮很有效率,于是一旦加入,其余三人的压力骤然减轻,局势也慢慢好转。
而更妙的是,陆剑池身上配了个酒壶,打斗间摔落破碎,撒了一地的烈酒,而恰好陆的重剑在地面磕出了火星,酒、火一触即燃,结果这小小火焰,竟然让这些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怪物第一次出现了畏惧的神色。
“他们怕火!”李莲花何等敏锐,立马注意到这点并大声提醒。笛飞声反应也奇快,他大刀一挥,将马棚顶盖上的大量干草扫落到火焰处。莫辛同时配合,蓄满纯阳真力于手,双掌齐出,火势得势瞬时腾空而起,将庭院照得亮如白昼,也让怪物们纷纷哀嚎着向深林黑暗处四散奔逃。
“陆兄!你怎么会在这?”身上各处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可终于能从死斗中脱身的方多病十分高兴,“女宅一别,以为要和兄久不能相见,岂料居然能在这山沟沟里重逢,还解了我等之困,真是有缘。”
“我有事路过此地,听到有打斗声,这才过来的。”陆剑池向众人都拱手施礼,目光首先落到了莫辛身上,“欣欣姑娘,我还以为我看错眼了。”
莫辛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陆大侠,叫我莫辛就好了。”
“刚才那催火的一掌是莫姑娘打的吧?真是好功夫,好内力。”陆剑池从善如流,不在乎之前被她的假身份忽悠,更一点也不吝啬赞美。
“咳。”李莲花在檐下忽然清了一声嗓,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他晃了晃腰间的酒葫芦,那是陆剑池离开漫山红时所赠的。
“李兄,别来无恙?”陆剑池露出爽快的笑容,只是这笑在半道便凝住了,“你身后这是?......”
在李莲花自己看不见的背后,半张苍白、阴寒、木然的脸在黑暗中露出,血丝在这张脸上开始游走,眼神里看不出一丝的生活之气。
吴领军?莫辛看着不知何时醒来的,却一言不发,还有此怪异状态的师侄,心中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刚要上前一步问清楚,变故陡生。
“什么?”李莲花闻言不解正欲回头,一双青筋暴起却毫无血色的手抓住了他的肩头,紧接着往后一扯,他挣扎都来不及挣扎,刹那间消失在黑洞洞的门里。
“李莲花!”众人飞也似地冲到房间内,遍搜其中,却发现除了一个破掉的窗子,什么东西都没有。而窗外,就是一片莽莽榛榛的无边深林,山风划过枝叶耸动,每一个方向都好像伏着绝大的危险。
“完了,这么大一片林子,他还没自保之力,这该怎——莫姐姐!”方多病话都还没说完,只见一道残影穿窗而出,莫辛原站着的位置已空无一人。
另一边,莫辛并没有像只盲头苍蝇一样乱转,更没有鲁莽地一头扎进密林深处,而是几下飞身上了树梢,观察起整片山林上空的情况。今夜无云,明月高照,枝叶上像是结了一层白霜。她眼力超群,又借着这明亮光线极目远眺,很快便发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
一抹孤翅在夜色中上下翻动着,玄色的羽翼上反射着清冷的光辉——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况,小青始终忠实地执行它的任务,绝不离它要守护的人左右,顺便适时给迷茫中的主人指明方向。
莫辛眼中喜色一闪,马上往小青的方向全力跃去。她的速度极快,与海东青的距离肉眼可见地不断缩小,眼看就要追上去了,却不成想大鸟到了某个接近远处山边的某点时,忽然急转直下,一头插进密林中,莫辛只得赶紧跟着它落下,随即便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住了。
她屏气凝息藏身于树冠之中,看着脚下的数以百计的苍白怪物,如蚁聚一般向着同一个地方诡异而有序地前进着,而这个地方,是面前这座高耸的大山山脚处裂开的一条天然缝隙,其中黑深不可测,像极了一扇吞噬生命的地狱之门。
看来李莲花就是被带到这里。只是这是什么地方?这些怪物抓他来是要做什么?为什么不见他反抗?......越来越多疑问出现在她的脑子里。
只是现在实在不是适合多想的时候。她甩甩头,让自己的精神尽量集中,调整气息,沉劲于双足,然后向着那条山缝,飞跃而下。
地缝天坑中,李莲花被像个物件儿一样随意地往地上一扔,好在他早有预备,在落地的瞬间往地上一撑一转,即干净利落地立起身来。他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往自从将他扔下便呆站在一边的吴领军凑了过去。
“吴先生?”李莲花试探着叫吴领军,意料之中得不到任何回应。
看他的样子,十有**是中了和那些武林高手一样的暗算。在初期潜藏着,只造成了他的昏睡和失智,而在受到了光照变化刺激以及群体的召唤之后,他便被“唤醒”成为这些怪物中的一员并服从某种集体的意志。
可是,这意志是什么呢?与他没有被就地杀死,而是特地带到这地方来又存在怎样的联系呢?
“天无绝人之路,绝起来还真没路。”
李莲花看着在山洞的每个角落里都隐藏着的数不清的一双双凶光毕露的眼睛,心里不禁自嘲。他不抵抗任由吴领军将自己抓走,一来确实不愿在方多病面前暴露武功,二也是想顺势看看这些怪物背后的秘密,如今看来是有些托大了。
无论如何,先保命再说。李莲花手臂一抖,刎颈已握在手中。
正要动作,巨大的溶洞中忽回荡起窸窸窣窣的声响,无数的生物在坑道中纷乱地爬行,还时不时发出愤怒的吼叫,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动静之大就连山洞里原先有的怪物跟着骚动起来。
下一秒,这一切的缘由出现。
莫辛如一只翩飞的蝴蝶穿破黑暗而来,轻盈、迅捷、不落尘寰。她降落于他身前,严严实实地为他挡住了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交给我。”她的声音响起,那样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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