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站在岛屿上极目远望,无论东南西北,都是一望无际,数十年如一日的蔚蓝海面。
无甚变化,故而无趣。
无名岛上的生活乐趣全靠打赌什么时候会来什么样的新人,和新人能在这里活多久。
最近的乐趣,是小老头带来的一个新的孩子。
看其身形样貌,约有十四五岁。一张还未长开,却依稀可见日后风华的脸上,尽是淡然,仿佛万物遍历,皆不入眼。
他身量纤细而挺拔,比之寻常少年人,自有一番风骨。在一年四季都算是炎热的岛上,穿着一身层层叠叠、繁琐厚重的白衣,额上却一滴汗也不见。宛如雪中翠竹,于泠然中散发着一股美人特有的香气;又犹如殿前雪莲,高洁而不容玷污。
然而更叫人心痒的是,在罕见的神性与冷傲之中,掺杂的些微残缺——这少年,有一条腿是瘸的。
他纤细而骨节分明的右手,至始至终都牢牢握着一根黑色的拐杖,每每用力,便叫人看到消瘦手背上的青筋。
他竭力保持风姿,站立时与常人无异,但走路时却不同常人。
若欲行动,拐杖总要先在地上点一下,紧接着,他才会犹疑着向前迈步。淡红色的唇抿得紧紧的,眉眼微垂,似蹙非蹙,如自厌,却叫人油然生出一股怜惜。
一顿一行之间,衣摆拂过他纤细的小腿,而拐杖最顶上那颗赤红的宝石,与那截被腰带束缚着的消瘦腰身相辉映,则更难让人移开视线。
傲慢的、美丽的、脆弱的、易碎的,浑然一体。
哪怕没什么特殊癖好的人,也会忍不住打量他,幻想他摔倒、幻想他冷淡的表情变为无措,那笔挺的身形跌在泥地里,白色衣衫上沾上尘埃。
更别提那些骨子里就有些变态的人,即便有小老头在先,也很难不试探着对他出手。
实际上,岛上不是没有人这么做。
他上岛当日,就有人看到惯爱奸男霸女的采花贼鹤一刀跟在他身后,美其名曰送他回房,实则在他身后对他动手动脚,欲行不轨之事。
这等腌臜事,正是集聚在这儿的恶人乐见,无人会去阻止。
他们都等着看笑话。
鹤一刀的手已经伸到了那少年身侧,摸到了他雪白的衣褶。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只听见一声极轻的冷哼,紧接着,就看到一柄雪白的匕首自鹤一刀腹腔内拔出,刃口反射跃动的烛火,像是自雪山上乍响的电光,披上一层似血似雾的薄红。
将众人惊愕的神情尽收眼底,那一滴血都未沾染的匕首,就安稳插回少年的拐杖上,浑然一体,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少年依旧站得很直,又骄矜,又冷淡。
他的身子也依旧如被雪压得微微颤动的翠竹一般,堪折不折。
却再无人敢对他动手。
等他依旧保持那不紧不慢的速度、一瘸一拐的离开后,众人才心有余悸围到鹤一刀身边,众人议论纷纷,却不听当事人如以往般的骂娘,想来也是吓到了?
有人推搡他:“怎的,真被一个黄口小儿呵住了?不是吧,之前小老头的干儿子来都没能吓退你的色胆,怎么如今转了性了?”
一推之下,却见鹤一刀像被抽取了骨头似的,软软瘫倒在地上,变成一瘫……既像烂泥,又像泔水似的东西。
好不容易寻到他眼睛所在,就见这双无神的眼睛空洞的望着半空,周遭人影,一个也没映进去。
有蚊蚋绕着他的眉眼飞了一圈,也不敢停留,迅速飞离此处。
他死了。
死的惨烈,却也悄无声息。
好厉害的毒。
好狠辣的手段。
打那以后,再没有人敢调戏他,也没有人在背后叫他瘸子。
无人知道他原本的名字,只知道当日小老头喊他“五九。”
按照先前来的名叫宫九的少年来看,想必是叫宫五九。
言无咎:……
……
世间事不如意者,十有**,言无咎理解。
逆天而行,更是要吃尽苦头,出现什么都不该意外,言无咎晓得。
小半送给东方盛的血肉收不回来了,他心甘情愿,但……
这身子还带强迫缩水的是个怎么回事?因为非要和“大人”对着干所以就得变成还没长大的小毛孩吗?
……而且为什么都变成小孩了,还有一条腿是跛的?不,说是跛都算是委婉,掀开裤腿根本就是空荡荡的一截,连腿骨都不剩了。
至于腿骨何在……
言无咎摩挲两下自己的拐杖。
这倒不是他刻意为之,主要是等他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一截腿骨因为没有皮肉包裹着,已经要断不断地连在腿上,而东方盛之前送的匕首,正好能插进骨头裂缝里。
于是一番揉揉捏捏,无用的腿骨变成一截镶着红宝石嵌着匕首的黑色拐杖。
这下,才真是如指臂使。
这不比轮车方便许多?
虽也是高空坠落,这次却没什么波折,也不算疼痛。且能走路就比干坐着强,的确各方各面都比先前的开端要好。
只是在他探索这一新世界时,遇见的那个说自己是个好人的老头,的确不像个好人。
上个世界睁开眼就是美男报恩,这个世界走两步就有坑蒙拐骗,真是事有起落,人难常善。
言无咎倒乐得见,反正他一腔郁气正无处发泄,若有个坏人、或者有个坏人窝能让他待上一段时间,怎么不算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
当然,两全是他的两全。
既能让他看看究竟干涉他人命运回落的怎一个下场,又好叫他泄愤,免得太憋闷。此乃两全。
那自称吴明的小老头还道:“我一眼便知晓,你属于我们这边。”
“样貌极佳,在江湖上却无名无姓;看似毫无武功,却有一股先天之气暗藏体内,倘若炼化,不出三年便能步入顶流高手之列……你会是一个很好的透明人。”
透明?非也;人?亦不算是。很好?这个评价却可圈可点。
言无咎似笑非笑望着他:“那么,你能提供给我什么?”
“你举止打扮皆不似寻常人家,身有残损却硬撑着一人出门……你想要什么,或许你家中人不知,甚至嗤之以鼻,在我眼中却一清二楚。”
他先悄然观察一番,再说一堆大道理,最后笃信道:“若你想凭自己做出一番成就,叫他人再不会瞧你不起,也不会以你的残损说事,你就该跟我来的。”
似是而非,大包大揽,还说着“别人都不懂你,只有我懂你”之类的话,倘若真是个独身离家、家境优渥的少年人,他说不准十分也会有八分,足够将人哄得一愣一愣。
但言无咎的注意力却在另一件事上——老实讲,这样光天化日直接当着他的面说他身有残损的,吴明还是第一个。
你很好,我记住你了。
许是看他并未被说动,只站在那里,始终保持那种目空一切的讥诮眼神,吴明微微一笑,换了一种说法。
“你不必着急做决定,不如先随我到家中坐坐,就当消遣散心。我之前收养的另一个孩子,与你也算相似,你同他待在一起,定不会无聊。”
能叫他说相似的,怕不是真被骗去的小少爷吧?
言无咎来了兴致。
“与我相似?能有多相似?”
吴明微微一笑,端得一副尽在掌控之中的模样:“你瞧见,不就知道了?”
关于有时候为什么会更的很少……
因为我本来就很短小,每次3k都是挤出来的,很累,偶尔会奖励自己一章2k(bushi)
咳咳,因为要凑字数啦,有几章更的多所以有几章更得少,每周更新的字数其实都是差不多的,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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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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