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无咎根本没往心里去。
他看了一眼司空摘星，疑惑道：“……你想让陆小凤用这种态度对待你？”
司空摘星想象一下那个场景，直打哆嗦：“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言无咎就又转过头去。正巧看见陆小凤停在原地，微一抬头，示意他：“走吧，别叫你那朋友久等。”
陆小凤只能点点头，忽略自己刚刚莫名的情绪。
走过连廊，言无咎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庭院中的花草和假山怪石。
陆小凤见他在意，介绍道：“我这朋友对庭院部造格局很有研究，你别看这好像只是普通的花草山石，实则什么东西利什么风水，要放在什么方位都有关联。我不信这些，但在他这院子里的确赏心悦目。他往日最喜欢的就是早晚在自己的院子里面走动……”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侍女和司空摘星脸上的神情都有些僵硬。
言无咎注意到了，却没往心里去。
他本就没把陆小凤这个什么朋友放在眼里，只懒散应和：“哦，是吗？你这朋友还真是好大的手笔。”
陆小凤深以为然，点头道：“你看，光右手边那块奇形怪状的石头，就要好几万金。”
他往日也是挥金如土之人，然而一块石头就要这样贵价，也是闻所未闻。
言无咎听出他的意思，轻笑一声。
“你只看到石头，没有看到他栽培的这些毒花毒草吗？想来要伺候这样一个百毒园所耗费的人力、财力，都远大于一两块山石。”
陆小凤对此不甚了解，闻言回以茫然眼神。
司空摘星倒是因为易容术的关系对此略有涉猎，一边观察一边道：“有些草药本不应生长在这个环境里，伺候起来可是要费大功夫。想来就连其下的土地，也得精心照顾才行。”
侍女答：“正是，此院中的黑土是叫人专门从极北林上运来的，又掺杂蛇胆、蝎尾、鹿血，隔段时间总是要更换一次，才能保证其上花草茁壮生长。土中还要按时按量埋上碎冰，保证温度。”
言无咎听着就觉得费劲，不知何至于此，嗤笑一声，刚想说话，却想起什么似的，脚步也随之一顿。
这倒叫他想起了，那所谓的……药土。
原来如此么……
陆小凤敏锐的察觉到他的迟疑，不着痕迹调整步伐，不久就伴在他身边，轻声问：“怎么，你想到了什么？”
言无咎不知道该怎么表述自己想到的东西，也不知道哪些能说给他听。
最终他是模棱两可道：“有些想家而已。”
这是陆小凤试图理解也难以理解的部分。
他只能拍拍言无咎的肩膀：“若是想家，就回去看看。”
“谈何容易。”言无咎叹一口气。
陆小凤道：“我虽不曾见过你父母，但想来也定是为此计深远，才养出这样好一位儿郎。至此，定不是为了让你在外吃苦受罪，也不愿回家修整的。”
父母、家……？
言无咎要找的并非是自己的家，而是某个存在于未知领域，自未知时间搭就得一幢宅子。若要追溯，也定是现今之人追逐后日的自己留下的痕迹，寻找后来的自己送到眼前的答案。
然，这一切都无需跟陆小凤细说，他只嗯了一声。
“等此间事了，或许我的确该回去看一看。”
先想想以后的自己最有可能把宅子搭在哪里再说吧。
陆小凤闻言一怔，“这样啊……”
随后便没有了下文。
两相寂静，饶是庭院一步一景，也再没有人发问。
直到来到蛇王跟前。
“好久不见。”陆小凤率先开口。
“的确，许久不见了。岁月不饶人，或许你我二人都变了个模样也未可知。”蛇王在屏风后面叹息道。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乐观得很：“没有吧？我觉得自己看起来跟往年没什么变化。”
蛇王沉默片刻，长舒一口气：“是啊，我已瞧见了。或许你还没变，只是我变了太多。”
此刻他也相信陆小凤并没有成为那位传说中九公子的部下，能好好正视自己的这个朋友了。
“你远路前来，我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只好请你去泡一泡今日刚配好的汤浴。下午我们再一起好好吃上一顿……当然，还有你身边的这位小友一起。”
言无咎在哪吃都一样。如果真能同陆小凤所希冀的，在他朋友的帮助下品味些特色美味也是好事。如果他是朋友存心算计，他在一边帮忙总好过陆小凤一个人。
因此陆小凤看过来的时候，言无咎点点头。
蛇王吩咐下属带他们去客房稍事休整，休整过后再领他们去汤泉。
三人房间挨得很近，坐下还没多久，就有神王的手下端来清茶蔬果、热水毛巾，还有换洗的衣服。
此外，虽说过会儿可以泡汤，但屋内木桶热水也已备好。
真如陆小凤说的一般体贴。只是如此一来就更让人疑惑，先前那样剑拔弩张，到底是什么原因。
信息实在太少，言无咎不打算多做无用功，他褪去衣衫——虽然他实际上也不需要清洁，但泡澡总是舒服的——步入浴桶之中，缓缓靠在木桶上，思绪放空。
泡澡的时候，总是能回想起，当时在黑木崖……
“五九？五九，你收拾好了吗？”
是刚刚从蛇王那里回来的陆小凤。
言无咎闭上眼睛，不想理他。
“五九？睡了吗……”
对，你就当我睡了吧。
“当我刚刚还听见屋里有声音。”
言无咎无奈的睁开眼睛。
“尚未，你若着急，就先过去吧。”
“好的没事，我等你。”陆小凤这样说完，就傻呆呆的站在门外，也听不见他离去的脚步声。
看来刚刚在蛇王那儿听到的消息，不算太妙啊，这人的脑子如今似乎已经不转了。
少顷，陆小凤听见言无咎无奈的声音：“进来等吧，站在外面像什么样子？”
他“哦”了一声，下意识推开门。
屏风被湿气浸润，呈现出轻透如纱的质感，不知为何，蛇王这里惯爱用红色屏风，那红得像在缓缓流淌的薄纱后，热气萦绕，一道人影若隐若现。
“咳，一会儿不是去泡汤吗？”
言无咎沉默半晌疑惑道：“虽说是泡汤，你我多日奔波，身上难道不脏吗？事先洗个澡有什么不好？”
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充斥着水汽，赤红色的、柔软的水汽。
陆小风不自觉憋着气，不敢呼吸，只快速道：“在理，十分在理，我这就回去收拾自己。”
言无咎应了一声。他虽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力，却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用的。也因此就错过了陆小凤从一进门就低着的头，和通红的耳朵。
待收拾好，言无咎打开房门，就看见陆小凤在院中的石桌旁坐着，怔怔看着半空，不知道想什么。
言无咎开口：“走吧。”
“……什么？”陆小凤回神，眼中满是迷茫。
“泡汤啊。”言无咎奇怪道，“还是你不打算去了？”
“哦，哦，要去的。”陆小凤猛地站起身，同手同脚往前走了两步，又定住。
“怎么，蛇王同你说了很为难的事？”言无咎走在前面，先问。
“啊？啊……嗯，是有些……”陆小凤答得心不在焉。
“陆小鸡的心神大概都被蛇王的侍女勾去了吧。”司空摘星道。
“！！！”陆小凤猛地转头瞪大眼睛。
“你干什么！”司空摘星被他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来的？”陆小凤也饱受惊吓。
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不是吧你，我一直都在啊，不然你以为刚刚坐在你身边的是谁？”
陆小凤：……
陆小凤头痛的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没有的事，你别瞎说，没得害了人家的名声，也让蛇王难做。”
“让人家难做~”司空摘星学得阴阳怪气。
言无咎在一边，看似默不作声，只是终究没忍住拿衣袖一遮嘴角，闷声发笑。
陆小凤在瞧见言无咎侧颜的时候，那些纠结全都随风而去了。
只有司空摘星，左看右看，不知为什么，这两个人突然笑的默不作声，又诡异的相似。
他打了个哆嗦。
陆小凤：我想看到59的笑容
陆小凤：……
陆小凤：行吧，这种笑容也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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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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