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无归海 一

自武帝开国以来,江湖朝堂皆是动乱不休,百姓好不容易等到那位既喜欢打天下又喜欢乱天下的太武皇帝升仙,迎来休养生息之三十年,就又遇上了晚年开始叛逆期的文帝。

一个坚持要传位给弟弟而不是亲儿子的奇葩帝王。

上至朝堂,下到江湖,没人能理解这位皇帝在想什么。虽说太子年少,可官家也不过半百之年,等传位之日,太子早能独当一面。稀奇的是,没人提到那位王爷,讳莫如深,仿佛从不存在似的。

大家都在等,朝臣等官家改口,官家等朝臣屈服,等到最后却是没一个赢家。

年少的太子替父守灵,‘抢皇位’的皇叔依然没有影子,朝堂开始了换血,江湖平静了三十年底下暗涌阵阵,可这天下终究是太平了。

“……说到这南海之上的仙人,那必然是要提起那位白衣飘飘剑法通神,脚下踏凌波,在大海上如入无人之境”说书先生激动的拍了又拍手上的折扇,生怕这些听书的不够专注,“许多出海讨生活的渔夫们受到这位仙人的救助,小老儿不才,也曾有幸见过仙人一面。那真是可以吹嘘一辈子的事情!仙人,就该是仙人,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

“得嘞,卢老头,你这故事说了八百遍有余,可我们谁也没见过那仙人,怎信你说辞。”底下诸人哄堂而笑,“就是就是,比起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仙人,我们还是更想听那无归海的故事。”“对对,那进去了就出不来的无归海,可是真有其事?”“许是和那仙人一般,道听途说的吧。”

又是一波哄笑,让卢老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胡闹!胡闹!你们不信我见过仙人,那是你们没有缘分遇仙,可那无归海,确实存在无疑!”卢老头气的连拍桌子三下,“你们可别让这等言论传出去,万一被那巨鲸帮听了去,到时候惹祸上身别怪我没提醒!”

提到巨鲸帮,底下一帮子闲人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问。

倒是有个喝的半醉不醒,笑的很开怀的客人出了声,“没想到跑到这南海边还能遇上这等稀奇事。这位说书先生,不妨把那无归海的事说来听听?我们权当听故事,你也权当讲故事,如何?”

十两白银稳而准的飞上了案桌,落在卢老头面前。

卢老头赶忙拿起银子,陪笑着拱手,“当然,当然,老头本就是说故事的人,客官想听自是言无不尽。”

出手如此阔绰的客人十分少见,又是作侠客打扮,卢老头不免多看了两眼。那是个很难让人忘记的人,尤其是他嘴上的两撇胡须,十分漂亮整齐。

“说到那无归海,便是半年前才断断续续传出凶名来的杀人海。当时因为凡是入了那海域的船只都失去踪影,才渐渐传出杀人海的名头。可后来大家发现,进去的人其实都只是迷了路,而且还完好无损的回来,故这名字也没再提过。”

“那怎么又叫无归?这不是噱头么?”等不及的看客打断了卢老头。“嘿,你这人,听卢老头讲完不行吗,真是没点耐心。”“咋,你看我不顺眼!”“一看你就是外乡人,这无归海的可怕才不在这三言两语。你要真有胆,自己去转一圈就知。”“你!”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来听书的,吵什么吵。就算客人想去也去不成,巨鲸帮早下了禁,不许渔夫踏足那片海域,防止无辜人受害。”卢老头摇摇头,脸上忽地生出了些许敬畏,“这无归海,不伤人也不险峻害船,然而凡是进了那片海域的人,全部人事不省直到自家船只漂出来。醒来皆是又哭又笑,还有的状若疯魔,非要回去海上。这才有了无归海的名号。”

“好叫各位看官知晓,小老儿不过说了个故事,珍惜生命便不要随意出海印证这些传说,不然,见着仙人也罢了,进了那无归海,”卢老头严肃的警告了几个忿忿的外乡人,“只怕失魂夺命。”

陆小凤本是来这南海找朋友讨酒喝,没想到随便一家茶楼都能听见这等奇事,他素来爱凑热闹,当下便直接去了巨鲸帮,找他的朋友印证。

巨鲸帮乃南海第一大帮,自成立以来,改盐法护海境,保护百姓不受海盗欺辱,和朝廷也颇有默契共同维持海上贸易。陆小凤的朋友便是那巨鲸帮的帮主陆飞,一个嫉恶如仇,想着保海境平安的好汉。

“哈哈哈陆少帮主,别来无恙啊!”陆小凤翻身进了巨鲸帮内的书房,正巧陆飞捧了坛新酒,见状不由得摇头,“陆小凤啊陆小凤,你怕不是闻着酒香来的,可真是个馋虫!”“嚯,这不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个人独酌有什么意思,陆兄,来来来一起喝。”

陆小凤见那酒坛后眼前一亮,什么无归海全忘在脑后。

酒过三巡,还是陆飞问起来意,陆小凤才一拍脑袋,“哎呀呀,其实我本来真的是来找你喝酒的。可路上吃了顿饭听了个有意思的故事,便想来找你印证印证。”“故事?”陆飞诧异的挑眉,随即恍然,“你说的该是那无归海吧。”

“哦?真有这么一片神奇的海域?”陆小凤兴致勃勃的问。陆飞见他这么一副感兴趣的样子,突然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可惜你陆小凤却是来晚了。已经有人亲自去试这传言真假,过几日便会有消息。”

陆小凤稍加思索,连连苦笑,“交友不慎,怎的一个个都喜欢看我吃瘪。能在南海抢你们活计的,想必也只有那‘南海仙人’了吧。哈哈。”“正是。你我还是安心吃酒的好,哈哈哈。”

海上,一艘底尖上阔,首昂艉高的宝船正缓缓前行,桅杆上挂着的是一面空旗,可两舷侧前部庄严的飞龙彩绘又昭示了朝廷正统,令人摸不着头脑。一个白面微须,穿着身雪白长袍的人立在船头,他闭着双目似在养神,周身的气质宛如天上仙神下凡。

“城主,我们离那不归海,还有半日行程。”

“嗯。”

南海飞仙岛,白云城主,叶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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