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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笛先生偷袭不成，反把自己送上了前往黄泉的不归之路。
事实证明，就算是再头铁的数据小人，在游戏里，失血过多的时候也会休克。
惨遭玩家痛殴的红名npc在咬紧牙关、面目扭曲地忍耐几息后，终于还是没能扛过debuff的侵蚀，彻底厥倒了过去，强制下线。
芒青翻开系统面板，瞅了一眼自己寒酸的金币余额，终于悲痛万分地意识到了自己居然在游戏里变成了穷鬼的事实。
这大概就是策划的阴谋吧。
惨遭奸商坑害的玩家余怒未消，怨气比鬼重，正想洋洋洒洒书写一封亲切友好的问候函，手腕却在这时忽然一沉。
芒青下意识想甩手，胳膊抬到一半，惊觉触感好像不太对劲。
她这才慢半拍地想起自己还有只爪子搁在队友npc身上。
阿飞用另一边没被限制行动的手握住了芒青的手腕。
狼微微抿着唇，看着她的眼睛，有些急切、又很认真地说，“我没事。”
玩家“啊”了一声，确认般地仔细瞅了瞅他的头顶，颇有些茫然地说，“我知道。”
血量一如既往的健康，名字后面也没出现什么不妙的debuff。
芒青循着队友的视线缓缓低头，这才注意到大明湖畔的铁笛先生还被自己踩在脚底下。
芒青：“……”
她把腿放下来，欲盖弥彰地将靴底在地上蹭了蹭，看起来很像某种做了错事后塌下耳朵、目移露出眼白的心虚大狗。
阿飞的耳尖和脖颈一起红了。他罕见的没有留意到身边人的小动作，只是声音低低地又说了一句，“我没事。我不会有事的。不会让你去奈何桥找我……”
芒青差点没反应过来这说的是哪回事，干巴巴地发出一个单音，“啊。”
游戏算法这么厉害的吗，还能自己衍生后续对话的？
她大感震撼，决定因此暂且先放策划一马。
解刀鞘的动作很帅，但挂上去的时候就未免显得有些狼狈了。只有运用两个上肢协同配合，才能完成这项对手指灵活程度要求颇高的艰巨任务。
芒青轻轻晃了一下小臂，“不松手吗？”
两个人的三只手就像是叠叠乐一样，你搭我、我搭你地叠在一起。
阿飞低头看了一眼，热意从耳根以燎原之势向上蔓延，脸颊瞬间发起了烫来。
他的指尖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却没有第一时间放开拢在掌心里的手腕。
玩家对npc偶尔的卡顿怀有极高的包容度，很有耐心地等他做出反应。
阿飞的手终于放了下去，二人也终于结束了这如同两人三足一般的怪奇行为艺术。
芒青如约把队友送回祠堂，假装自己没看见他欲言又止的纠结表情。
阿飞站在门口，身后是寒酸破败的屋舍，有点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可怜小鹿。
年轻人的眉眼弯起来，露出一抹很明显的笑意，道，“事情很快就会解决的。再过两天，你和李寻欢一起请我喝茶，怎么样？”
阿飞略微怔愣了一下，看着面前的人，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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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晌午，街市上喧喧嚷嚷。
保定城属关防要地，数条驰道由此穿行而过，横贯东西、竖穿南北，如同一张蛛网，串联起全国上下各个州县，使政令通达。
中原腹地交通便利，城镇职能却大多为政治需求服务，商业不如江南发达。
面摊的大锅上腾着奶白色的雾气，臊子软烂入味，汤料咸鲜。
芒青瞥了一眼系统地图，点一份面，随便挑了张靠边的桌子坐下。
这样的小摊，讲求的一是菜品的价格，二是上菜的速度，三才是里面的滋味。
店家自然很懂得其中的道理。
蒲扇大的铁勺在半空高高一扬，滚烫的汤水便从中倾泻而出，顺从店主人的心意，悉数落进了碗里。
她把那只温度颇高的陶碗轻轻松松端了起来，稳稳当当地送到食客面前，笑眯眯道，“原汤化原食。客官，慢用。”
芒青颔首，百无聊赖地挑起一筷子看了看。
被酱料浸染了颜色的面条触碰到干冷的空气，白雾顿时汹涌起来，转瞬被朔风卷走。
浮在面汤上的红油由外力搅散，不过片刻，又很快重新在碗边聚拢。
一个穿着粗布棉服的汉子三两口吃完了面条，一抹嘴站起身来，朝锅边的铁盒里丢了几块铜板。
钱币撞在铁器之上，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动。一道略显意外的声音就在这时随着集市中热闹的喧嚣传入了玩家耳中。
“芒青少侠？”
芒青回过头，瞧见了一个牵着马的熟悉身影。
她看起来倒没什么他街遇故知的惊讶之情，很平静地礼尚往来道，“铁捕头。”
诸葛神侯门下四位名捕，只有冷血和铁手的名号与姓氏相同，因此，偶尔会有人尊称冷血“冷捕头”，反倒少见有人叫无情、追命为“盛捕头”、“崔捕头”。
铁手有些惊讶于她的称呼。
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叫他“二爷”，好像只有大家都互相称上兄、道上弟，才能显示彼此亲近的关系。
他们肯与铁手相交，是因为他的身份和江湖地位，打起交道的时候，却又不想铁手显示出自己的“特权”。
这样一群深谙投机的精明人士，当真已将“实用主义”这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芒青瞧了瞧他，露出一点了然的神色，转过头去，屈起食指，朝老板敲了一下碗沿。
铁手忙上前阻拦道，“不必的……”
老板已经眼疾手快地从案板上分出一绺面下到了锅里。
铁手只好伸手进钱袋里，摸出了一块碎银。老板看他一眼，笑眯眯地说，“您这碗已经付过了。”
铁手一愣。
他把缰绳绑在棚屋的柱子上，坐到了那个俊俏年轻人的对面，略一迟疑，问道，“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芒青刚塞了一块牛肉码子进嘴，闻言随意地点了一下头。
铁手不说话了。
店主人把两只新盛满的热腾腾的陶碗端到桌子上，狭小的四方木桌立时变得分外拥挤。
铁手抽了一双筷子出来，挑起面条，又顿住了动作，忽然开口道，“芒青少侠。”
芒青露出一个略带着几分疑惑的眼神，以示提起话头的人可以接着说下去。
铁手道，“你把钱先付了，是不是就是为了让我坐过来啊？”
芒青笑了。
她轻扬眉梢，显露出一点属于少年人的风流与肆意，完全是一副默认的姿态。
铁手没有问对面之人如此作为的缘由，只是带着些许好奇，继续询问，“但是你怎么能笃定我一定会来呢？”
芒青“啊”了一声，很理所当然地说，“因为铁捕头就是这样的一个很体贴又很心软的人啊。”
她学着铁手先前的语调，调侃道，“铁捕头问这样的问题，是不是就是为了让我夸你啊？”
铁手忽然呛咳了一声。
不知是不是因为咳嗽的缘故，他的耳后忽然泛起了一阵薄红。
铁二爷素来庄重温厚，除了犯罪嫌疑人外，大部分与他相识之人都是不怎么愿意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的，因此，也鲜少会有人盯着他的脸瞧。
铁手一生中为数不多感到的几次羞窘，都是在对着诸葛先生的时候。
他总是担任保护者的角色，便不大习惯这样让后辈撞见不从容的一面。
芒青从善如流地收回了视线，低头叨了两口面条。
还以为是个老江湖，原来脸皮这么薄的吗。
寒天冻地，即使是滚烫的开水，放置片刻，也会变得冰凉。
铁手吃东西的速度很快，模样却不粗俗。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碗里的面便莫名其妙转移到了铁手的肚子里。
早在拜入神侯府前，他就已经是名动天下的捕头了，甚至更早之前，铁二爷还做过一段时间的镖师。如今领上了皇粮，实在是古代版考公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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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吃完了面，一起往兴云庄的方向走。
转过一条街，芒青扭头看了看，忽然道，“铁捕头是不是要把马牵去马厩？”
铁手没有对这明显想要把他支开的行为做出什么反应，只是点了一下头，同样突兀地说起了另一件事，“少林寺的藏经失窃。”
少年人轻轻眨了一下眼。
铁手仅仅说了这一句，便就此止住了话音。芒青也没有追问。
两个人好似保持着一种古怪的默契，就这样分道扬镳。
芒青重新踏进了兴云庄气阔的大门，堂而皇之又熟门熟路地拐进了前厅。
今早亲眼目睹她嘎嘎乱杀的小童缩在门口瑟瑟发抖，如同一只被揪住了翅膀的鹌鹑，恨不能和门框融为一体，再不敢迎过来与她攀关系了。
公孙摩云和赵正义对严重挫败了他们颜面的玩家怒目而视，心眉大师倒还稳得住，如同没事人一般闭目捻动着佛珠。
另有一看门小童见得此景，瞬间面如土色，压低声音，忙不迭道，“去请庄主来……快去呀！”
赵正义得有“铁面无私”的称号，果真很乐意为需要他去巴结的人做马前卒，但这其中究竟有没有“私”，恐怕只有当事人才清楚了。
他咬牙切齿，怒道，“你还敢来！”
芒青笑意盈盈，“在下若是没来，又怎么能看到阁下现在的丑态呢？”
赵正义受了李寻欢两天气，刚送走那个煞星，便又遇到了另一个更能通过言语攻击进而从精神层面摧毁敌人的能士，着实心力交瘁。
正在此时，骤听一道踉跄又急促的脚步声在廊下响起。
李寻欢认罪只差临门一脚。在这兴云庄中，江湖义士们胜券在握，面对芒青和阿飞时，便总要带上几分看待蛛网中无谓挣扎的小虫的轻蔑。
离得近的武林好汉信手掀开门帘，恰好看见一名青衣小童匆忙而来，一个没留神，竟滑倒在地。
他满面惊恐悚惧之色，下巴磕到青石之上，立时鲜血如注，掌心也擦破了皮。这小童却好似无知无觉，全不曾留意，骇然大叫道，“龙庄主被梅花盗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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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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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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