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凉凉地瞥了苏梦枕一眼,话锋陡然一转:“温大小姐若是知道,昔年她爹为了救雷小姐的母亲,亲手掘了她母亲的坟,不知这份真心相待的感情还能维系几日?”
苏梦枕冷眸微眯,但他更多的是震惊,关木旦和温小白还有一个女儿,而那个女儿极有可能是雷纯,他的未婚妻和雷损没有半分血缘关系。
他的脑海中涌现出一个疯狂的念头,吞并六分半堂、统一江湖的机会似乎就在眼前,解决完内患了,他就可以专心抵御外敌,西夏和契丹多次骚扰大齐边关百姓,海面有劫掠沿海的海天王,他要努力活到驱除鞑虏,安定海外那一日。
祝向云将他的异样尽收眼底,笑着说道:“祝某说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有仇,自然就是在下的盟友。”
说着,她便为苏梦枕斟了一盏热茶,杯中茶叶根根竖立如剑,茶香四溢。
祝向云端起手边的那只茶盏,里面盛满了白水,隔着氤氲水雾抬眼看他:“请。”
良久,她终于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瓷瓶搁在桌面,连同那张仿造的票据,被一并推至苏梦枕面前:“全当交个朋友。”
苏梦枕的目光落在那张染血的票据上,静默片刻,最终还是收下了票据和药瓶。
他不由得感慨,如今的江湖当真是人才辈出。
更可怕的是她还如此年轻,对江湖往事几乎了如指掌。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
苏梦枕依旧是满脸病容,低头轻咳:“多谢。”
仅此一言,既是谢了她的慷慨解囊,又是谢了她善心提供的消息。
六分半堂……
江湖若只能有一个姓氏,那绝对不可能是姓雷。
他父亲的心愿,他一定会亲自完成。
16.
“你还真是心黑啊?”
窗外天色将明,太阳从山那边缓缓冒头,也给群山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白纱。
祝向云放空的思绪渐渐回笼,她抬眼望去,正好撞见从二楼翻栏而下的朱淮序,意有所指地来了一句:“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
这是嫌他多嘴多舌了?
好在朱淮序一向脸皮很厚,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着连绵起伏的群山,对此很是疑惑:“这山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听到这话,祝向云难得没有怼回去,而是十分意外地打量了朱淮序一番,等到彻底将他看得不自在了,她才移开目光,只是那道眼神当中隐约透着几分怪异,说不清道不明,反而令朱淮序当即想要嘴贱的心思顿时压了回去。
心念未经几转,鼻尖飘来一阵花香,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她眼底带着肉眼可见的笑:“你方才说话的语气,倒是令我想起了我的一位挚友。”
时间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她越往前走,越害怕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那些过往在历经岁月雕琢后,早已让她分不清真假,唯有独处时,她才能偶尔回想起那段似神仙般快活的日子。
日子越长,祝向云越是觉得有一种难言的情绪将她困在了原地,她记得那叫近乡情怯。
一味地把过去的美好当做活下去的希望,无异于饮鸩止渴,无可救药。
她清楚地明白自己症结在哪,可越是明白越不能将自己从梦幻的泥潭中挣扎出来,自渡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时间一长,父母和旧友音容越发模糊,连带着她是谁她也快想不起来了。
朱淮序笑道:“你这套说辞真的很过时。”
祝向云一脸认真:“我没有骗你,某些时候,你说话的语气特别像我那位朋友。”她突然笑了,“说起来,你们的名字还特别相似,只不过他是江水的江,因生于四月,便取了槐序二字。”
槐序四月,暗喻时光流转的规律。
祝向云忽然说道:“所以我们是朋友,天生就应该是朋友。”
朱淮序为自己斟了盏茶水,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在喝完那盏茶后,才道:“我们一直都是朋友。”
祝向云正想说些什么,余光瞥见一抹白色衣角,她面露不善地看着那人:“你还没走?”
朱淮序循声看过去,突然欠欠地来了一句:“哟,叶城主人还在呢?”
叶孤城没有理会他,依旧冷着一张脸,只是在触及祝向云的目光时,握着剑鞘的指节下意识地用力,他十分坦荡,连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说:“午时我便离开。”
祝向云察觉到了他的言下之意,沉默片刻,给出一个承诺:“九年,我只给你九年的时间,如果那时的你仍是如今的样子,你也不必执剑了。”
叶孤城垂眸,握紧了手中的剑,权衡利弊下给出了答案:“好,就九年。”
“什么九年?”陆小凤才从楼上下来,便听到了叶孤城的话。
朱淮序看热闹不嫌事大,细数着祝向云这些日子画下的大饼,这一数可不得了,竟然足足高达五六回,朱淮序“啧啧”称奇:“照你这样下去,江湖上但凡有名有姓的大人物,迟早被你忽悠得找不着北。”
祝向云转身抢过他手里的扇子:“大人,时代变了,我这叫兵不刃血。”路过朱淮序身边时,还意味深长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们在说什么?”陆小凤一脸懵地听完,转头问楚留香。
楚留香摸着鼻子:“此事说来话长。”
若真要追究其根源,楚留香觉得,不过是年轻人的少年心气。
不等他二人多言,只见客栈西面天际骤然腾起一道骇人的红烟,空气中飘着的硫磺气息愈发刺鼻。
众人强压下心头的震惊,二话不说便夺门而出,向西掠疾而去,这般异象,只怕会有祸事降临江湖。
望着天边那抹缓缓升起的红烟,祝向云神色悠然,轻摇折扇。
放出红烟的不是旁人,正是她。
待到几人匆忙赶来时,四下环顾,只见她一人孑然而立,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那颗心又因为祝向云的态度再次提了起来。
朱淮序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见她一脸悠闲,那口气瞬间又卡在了嗓子眼:“我去,你没事在野外放什么危险信号?”
祝向云语声舒缓:“当然是为了给盛崖余找点事做,神侯府的清闲让我觉得人还是忙起来好。”
朱淮序嘴角抽了抽:“合理怀疑你是为了报复无情让你去京城的事。”
众人脸色各异,唯有金九龄的眉间藏着一抹显而易见的愁绪,知晓内情的几人都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祝向云带着谴责的眼神看向他:“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呢?”
没等朱淮序开口,她继续说道:“分明是自在门风水有问题,我这是为了盛崖余往后余生考虑。”
“多谢祝姑娘。”
说人坏话不可怕,可怕的是被人当场抓包。
客栈门口,一辆阴影自阴影中悄然滑出,白衣胜雪的青年端坐在轮椅之上,双膝上还盖着条素白的薄毯。
听说一个月前四房山的温约红受邀入京,替无情诊治双腿,经历了一个多月的针灸和浸泡药浴,如今无情的腿算是勉强有了知觉,只是如今的无情堪比瓷娃娃,尤其是他的那双腿,任何风寒都受不得。
无情正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望着她。
别看无情长得像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轮椅美人,实则这位大爷不仅是四大名捕之首,精通各种暗器,脑子灵活,处理起卷宗和犯人来那叫一个雷厉风行,手腕凌厉。
楚留香几人和无情打了个招呼,金九龄的脸色看起来比无情这个病人还要苍白上几分,只是他心底究竟在想些什么,旁人就无从得知了。
神侯府虽然被划在六扇门,出门办事打得也是六扇门的名头,可诸葛正我还活着,在朝堂上拥有挺大的话语权,而且六扇门也不缺捕头,无论从哪方面考虑,皇帝都没有让神侯府和六扇门合并的打算。
因此,无情和金九龄勉强算平级,若要细究下去,拿着平乱诀的无情官职和社会地位还是要高出金九龄一大截,无情还是金九龄的直系上级。
无情出于同事情意,例行公事地关照了金九龄一番,先是劝金九龄保重身体,注意生活作息,然后不动声色地把话头拐到了绣花大盗一案上,吓得金九龄整个人如惊弓之鸟,生怕无情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出新的线索。
毕竟无情脑子好、心眼多是江湖众所周知的秘密。
无情还在吓唬金九龄,见他脸色实在难看得当紧,只好悻悻地收住想要聊下去的兴头:“绣花大盗一日不抓捕归案,百姓便会惶惶不可终日,届时百姓不信任官府,天下不得安宁。”
该说不说,无情这番话还是说得还是很有水准,看起来是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但细究下去,那可是给金九龄戴高帽子,上压力,连同被卷进这件事的陆小凤和花满楼都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
都涉及天下百姓和家国安宁了,饶是楚留香也都有点坐不住了。
现场唯二不受影响的可能就是朱淮序和祝向云了,毕竟这两人奉行的只有一个准则:只要没有底线,道德就追不上他们。
灵活变通道德也是一种生活方式。
金九龄额头沁出些许汗珠,面对无情的“期待”,他虽心有不满,却碍于那顶高帽子和众人的关切的目光,只得点头应下。
缉拿绣花大盗归案?
他抓他自己吗?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亲亲][亲亲][亲亲]
其实这是八一就该发的,无奈手受伤了,所以抬到了现在(暑期大家也注意安全啊)
抱歉
更了更了,那个出名的鸽子她回来了,谢谢各位读者,让大家久等了[害羞][害羞][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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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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