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活她熟啊!
她若有所思地点头,想着什么时候寻个合适的时机将百晓生揍一顿。
至于唐门的人,与她无关。
届时要是真打起来了,有无情和楚留香在,肯定连累不了她,况且那位唐门长老空口无凭污蔑她的事,她还没有找唐门算账就不错了。
祝向云突然觉得自己行事越发有底气起来。
这种感觉真稀奇。
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有些疑惑:“江湖这么乱,官府能管得了吗?”
透过白色的帘子,无情看到了那抹和帘子几乎融为一体的身影,他有瞬间错愕,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有此一问。
楚留香道:“江湖之事,有时候官府也未必能面面俱到。”
“那官府何以明正,何以辩邪呢?”
祝向云盯着无情,她在等着无情的回答。
江湖和朝堂本就应该是两条平行线,但朝堂不应该过多插手江湖事,江湖也不应该越过朝堂律法。
律法如铁令,无论是谁,皆应记得遵法如仗剑。
“靠证据和律法。”无情给出了答案。
祝向云笑了,那笑容中似乎带了一点无奈和赞赏,最后她看着漫天星河,道了一句:“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时间裹挟的洪流中还能遵循自己心中的底线。
无情,活下去吧,活得再长些,也顺便还江湖一个朗朗乾坤日。”
她心中有太多感慨,最终只剩一句活下去。
无情很好,这个时代的人能遇见无情这样的官差,是这些老百姓的福气,更是这个时代的幸运。
至少在皇权凌驾于一切,封建地主依然一副丑陋嘴脸的时代,仍有人初心不改,记得风波诡谲之下的贫苦人民。
她低声呢喃了一句:“说不准,萤火之辉也能像星火一样燎原。”
这样很好,她突然觉得自己先前要让无情改名字的念头有些低俗,或许正是因为他有了这个名字,才能在处理每一次的案件中,仍然能在冰冷的律法下保留着人心该有的温度。
律法是冰冷的,但执法需要温度。
以前书上说的话,她百思不得其解,或许身在这个落寞的时代里,她才会有感触。
太阳一直有,月亮却并不少见。
等风一来,月亮就会在眼里出现,而太阳只需要等熬过一个黑夜就好。
楚留香面上划过一丝惊奇,然后是震惊,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震惊。
他在因为她的话有所触动,按照常理来说,见识过许多事情的他并不应该因为她短短的几句话就有所感触,但在此刻,他好像明白了如今的他到底缺了什么。
是初入江湖想要靠自己一身胆气闯出一片天地,是那种想要为天下万民开太平的侠肝义胆,是大庇寒士俱欢颜的初心,初入江湖时,他也曾怀揣过雄心壮志的理想,可最后……为什么他变成了盗帅,只是成为了一个在江湖略有名气的楚留香?
少时读孔孟书籍,学习孔孟之道,听的是父辈仗剑走江湖,拔剑鸣不平的故事,可如今的他无论行事作风均带着一股傲气。
楚留香低垂眼眸,几近冷漠地回想自己前半生。
如今的他已年过三十,就算他再怎么不愿承认,他也到了被新的江湖后辈唤作前辈的年纪。
楚留香不杀人,也不怕麻烦,虽然很多时候都是麻烦主动找上他,但时间长了,他难免会心生厌倦。
少年人拔剑为何,自然是为不平之事拔剑。
刀剑斧钺皆为伤人之器,所以他行走江湖,无论何时手边永远只带着一把折扇,他当真只有用折扇的选择吗?
自然不是,天下百家兵器,他会的不在少数,可他就是喜欢手中的扇子,千金难换。
如今的他缺了一种独属江湖人该有的初心,而这种初心已经快要被时间消磨殆尽。
楚留香在这一短短的时间里,想清楚了很多事。
他的小友能在江湖交下这么多朋友,甚至连神侯府的人都愿出手相帮,不仅是因为她的赤诚之心,还有她身上独属于这个年纪的侠气。
那是他们这些人很难找回的东西。
这种在初入江湖的少年人身上十分难得,又或许不仅是因为这个。
至于到底是因为什么,楚留香觉得他还有许多时间等着他去探索这些真相。
没有人不喜欢这样的年轻人,包括传闻中冷酷的神捕无情。
36.
行了一段路,清风卷走了云层,月色当空,四周繁星环绕。
祝向云突然停下来,看着前方漆黑的山路,问楚留香:“香帅,有没有兴趣赌一把?”
楚留香停下来,望着她:“小友想与楚某赌什么?”
祝向云眉头一挑,当即飞向前方那条山路:“就赌……谁能找到藏在前面的人,输了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件事。”
楚留香无奈一笑。
好吧,他总是愿意答应她的,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踏月留香,浮云随风,当真是天下难得的两大轻功。
四剑童子恍然见到这一幕,都不禁瞪大了双眼。
轿子里的无情也为之动容,轻声道了一句:“果真是……无上的轻功。”
借着月光,祝向云踏过好几处山坳上的岩石,总算见到了躲藏在一处草丛里的某人。
“躲什么啊?”
她站在一处高山上,看着站在崎岖山路间的某人。
朱淮序白了她一眼,她的声音可谓是响彻山谷:“你拿我做赌,我还不能躲了?”
祝向云好笑地看着他,一副泼皮无赖像:“那你躲啊?”
“你拿我当耗子呢?”
“不,是杰瑞。”
听完,朱淮序更气了,将手中的长剑直接扔了出去:“行,我杰瑞,你黑猫警长,行了吧!”
祝向云转身去接剑,不由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看着手里陪伴自己数十载的赤霄剑,恰似多年旧友相逢,拔剑出鞘:“老伙计,还是有你在我身边最好。”
手腕一翻,白光乍现,山坳间闪过一片白光,亮如白日。
朱淮序寻了个地坐下,靠在一处枯木上,被突如其来的寒光晃了一下眼睛,忍不住吐槽:“你又准备整什么幺蛾子?”
剑刃完好无损地回到剑鞘,此刻山间有清风徐来,郁金花香渐渐浓郁。
祝向云坐在山头:“说真的,杰瑞,你不打算挣扎一下吗?”
听得杰瑞二字,朱淮序似笑非笑地斜了她一眼:“你有病就去治,少拿小爷做赌注。”
当这里是少儿频道啊?
还杰瑞,怎么不说米老鼠?
好让迪士尼法务部跨时空打官司。
祝向云笑道:“哎,那不是开玩笑嘛,您大人有大量,说说您到这里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朱淮序取下头上的草屑:“来之前遇见祝府的管家,他托我把这剑送过来。”
“看来我师父还是挺关心我这独苗苗的。”祝向云抚摸着剑鞘,喃喃自语。
“行了,独苗苗,剑我送到了,您自便。”说着,朱淮序便起身拍了拍身上残留的草屑和尘土。
郁金花香顿时充斥着山坳。
“原是楚香帅啊,久仰!”
朱淮序的鼻子还没有坏掉,耳朵也没有聋,眼睛也没有瞎,一下就认出了躲在树梢上的楚留香。
楚留香笑道:“王爷说笑了!”
朱淮序目光一凛,似乎对楚留香的称呼并不买账,言语间还带着阴阳怪气:“我就说盛崖余那家伙最会假公济私不过。”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这位王爷看似在针对无情,但实则字字句句都是在阴阳他,只因三年前他偷盗神侯府宝物出来时被无情给拦下了,而这一幕恰好被这位王爷看的一清二楚。
最终的结果就是他有惊无险地离开了京师,但从此无情大捕头的信誉在这位王爷心中一落千丈。
祝向云忍不住试探地问道:“二位这是有私仇?”
“谁敢与楚留香有私仇,我怕不是嫌自己活长了!”
很好,这两就是有私仇。
祝向云一脸像是吃到什么了不得的大瓜一样,小声问了一句:“莫非……香帅抢了你未婚妻?”
不然,不至于每次一见面,都跟个斗公鸡一样,满嘴刺不说,一张嘴就是老阴阳家了。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小,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聋子。
楚留香又想摸鼻子,不过在祝向云灼灼目光下还是放下了手。
其实,没必要什么时候都把他与一些风流韵事联想在一起,他还不至于急色到这种地步。
朱淮序脸色一白,没忍住瞪了她一眼:“你想多了,没你的事!”
祝向云耸肩摊手:“跟个刺猬一样,逮谁扎谁,你可真没礼貌。”
山风呼啸,刮得人脸生疼。
好在无情也在此刻出现,及时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虽然祝向云并未觉得有什么奇怪。
“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到了洛阳再联系。”见到无情的轿子,朱淮序迫不及待就想要离开。
祝向云问:“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最近边关不大安定,我得前去解决,就不和你们一道了。”
祝向云认真想了想,面露惋惜:“那真是不凑巧,我还想着我们几个一起破案。”
月下的影子渐渐拉长,朱淮序轻笑了一声:“怎么,你还想组个四剑客组合?”
“害,三剑客也行,你当替补。”
“对了,叶孤城离开前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什么话?”看见朱淮序渐渐消失的背影,祝向云大声问了一句。
“待诸事了结,但求一败!”
祝向云忍不住笑着摇头:“还但求一败,都什么年代了,他以为他是独孤求败啊!”
“少曲解我的意思,我就是个传话的,记得打钱。”
即便已经看不见朱淮序的身影,但还能听见朱淮序的声音。
“我去,你大爷掉钱眼里了吧!”祝向云暗骂一声。
“小爷我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以为都像你是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少废话,打钱。”
“钱钱钱,我钱你大爷。”祝向云直接将脚边的石子踢开,“一天天的就只知道钱,我又不是提款机。”
她当然知道朱淮序要钱是干什么,进入蝙蝠岛需要邀请函和蝙蝠岛给的地图,而要想得到这份邀请函,则需要在黑市上找到有关系的介绍人,偏偏朱淮序找的那黑市又死坑,他俩都快把自己家底全填进去了,也没听见个回响。
等蝙蝠岛的事处理好了,她一定要让朱淮序带着人把那坑人的黑市一锅撬了。
一旁的楚留香见状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毕竟女人生气起来也是十分恐怖的,更何况生气的人还是向来乖巧的小姑娘。
一路上都很安静,甚至可以说畅通无阻,四剑童的速度在一定程度上加快了不少,很大程度可能与她生气把石子踢进无情的轿子有关。
生气起来的女人都是老虎,惹不得。
进度条提示:离洛阳还有50%[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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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萤火之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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