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桃花影落（十九）
银环吹干墨迹，回身递给黄蓉的时候恰遇见了黄蓉打量自己的眼睛。
这位俏丽的女子有一双美丽而灵动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浅而平和的笑，像是一种示好。
银环也只好回她一个笑。
“每日早晚喝一回，三碗水煎成一碗。”他将药方交给黄蓉，“这一胎乃是龙凤双生，远要辛苦一些。”
黄蓉惊讶一瞬便很好的接受了。
“多谢前辈。”黄蓉细细瞧了方子，便见银环将东西都收进药箱，连忙又喊了一声，“前辈。”
取了个白玉小瓶在手里，闻言答应一声：“怎么？我字儿写得不好，哪里没瞧明白？”
黄蓉莞尔：“字当然是很好的。有三分像我爹。”
银环怔了一瞬，不知是否想到了那遥远不可触及的从前。
“多少有两分像他，也是应该。”他这样说着，将手中玉瓶放在桌上，“这里面有三丸续命丹。只要在一息尚存时服下，就能续上三日性命。你夫君太老实，凡尘俗事将他浸透了，都不敢正眼瞧我。这东西是送你夫妻二人的，收下就是了。”
黄蓉神色郑重起来：“这太贵重了。”
“这世上总是性命最宝贵，别的都没什么。你就当是……我这个做师兄送给的师妹的礼物。你出生的时候……”他默了默，目光穿过窗柩，外头碧草青青鲜花娇妍，于阳光下更显色彩鲜艳，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你出生的时候我见过你，好小一个。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当做赔礼也无偿不可。”
黄蓉有些明白黄药师口中的银环是何模样了。
她站起身，将玉瓶收了起来。
“那便多谢师兄了。”
银环收回目光，垂眸一笑。
他提起药箱，不曾想黄蓉微不可见的拦了一下。
“师兄这般心意，师妹感念。今日也想同师兄说句悄悄话。只你我二人知晓。”
银环望她。
黄蓉从容一笑，聪慧而灵动。
“昨日门外那人同我说，你是他从前此后心头最重之人。这话由我来说许不那么妥当。但是师兄，过往难追，既有缘分，自然是日后更要紧。你说，是不是？”
银环细细的在口中品味那一句从前往后，咀嚼了半天，哑然失笑。
“多谢你。”他轻声道谢，“多谢你告诉我。”
他没有同黄蓉解释，他恨的怨的根本无关她与冯蘅。
事实上，他恨什么怨什么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当意识到被爱着这件事的时候，心中的欢喜与怨恨总是一起汹涌，便如此刻，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觉得心痛起来，满心的酸涩被压下去也只是深海下的暗潮，越压抑越汹涌。
可能，这世上情爱便是这样。爱得长了久了就难免生恨，情天即是恨海，而后滔滔浪潮，汹涌反复，一重深一重浅，一重浅一重深。
但对黄蓉那声谢也确实真心实意。
至少他能告诉自己，你看，那个人终于全然是你的了，不论如何以后他都全然拥有了。
黄药师竟会同黄蓉说他是他此后最重的人，真是意料之外。
这样看来，他是真的很看重他，很将他放在心上。
我知晓我曾经是你最重要的人，现在也晓得自己从此以后是你最重要的人了。
高兴么，不晓得。
但银环拎着药箱出门的时候像是高兴的，阳光暖暖的洒在他的脸上身上，他微微眯起眼，不远处树荫下的人便快步过来用袖子给他遮阳。
也不管同样赶来的郭靖，银环张手投入黄药师的怀抱里，鼻尖蹭过他的脖颈，深深地深深地埋入他的怀抱，嗅着他身上与自己同出一块皂角的衣物的香气。
缠绕在骨缝深处的冷意，一点点收缩埋藏起来，好似被阳光温暖烤化，却又在深夜寂静无人时卷土重来。如附骨之疽，除之不尽。
这伤口何时能愈合呢，也不晓得。
你曾经短短的将我放在心上最重的位置，最终又让我跌了下来。便如同这短暂的暖阳与拥抱，与总会来临的夜晚与寒凉。
得而失，失而得，你永远有最重要的人。而我永远记得爱意一点一点扭曲恨意一点一点滋生，无有医药无从自愈，只能任由过往灿烂腐烂，那无能为力无可挽回的滋味。
碎掉的东西再小心仔细拼拼凑凑，疤痕依旧如黏连的痕迹一般纵横交错，狰狞丑陋，难以遮掩消抹去。
你看，这是你曾经最心爱的泥偶，在你不再那么喜欢他的日子里不小心将他遗忘在了窗口，风吹雨打多日后泥偶成了一堆碎泥巴。你费尽心力，小心拼凑完整，捧回手中安置，日日夜夜看得久了，认为手中不复光鲜的泥偶有了别样的面貌，即便泥偶破旧，他也还是你现在最心爱的泥偶。
银环不是无法选择的泥巴人，也不想做一只泥偶。
黄药师是他非要强求也想得来的人，是他带着满身疤痕也要再次拥抱的人。
只奈何，爱恨皆不由人，也从不由人。
“师父。”他靠在他怀里，贴着他的肩膀小声笑着说，“我想和你一起去好多好多地方。以前吃到好吃的想到你，喝到好酒也想到你，看到山河锦绣四时风物都想你。想着，要和你一起来看，一起尝尝，好吃好喝好看有趣的都想与你分享。”
他抬起头，眉眼弯弯，笑意盈盈，“你陪我去吧。”
黄药师指尖微动，顺过他鬓边微乱的发：“好。”
银环略微低下头，笑着将脸颊贴近他的手掌。
……
要路过一年四季，要走过漫山遍野，要很长很长的时光与路途将过去的错失弥补。
银环披着红色的斗篷，风毛是白狐毛，红的艳白的清。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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