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成为我的一个好替代者。”这是镰鬼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布鲁斯垂视下方，高度与夜色掩盖了镰鬼坠落的尸体。
无需他再跳下去揭开镰鬼的面具，他已经知道了镰鬼的真实身份——
贾德森·凯斯宾。
多年前，他的妻子在他和女儿的面前被歹徒枪杀，这段不幸的遭遇促使他成为镰鬼。
布鲁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沉寂二十年后又再度出现，他也不想再去探究了。
他只是忽然联想到自己。
他想起了十几年前那条昏暗幽深的小巷，想起了自己成为蝙蝠侠的道路。
布鲁斯的呼吸有些沉重。
他伫立在高高的铁架上，黑色披风自宽阔的肩背垂落，沾染了铁架的冰冷与镰鬼遗留的血污。
布鲁斯安静地注视着黑暗。
掩藏在披风下的拳头紧握，他原本打算带一把枪来，但他最终放弃了。
他与镰鬼不同，他为自己套上了枷锁，并决定永不打破这个枷锁。
布鲁斯暗沉的目光好似穿透黑夜，凝视着镰鬼的尸体，他有些悲伤地想：
不，永远不会，他不会是镰鬼的替代者。他只是蝙蝠侠，一个绝不能迷失在黑暗中的蝙蝠侠。
“老爷，你还好吗？”通讯器里，阿尔弗雷德温声询问。
布鲁斯回答：“我很好。”
阿尔弗雷德沉默了一阵，再次响起他的声音时，通讯器里夹杂着些许含含糊糊的稚嫩嗓音，他说：“我和维维安小少爷在蝙蝠洞等你回来。”
“……”黑暗中，蝙蝠面具没有覆盖的下半张脸的冷峻似乎消散了些许。
布鲁斯哑声回道：“我知道，我会尽快。”
他没有对阿尔弗雷德说什么不要带维维安来蝙蝠洞这样扫兴的话，自从上次和莱斯利交谈过后，布鲁斯就再没有在蝙蝠洞里带过孩子。
戈登带着警员来得很及时，有他的安排和主导，现场的秩序没有因为发现镰鬼的尸体和真实身份而混乱起来。
布鲁斯躲在黑暗中，看着戈登带领警员抓走剩余的罪犯，其中包括乔·切尔。
布鲁斯看着乘载乔·切尔的警车闪烁着警灯远离，他仰头看了看今晚的月亮，不算明亮，但至少没有被哥谭常年累积的阴云遮蔽。
他深深吸了口气夜晚的冷空气，又将一切沉重的浊气吐出。
他该回去了，接下来的事都是戈登局长的范围，布鲁斯相信他会处理得很好。
归心似箭的他驾驶着蝙蝠车行驶在铺着银霜般薄薄月光的公路上，一路疾驰。
刚一回到蝙蝠洞，他看见的就是抱着维维安迎接他归来的阿尔弗雷德。
“老爷，维维安小少爷今晚有些兴奋，从醒来后，到现在都没再入睡，或许是下午哭过后睡得有些久了。”他这么说着，面上虽然带着几分无奈，但更多的还是纵容。
布鲁斯摘了蝙蝠面具慢慢走过来，钢蓝色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在阿尔弗雷德怀里眨巴眼睛含着奶嘴神色懵懂的小维维安。
“没事，今晚我可以陪着他，等到他睡着。”他挑了挑眉，眉眼间的疲惫被驱散，笑着说，“谁让蝙蝠就是夜行动物呢。”
阿尔弗雷德轻抚着维维安柔软的金发，同样也笑了。
维维安盯着越来越靠近自己的布鲁斯，看清了是爸爸的面孔，一高兴，张嘴就喊“papa”，原本当宝贝一样喜欢的奶嘴掉在了地上也不在意。
布鲁斯无奈地帮他捡起奶嘴，他算是明白阿福为什么购买婴儿用品一买就像囤货一样买上一大堆了。
别看维维安现在看见他了，就不在乎自己的宝贝奶嘴了，等过一会儿再想起来，他们要是没能及时用他的宝贝奶嘴把他的小嘴巴堵上，准会闹起小脾气。
他们家的宝宝闹小脾气和别人家的小宝宝不同，维维安不怎么大哭大闹，他就是瘪着小嘴巴，把小脑袋埋起来，憋气一样闷不吭声。
不细心的话还以为他就是安安静静发呆，搞得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每次看了都心疼。
当孩子的都还没闹着要东西呢，家里两个大人就先着急忙慌起来。
布鲁斯早就对他这一套熟的不能再熟了，但他能怎么办呢，还能指望给他的小宝贝讲道理，不要乱扔东西吗？
还不是只能帮他细心收捡起这些小物品，这些东西不需要的时候还好，需要的时候四处找不着才是真的心慌。
养孩子就是这样，暖心的时候是真暖心，但总也少不了细枝末节让人感到疑惑的小烦恼——甜蜜又无奈的烦恼。
这会儿，就是这一点小烦恼冲淡了布鲁斯忙碌一晚的复杂心绪。
他现在的大脑异常清醒，把接下来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头等大事就是赶紧换掉制服，然后清洗维维安的宝贝奶嘴，最后开始熬孩子。
真是忙碌的一晚！
管家侠看在眼里，暗自感叹。
*
轰轰烈烈的镰鬼一案落幕。
最终真相的揭露让哥谭那些鬣狗般的媒体赚得盆满钵满。
别问他们哪里来的情报，GCPD有的是不守规矩的警察，戈登也拿这种潜规则没办法。
全市的报纸都把镰鬼列为头条，倒是没什么人关注布鲁斯为莱斯利医生修建的医院——托马斯·韦恩纪念医院，一座能让哥谭更多底层人民看得起病的医院。
布鲁斯用了父亲托马斯的名字来为这座医院命名，他希望父亲的善心仍然能够在哥谭延续下去。
“我资助了一个特别医疗项目，专门帮助那些患有哮喘的贫困儿童。”站在竣工的医院外，布鲁斯缓声对身旁的莱斯利说。
莱斯利侧头看着他：“是因为维维安？”
“差不多。”布鲁斯说。
“我们都知道，这是个富贵病。有很多孩子因为没钱买药而放任病情加重，又或是在最需要用药的时候得不到药物急救导致死亡。”布鲁斯无法忽略调查资料中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数据。
“我想多做些什么，为了那些可怜的孩子……当然，也是为了维维安。”布鲁斯坦诚地说，“莱斯利，我需要你的帮助。”
莱斯利拍了拍布鲁斯的手臂，温和地笑着：“我知道，放心吧。”
话说完她又忍不住叹气，“唉，布鲁斯，这样也很好，你能做的事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只是……我还是想说，你不止是这座城市的英雄，你还是维维安的父亲。”
“我并非什么英雄，莱斯利。”布鲁斯淡淡地回道，“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
“……”莱斯利没再说话，含着忧虑与期盼的眼睛看着布鲁斯。
她转而问道：“小宝贝维维安最近怎么样了？”
“非常棒。”布鲁斯英俊的眉眼立刻舒展开来，他的笑容比以往莱斯利见到的还要开怀，或者说是幸福的笑，“他会叫爸爸了。”
他稍稍拔高的语调雀跃无比。
莱斯利欣慰地笑起来：“嗯哼，终于迈出了做爸爸的第一步。布鲁斯，恭喜。”
“对了，Vivi的生日快到了，一岁生日。莱斯利，你一定要来韦恩庄园和我们一起庆祝，说不定Vivi已经会喊你的名字了。”布鲁斯笑着补充。
莱斯利期待地点点头：“没问题。”
说到这儿，布鲁斯忽然有些感慨：“真快啊，我都没想到当初那么小一点儿的孩子，竟然都会喊我爸爸了！”
“相信我，你以后能感慨的还有很多。”莱斯利说，“养孩子就是这样，仿佛一眨眼、一阵风吹过的功夫，还能抱在手里的宝宝就长大到了能够离开我们独自生活的年纪。”
“布鲁斯，我现在看你就会有这么一种感觉。”莱斯利的眼眸中满是怀念，抬手在自己腰部的高度比了比，“你还是这么点儿高的时候最可爱，听话，又懂礼貌，嘴还甜……”
布鲁斯听得面色微窘：……
失算了，不小心感慨到了自己身上，看莱斯利喋喋不休的模样，恐怕一时半会儿都停不下来了，他只能被迫一起回忆自己的童年。
布鲁斯发誓，以后不会再在莱斯利或者阿福的面前提到这种话题了。
他们俩都是看着他长大的，论这种感慨绝对不会比他少，他这属实是给自己挖坑。
莱斯利回忆往事，也不忘关注现在的布鲁斯，一看他那木然的脸，就忍不住偷偷发笑。
笑完忽然又有点酸软心疼，她想起上一年刚回到哥谭的布鲁斯，那时他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漫长的游历生涯并未抹去布鲁斯心中的痛苦与仇恨，他终究还是选择回到了这座伤害过他的城市。
莱斯利说不清布鲁斯究竟是什么时候产生成为蝙蝠侠的想法，但她知道，刚刚回到哥谭的布鲁斯也是有过一段迷茫时期的。
以至于她有时候会想，要是维维安出现的更早，会不会布鲁斯就不会走上这条道路，他会不会就像他的父亲一样，依靠韦恩家的财富安心地做一个慈善家就好。
可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莱斯利又觉得布鲁斯会走上这条似乎是命中注定的，从那个象征死亡与罪恶的夜晚摧毁他一帆风顺的人生之后，他就注定会成为蝙蝠侠。
唉，莱斯利忍不住叹气。
“怎么了？”布鲁斯关切地询问。
“没什么。”莱斯利摇摇头，平静地转移话题，“你想好要给小维维安送什么生日礼物了吗？别看他还小，这个可是小家伙的第一个生日，多么有纪念意义的一个生日！”
布鲁斯眨了眨眼，钢蓝色的眼眸闪烁着甜蜜光芒：“当然，我怎么可能会没有准备礼物呢？我可是Vivi最爱的爸爸。”
但是话一说完，他又露出了几分无奈的神采，语气抱怨地说：“我本来想亲手给Vivi做一个生日蛋糕，可惜被阿福不讲道理地强烈否决了。”
莱斯利听完一阵沉默，而后幽幽地开口：“布鲁斯，如果你不想第二天就被戈登局长当做谋害亲子的凶手逮捕的话，那么我认为阿尔弗雷德是对的。”
“嘿，莱斯利——”布鲁斯不满地瞪大了眼。
阿尔弗雷德和莱斯利显然了解布鲁斯的厨艺，那是一种很难用糟糕来形容的厨房爆破手段。
——总之，一言难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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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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