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哐当一响,利柏拉托打了个哆嗦,连忙起身。
“请稍等,我就来。”
门啪嗒一声,黑夜中直立着一个纤瘦熟悉的身影。
“你还在这!你怎么,还在这儿?我以为你会直接把这儿夷为平地。”利柏拉托的嗓音突然变得惊讶而又洪亮了,尽管一个小时前,他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处在虚弱恢复的阶段。
他往外张望了一下,“快进来,没人发现你吧?”
等莉莉安走进来后,他噼哩哐啷关上门,回到床上,他的脸上已经绝对平静无波,不像是刚刚惊愕的样子,倒像是发现她还没惹出麻烦而松了口气似的。
“你有计划吗?”
“暂时没有。”
他们的想法是一致的。之后利柏拉托就开始分析现在的处境。他的伤使他经不住长时间的折磨,如果真的要反抗这个组织,他的伤会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然而伤痛没有改变他。他仍然生机勃勃、理性而大胆,他还继续给莉莉安指出计划的雏形,而他自己,却可能只有死。
他们对死亡有足够的估计。利柏拉托知道:一旦计划开始后自己不幸落到那帮人手里,就不会再有生还的希望。
“别气馁,我会带你离开这里。”莉莉安知道对他来说这简直是逆流而行,可他还是选择帮助自己这条路。他的伤是自己造成的,自己自然要对其负起责任。
利柏拉托瞧了眼自己的胳膊,哈哈一笑:“命运本就是如此荒诞不经,无论是像树根一样注定生活在地下,还是像树叶一样被黑暗与腐烂包围,都能使我的生命昂首挺立。是生是死,都不能让我有什么悔恨的。”
“我以为你忠于这个组织。”莉莉安对于他的回答有些诧异。
“永远不是,我永远不会忠于某个组织,永远不会无私为他们服务。我只是忠于自己,忠于金钱而已。”利柏拉托确定眼前的女人能够毁灭这里,但却无法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最后再努力一把,一切就结束了。”莉莉安透过灯光看到他发白的脸。
利柏拉托没有说话。他就像一场游戏中的卒被人利用,这种沉闷的感觉总在折磨着他。但他有预感,自己即将从这种压迫中斗争出来,尽管他至今也闹不明白这个莉莉安是什么人。
莉莉安把山洞里的事情阐述了一遍,利柏拉托的神经紧张起来。
他说:“他们想要他制作导弹。记得我之前说过的一句话吗——欢迎来到天杀的耶利华——这就是他们想要的导弹。”
莉莉安皱起了眉,心里感觉一股难言的疼痛。她早就觉得这中庭比她想的还要充满危机,但却从未想到同为人类还会自相残杀。“你有什么办法让我接近他吗?我不能打草惊蛇,道格拉斯他们有自己的想法。”
利柏拉托不想给自己带来任何麻烦,而造成这种忧虑的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根本就不能做到独善其身。
他思忖过后说道:“他们派出大量经营追捕你,我带着你从旅馆失踪的事情肯定传遍所有成员了——我想有个办法能让你接近他,不过得委屈你了。”
莉莉安迟疑了一下,但当她再次说话的时候,声音变得坚定。“请说。”
“他们还不知道我‘叛变’了,所以由我带着你进去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利柏拉托坐在床上,又看了看自己包扎好的胳膊,“你意下如何?”
他看到她的脸紧绷着,显然不愿意让他被牵扯进来,但最终还是点头,她的眼神中透射出一种纠结的坚毅。他就这么垂肩而坐,“只要你答应我,确保道格拉斯活着离开这里。”
“不管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和你们扯上关系。”莉莉安认真地说道。
这时候木屋的门打开了,道格拉斯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身上脏兮兮的全是脏血。“看起来你们像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活动的约定。我真不明白你们是怎么做到融洽合作的,分明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利柏拉托看出来他并没有听到他们之前的谈话,随即决定敷衍过去,“那家伙活下来了吗?”
“算他命大。我和伊森取出了大部分的碎片,勉强维持他的生命。”道格拉斯注视着利柏拉托,似乎想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什么,但他心中隐隐察觉自己已经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他不想利柏拉托为了自己卷入危险中,也不想自己留给他一大堆的烦恼。“如果恢复得好,他早晨就能醒过来。”
道格拉斯想换个话题,这个话题明显已经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你难道打算一直待在这儿吗?”他看向莉莉安。
“当然不是。”莉莉安摇摇头。
“我们正说此事呢。”利柏拉托盯着道格拉斯看了一会儿,然后才继续说,“我打算一早就带她去见他们。”
道格拉斯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你们想做什么,这确实是合理的方法接近他们。我明天去和伊森商量一下怎么让他们答应让你加入我们。”
“你应该知道将会面对的困难有多大。”利柏拉托深吸了一口气,倒不是因为这个话题,而是他牵扯到了自己下颌,现在他感觉自己需要更多的休息。
“别无退路。”道格拉斯看出他的疲惫,“你好好休息,我帮你改装一下定位器,不能让那些人看出破绽来。”
利柏拉托感觉自己无比疲惫,可能是这一天所经之事太多的缘故,也可能是术后的疼痛。“多谢,我亲爱的弟弟。”
道格拉斯打开暖气设备,冷冰冰地说:“我觉得你闭嘴就好。”听起来很不高兴利柏拉托对他的这个称呼。
利柏拉托曾经目睹过许多可怕奇异的事,但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亲身主动卷进漩涡之中。他本能地预感到巨大的风暴在身边凝聚了起来,而他却只能像落叶一般在飓风中上下沉浮。
“你们并非我所想的那种不可救药的罪犯。”莉莉安也算是明白利柏拉托为何如此在乎和信任眼前这个青年,对于他们参与恐怖分子的袭击一事便开始起了疑心。
“这你就错了,”道格拉斯依然冷着脸说,“我们完全是自私自利的异姓兄弟,至于犯罪的原因,除了生不逢时也有个人的因素。”
“个人的因素?”
“犯罪来源于生活。”
“我明白了,”莉莉安若有所思地拉长声音说,“这使你们发生了变化。”
道格拉斯和利柏拉托的过去就是一段漫长的因压迫和贫穷而死亡与毁灭的故事,而那些记忆最后以第一次犯罪活动与加入组织而告终。
这时,木屋里呈现出一片表面的和平,一个供他们休养生息、养精蓄锐的场所。而道格拉斯熟悉的是那似乎刚刚过去不久的更加邪恶的回忆。
他看了一眼右边的女人,当年的记忆在他的脑子里掀起了波澜,那是另一些意外,另一些危机。他记起好几次在痛苦中的挣扎,在人性与生存的边界之间。在那次抉择中,他和利柏拉托几乎是失去半条命的。
现在,过去发生的事几乎就要重演。危险越来越近,他不得不做出改变。
由于感觉到死亡正在一步步从他的背后接近而嗓子发干,那种熟悉的危机感,还有考虑到敌人可能在武器和人数上大大强于他们的恐怖。
而且直觉告诉他,这次是威胁到生命安全的。
在上一次的抉择中,他所认识的亲朋好友在他的家乡上演了一场悲壮的戏剧,他甚至就在那里目睹,看见了尸体,他们流了好多的血,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件事。过去的记忆展现在他的脑海,让他的嘴里发苦。
他痛恨一切罪恶之源,可他个人的能力,跟他们即将面对的、在顷刻之间毁灭了一整个村庄的邪恶力量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他不信任这个女人,可利柏拉托信任她,而他信任利柏拉托,所以愿意以生命为代价地坚定自己的选择。
-
黎明时分,利柏拉托就起身了。
他站在窗边,一边凝视着晨曦,一边自怜。沙漠中,第一道金光破尘而出,基地的成员们举着武器开始工作。
对于他们而言,今天又是自在、繁忙的一天,阳光亮丽,或许在他们吃午餐之前,会听到一些好消息——绑架来的那家伙手术进行的很成功,今天可能就能够清醒过来。
接着利柏拉托又回到了现实中:带着莉莉安去和恐怖分子头目会合,一大串危险跟在他们后面,受伤甚至死亡的几率不可谓不大。当然,还有未知的,却一定是令人迷茫的生活在等着他。
突然间,屋外的阳光变得寒冷了起来。他睡眼惺忪,呵欠连天,重新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准备投入那酷厉的考验。
他不知道即将会面对的是怎样的局面,这儿的人的性情总是令人捉摸不定。但根据以往的经验,由于是一群暴徒,这些组织成员一定都是些性格火爆的家伙。而从昨天的观察来看,莉莉安这个小恶魔的脾气也不逞多让。
利柏拉托转过身,看见莉莉安已经站在了他的旁边。她的双眉高高挑起,等着他的发话。他回过身来,说道:“准备好了我们就可以出发。”
“我饿死了,不如先吃个早餐,你觉得呢?”莉莉安看见利柏拉托惊讶的神情,觉得很好玩似的。“难不成你准备空腹过去?要是真打起架来,你招架得住吗?”
利柏拉托仍处于轻度的惊恐中。他的语气落了空——美女代替了野兽。眼前这个家伙完全不似之前在旅馆里杀伐果断的样子,几乎要让他产生她真的是自己抓来的俘虏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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