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香糖?”
“这是那种你会无法理解的痛苦。他属于粘性极强的类型——我讨厌他总是找你研究破盔甲,因为你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必须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总是偷看,要不是你没有权限,我想你甚至会把他实验室里的东西都搬走。”
皮特罗的表情很平静,他似乎并不介意莉莉安的逗弄。
“事实上我们是真的更像不熟的情侣,我们见面的时间甚至还没有你和其他人一半长。”
皮特罗猛地坐起身来,由于太过突然,以至于靠背垫虽然离手,却还是短暂竖立,宛如一个有生命的物体,然后在倒栽到地板的前一刻被一只手抓住。
“你是不是和斯塔克那家伙待的时间更久?”他惊呼。
“是啊,难道你才发现?”
“我能确定的是我才是你的男朋友——不过说句私心话,我真的不是你偶尔才见面寒暄的朋友某某某——”
莉莉安打断他的话,语气有种好笑的愉快,“托尼或许有种成熟男人的魅力也更会花言巧语,但我还是倾向于你这样相当率直而纯真的男孩,不像那些花心的男孩——你不一样,真的不同。”
“说下去,说下去!”皮特罗催促,“当你从那么多个选择中挑中了我,我就知道我肯定是与众不同的。”
“你和他的自恋程度不相上下。”莉莉安说着又从鼻腔发出笑声。
“噢,那么,我说皮特罗-马克西莫夫还算有魅力——”
“这有什么不同?”莉莉安用指尖把玩着他的耳垂,低眉带着笑意地看着他的侧脸和还有那双闪亮的双眼,“你的意思是你本人和这个名字是分开来算的?”
“没错。世界上有那么多同名的人,而这个只是最接近我的。话说回来,你不是那种肤浅的人,你爱的是我的灵魂,你是被我的魅力吸引的吗?”
“魅力?不,是纯真!我开始思考年龄这件事,开始回想我一千四百七十二年前时是什么样子,以前我的确比较爱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时的我还跟在洛基的屁股后面,吵着要他给我变烟花魔法。”
皮特罗跌回椅垫,笑得左摇右晃。
“莉莉安,你真的把我迷倒了——但我得提醒你一句,莉莉安。你这位‘纯真’的人类男朋友,他已经被你拿下了。我是个完全成熟的男性了,是可以给你带来生命的愉悦的男性了。”
莉莉安叹了一口气,推开他走到窗边掀起窗帘。
“下雪了,彼特。”
皮特罗没有回答,他仍无声地笑着刚才自己说的话。
“又是一个冬天。”
莉莉安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听起来就像是一阵低语,“我活得太久了,奥丁在上!我一千四百九十一岁了,离一千五百岁只有九年,到那时就是你年纪的三十倍了。”
皮特罗沉默片刻。
“你一点也不老,莉莉安,”最后皮特罗不赞同地说,“按照你们神族的计算方式——你正值青年。”
莉莉安突然啪的一声拉下窗帘。
“笨蛋,”她叹气,“笨的人是你!你太年轻了,我现在站在这里,将来也会站在这里,用数十个世纪或更久的时间,看着像你、旺达和迪尔梅德一样轻快的灵魂从我面前经过,因你们的生命、身体和灵魂而悲伤,永不止息,我痛苦是因为自己缺乏死亡,我将静静地等待着,然后又一个世纪过去了——”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哀伤。
“再来的冬天,就是好几个世纪了,永恒不变的是,我看到你和旺达和其他人的灵魂,仍会回想起某些时光。即使将来你们离我远去,会有新的人跟我度过另一个世纪,或观看着某人成长的幻灭、人生的终点和情感的延续——是的,我会和新的爱人讨论下一个人生怎么度过那一个世纪。”
壁炉里的火势不稳。
莉莉安离开窗户,拿起火钳拨弄火焰,从柴火架上抽出一根圆木丢入炉中,然后坐回椅子。
她的声音在残响,被新起火焰的红黄色火舌逐渐吞噬。
“皮特罗,毕竟那个极度短暂和年轻的人,是你。你在乎感情的增进是否平稳,是因为你有着惊人而无穷的活力。而我,即使我试了一次又一次让自己接受——然而,就算试了一千次好了,我仍旧是我,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我——陪你走到终点。 ”
“可是,”在长长的沉默后她轻声低语,“关于你和我这荒谬的爱情故事中,也有一点什么是属于永恒的苍老的——就像我一样。”
她也分不清自己说的究竟是实话还是气话了。
就像她分不清当初是因为爱情还是好奇和他在一起。
“至少现在的我们也算得上某种意义上的永恒,对吗?”皮特罗牵起她的手,那双眼睛注视着她,像是掉进了某种黑洞。
-
皮特罗睡意朦胧地在床上翻身,迎接冷冷的日光,它被窗帘切割成条状,在床单洒下交错纵横的阴影。
整个房间充满清晨的气息。
角落雕工精美的古董柜,年代久远且不知确切年份的衣橱,它们矗立在房中有如被遗忘事物的阴暗象征。
只有地毯主动诱惑着他冰冷的双脚。
此时,莉莉安出现了,衣领仍是洁白的,整个人像他呼出的冷空气一样萎靡。
她站得离床很近,垂着手轻轻掀开最外层的毛毯,浅灰色的眼睛沉着地看着他。
“莉莉安。”这位在床上半睡半醒的人口齿不清地喃喃说着,“是莉莉安吗?”
“是我,彼特。”
皮特罗移动他的头。强迫自己张开眼睛,得意地眨眼。
“你要出门了?”
“是,你还想再睡会儿吗?”
“你可不可以不出门。噢,噢,上帝啊!”皮特罗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感觉自己的脑袋像土豆泥般黏成了一团。
他又试着重新开头。“你可以尽早回来吗,我准备和你约会——前提是今天不会有任何意外。”
“好的,当然可以。”
皮特罗用他刚起床的极度缺乏灵感的头脑苦思。
“约会,”他无力地反复念着,“嗯,我想,我想我们已经有大半年没有约会过了,另外见面的次数都可以用手指数的过来。我希望你别放我鸽子。”
构想约会耗去皮特罗太多精力,他疲惫地闭上眼,翻转头部取得舒适的角度,迅速放松对全身肌肉的控制。
此时,前夜模糊的余绪从他意识的裂隙潜入——不过这次的情况则是一段漫长而似乎无穷无尽的**,莉莉安昨天和他缠绵。
他们喝干十多瓶啤酒配坚果,期间,莉莉安倾诉她的过去——大概是一百多岁时的某几次冒险历程给他听。
——好几个小时后一个声音传来,皮特罗并没有理会,睡眠覆盖他,将他笼罩,钻入他的意识与外界连接的通道将其塞满。
突然间他清醒了,从温暖的被窝中伸出一只手,接听电话问:“你好,这里是皮特罗-马克西莫夫。有什么事?”
“中午好,马克西莫夫先生,请问准备几点过来?”是某个古玩店的店主,一个小巧可爱的老太太。
“什么几点?”
“先生,我想我最好先知道你几点来访,那么我才可以估计要准备几点清场,先生。”
“三点,”皮特罗嘀咕道,“我三点就来。”
店主说,“好的,先生。”然后连同电话的嘟嘟声传来,这个声音也象征对他日上三竿还没有回复她的谴责。
良久,皮特罗起身穿上黑白相间的珠光晨袍,裹住他结实紧致的身体。
他边打了个呵欠边走进浴室,打开灯光,颇有兴致地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
一个悲惨不幸的幽魂,他想着。
通常在早晨他都会有这种想法——睡眠使他的脸色失血而呈现不自然的苍白。
但今天不同。
他的灵魂受到了-肉-体-上的治愈。
皮特罗随手抓了一下乱糟糟的卷毛,随意拉开领子去看后背上被抓出来的几道红红的指痕和几个若隐若现的齿痕。
一小时后,他梳洗着装完毕,来到楼下,坐在餐桌前,看着从皮夹里拿出的一张小纸片。
上面潦草地写着尚可辨识的古玩店地址。
——最后一行写着:“银行里的现金存款,$790。”
而在背面最下部有一行潦草的字:“哥伦比亚大学,人体基因改造可行性研讨会,16:00结束。”
最后一项带给他莫大的满足。
通常他过日子的方式犹如无脊椎动物,没有固定形状、没有骨架,而现在总算进化到中生代的动物,稳定甚至快活地朝-高-潮-前进。
他极端恐惧当一天生活的顶点到了该崩溃坠崖的时刻,当他终于和莉莉安见过面、聊过天、在笑声中与她告别之后,他最怕的就是转过身来,独自面对收拾茶杯的残渣和凌乱的房间的空虚。
皮特罗的生活正逐渐失去光彩。
这种刚觉得出现成为常态,有时他认为原因应追溯到几年前和父母分别的那天,他原不该被什么生命的虚掷等天真而一本正经的想法所困扰的。
然而,不能否认的是,几个月前他之所以开始厌恶训练和学习,依据基本对不上时间安排而总是错过时机,是因为某些挥之不去的相思瘾在作祟。
这些日子至今还被记录在皮特罗的日历本上保持干净的原状,每天以多二十四小时的代价在增加他的思念,而它们作为证物则是不争的事实。
日历上的对勾和伤心的哭脸见证了他的爱念,皮特罗总会陷入严重而惊骇的恐慌状态长达数小时。
若要为他的生活方式找到一个正当理由,无疑要首推“生活的无意义”。
没有在索科维亚日夜为炮火攻击的忧虑,没有总被普通人排挤针对的难受,虽然每天都像重复度日一样的枯燥,但皮特罗很感谢查尔斯给他们带来如今的生活——或许他应该更加感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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