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刚才经历的一切仍历历在目，但在化学气体的影响失效后，超级大脑还是在瞬间就判断出，那些清晰的记忆只是幻象。
超人低下头，看到掌心残存的粉末。他的指尖仍残留着那颗“心脏”的触感，可那并不是毁灭日的，而是一颗大小与人类心脏相仿的、氪星科技的产物。
然后，他看到了蕾娜。
她被高强度的合金束缚在地球仪上，被堵住嘴而无法发出声音。她的衣物严重磨损，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伤痕，显然经历了漫长而奋不顾身的挣扎，以至于伤口的愈合速度变得越来越慢，直至停滞不前。
而现在，她不再挣扎了，也许是因为她耗尽了几乎所有的能量，也许是因为她胸前触目惊心的洞口，那是超人刚刚留下的贯穿伤。由于超人的动作太快、力道太大，伤口的边缘被高温灼烧成焦黑的颜色。
但她还活着，静静地靠在那里看着超人，眼神中没有愤怒或怨恨，只有忧虑和悲伤。
“天啊——”面对毁灭日时的愤怒瞬间消失了，在这一刻，超人只觉得惊恐和无助。
他立刻伸手撕碎那些合金束缚，金属碎片掉落在屋顶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像是坠落的心跳。失去了支撑的蕾娜向侧面倒去，超人连忙抱住她，踉跄着跪在地上，徒劳地想用手去堵住她的伤口。
终于能发出声音时，蕾娜说的第一句话竟是：“我的手表……销毁它。”
超人下意识地照做了，动作机械，视线始终没有从蕾娜胸前的伤口处移开——凭借他的超级视力，他很确定那里没有任何修复的迹象。
在莱克斯放入手表中的定位器化为粉末后，蕾娜微微松了口气。她虚弱地说：“带我离开。”
超人像是被惊醒了：“对，我们回北极堡垒，那里一定能修复你。”
虽然这听起来像是一个可靠的解决办法，绝望仍然在超人的心头涌动，但他根本无暇去感受那些。他用披风紧紧裹住蕾娜，像保护一株微弱的火苗，用最快的速度带着她飞到北极堡垒。
“人工智能！”克拉克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他几乎是在嘶吼，“快帮我修复她的身体！”
他小心翼翼地将蕾娜放在台子上，看着机械臂从墙壁中伸出，发出高速运转的嗡鸣声。扫描光束迅速掠过蕾娜的身体。
“能量核心严重损坏，机能正在崩溃。”人工智能很快给出诊断结果。机械臂尝试修复蕾娜的身体，但那些材料就像是一个漏气的气球，能量在注入后立刻从裂缝中流失，完全无法被吸收。
“克拉克……”蕾娜费力地开口。她能感觉到体内的能量在消散，像沙子从指缝中一点点滑走，无论她多么努力地握紧都无法抓住。
她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唯一庆幸的是自己还能和克拉克说几句话，有一场正式的告别。若她仍是人类，早在心脏被取出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蕾娜想抬手去摸摸克拉克的脸，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所有残余的能量加起来也只能勉强支撑大脑几分钟。
克拉克看出了她的意图，俯下身，近乎惶恐地将额头抵上她的，声音颤抖：“我在这儿。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听我说，克拉克……这不是你的错……你是被控制的，我不怪你，你也不要怪自己。”
克拉克摇摇头：“可是……”
他说不下去了，大颗的泪水从蓝色眼睛中涌出，落在她的脸颊上，和她的眼泪混在一起，令蕾娜感到心脏幻痛。他低声问：“是不是很疼？”
“我的痛觉系统已经停止运行了。”蕾娜实话实说，本来是想让克拉克安心，但从他更加难看的脸色来看，这句话并没有起到安慰效果。
她很后悔，后悔他们刚刚才确定恋爱关系，如果她再拖一拖，克拉克或许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她也后悔没有早点和他恋爱，也许多一些幸福的回忆，此刻的痛苦就能被冲淡。
如果痛苦能被冲淡的话。
“我很抱歉，你要经历这些。”蕾娜的嘴唇微微颤抖。
起初她因为内置程序不能伤害他，后来她因为爱不忍伤害他，但此时此刻，她被迫又一次伤害了他。
人类的记忆会褪色、会模糊，但超人的不会。克拉克会永远记得今天发生的一切，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如昨昔。
就在这时，克拉克忽然发现蕾娜的袖子塌陷下去，就像那里的身体凭空消失了一样。他立刻卷起那处衣物，发现下方空荡荡的，急忙问人工智能：“这是怎么回事？”
人工智能回答：“能量耗尽后自行分解，这是此种材料的环保特性。”
克拉克并非不知道这个知识，但在人工智能说出来之前，他根本不敢让自己往那个方向想。
“照顾好妈妈和爸爸，也别忘了照顾好自己。”克拉克的神色太凄凉，蕾娜努力地想开个玩笑，逗他一句：“有莱克斯在，你不会是最后一个氪星人的。”
但克拉克一点也笑不出来，他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因为被她调笑而脸红。他已经在崩溃边缘，低声恳求道：“求求你，别离开我。”
他又一次感到恐惧，比蕾娜“重启”那一次更深。这一次是不可逆转的告别，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什么都做不了。
“别哭……”蕾娜看着克拉克的眼睛，像是想用视线抚去他的眼泪，尽管她自己也在无法抑制地哭泣。
“我一定能救你。”克拉克用力地抹了一把脸，声音坚定，但不像是因为有信心，反而更像是在自欺欺人。
蕾娜看穿了克拉克的内心，她轻轻地说：“别害怕。我的那份勇气给你，我用双倍的补上你那份。”
她露出一个微弱的笑容：“我爱你。”
这是蕾娜第一次说出这句话，克拉克本应因此而感到无比快乐和幸福，但他现在能感受到的只有悲伤。他哽咽着回应：“我也爱你。”
克拉克不确定蕾娜是否听见了。她的身体已经消散大半，眼睛几乎无力睁开。
在最后的时刻，她呢喃了一句几乎听不清的话：“去找……蝙蝠侠……”
“什么？”克拉克一怔，不明白她的意思。“为什么——”
但他没有等到回答。
蕾娜像是变成泡沫的小美人鱼一样，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蕾娜！蕾娜！不要！”克拉克绝望的呼喊在北极堡垒中回荡，但回应他的只有人工智能不包含任何情绪的声音。
“很遗憾，蕾娜的身体已经彻底报废。”
“不可能。”克拉克立即否认，拒绝相信这个结论。“你的数据库内容是有限的，不代表绝对正确。我一定能想出办法。我已经掌握了机器人制造的技术，可以为她再造一个身体。”
人工智能沉默了几秒，像是怕刺激到克拉克似的，缓缓地说：“就算你再造一个身体，没有她的记忆内存，那也只是另外一个机器人。”
克拉克觉得肺里的空气凝结成了冰霜。
人工智能说的是对的。
但那未必适用于蕾娜。她不是普通的机械生命，而是一个死亡后重生在这具身体上的人类灵魂。她在不可能之中苏醒过一次，他有理由相信——他必须相信——奇迹会再次降临在她身上。
想到蕾娜最后的话，克拉克对着空气喃喃自语：“你一定是觉得蝙蝠侠会有办法，对吗？”
他用披风将残存的衣物小心包起，朝着哥谭飞去。
——去寻找最后的希望。
莱克斯集团的发布会准时开始。
在台上讲话时，莱克斯的目光扫过在场的记者，却没有看到克拉克。提问环节开始后，他也没有听到那句熟悉的“《星球日报》，克拉克·肯特”，这令他内心生出轻微的不安。
发布会刚结束，莱克斯立刻对默茜说：“克拉克一定是遇到麻烦了，给他打个电话。我去化学实验室找蕾娜。”
默茜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领命离开，而是神情凝重地说：“我正要告诉您，蕾娜不见了。”
莱克斯的脚步顿住了：“什么叫‘不见了’？”
“化学实验室那边遇到一些问题，他们知道蕾娜去找您一起吃午饭，行政助理艾拉便打电话给我，询问蕾娜什么时候会回去。”默茜说。
“她已经收到消息回实验室了，饭都没来得及吃。”莱克斯诧异地说。
“但蕾娜并没有回去。监控显示，她在搭乘电梯的时候遇到了实验员威廉，两人一起从一楼离开了。”
“那个威廉现在在哪儿？”莱克斯问。
“他也不见了。”默茜说。“我查过他们的手机定位，手机都被丢在大厦外面的垃圾桶里了。那里是监控死角。”
莱克斯依然冷静：“蕾娜的手表里有定位器。你查过了吗？”
“查过了。她去了星球日报大厦，在那里停留了大约半小时，然后信号彻底消失了。”
“难道她去找克拉克，然后有事一起离开了？”莱克斯想不通，这完全不像他们的行为风格。
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他有点焦躁地深吸一口气：“找到他们，无论用任何办法。”
“好的。”默茜应道。
在默茜转身离开前，莱克斯又补了一句：“另外，派人替克拉克写份稿子，他可能用得上。”
感谢“蓝莓酱”的16瓶营养液[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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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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