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而且我还不能消失。”
“你说的不能，是指？”
“还不到时候。”狄恩说，眼神直直地盯着桌面，“我的工作还没做完。”
“什么工作？”
男孩抬起头看着她，他茫然地张开嘴试图说话，然后又咬住牙关，上下两排牙齿敲击甚至发出一声脆响。
“我的目的不是审问你，孩子。”黛娜说，“如果你觉得自己不太好，你可以等到自己准备好了再告诉我。”
“不，没有时间了。”狄恩仍然直勾勾地盯着她，“我知道……我必须给你答案，兰斯女士……能够查看我的记忆对蝙蝠意义重大。在他提出来后我才想明白……除了小丑，蝙蝠也同样理解他自己。”
“我的工作……战斗到死亡。”他用一种机械的低声说，“我还不能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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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原话是？“
“我说的很明白，布鲁斯，我不会告知你过多的详细情况。”黑金丝雀说，“不过这个可以除外；那孩子说：‘在我拯救的人的数量追上我伤害过的之前’。老天，我见过迷途知返的罪犯，但他……他像是相信自己一定得把命赔出去才行，而且不止如此——他还打算付出自己的全部人生。”
“他是哥谭人。”蝙蝠侠简要地说，“我并不是非常意外。”
“我懂的，蝙蝠们？”黛娜翻了个白眼，“自我价值感低，强愧疚感和身份认同障碍……你真应该带你的青少年搭档们常来我这里坐坐。好吧，总体情况就是以上这些。他的精神长期保持在不稳定的状态下，我非常不建议你现在就开始。”
“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现在会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的最佳状态。”他说，声音稍微因忧虑和思索而降低音调，“如果他的情况反复，事情会更加艰难。”
“他也是这样坚持的。”黛娜说，转过身去看着男孩曾坐着的地方，“所以我也勉强同意了。保证他会按时来进行第二次谈话，嗯哼？”
“我保证。”蝙蝠侠承诺。等到黑金丝雀再次回头，他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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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琼兹先生。”狄恩说。
“你好，孩子。”火星猎人说，他坐在他对面，“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这是瞭望塔中一个色调非常温馨的房间，正中间放着面对面的两张长沙发，堆满柔软的抱枕，中间隔了一张矮柜；墙上嵌着大得惊人的液晶屏幕，但显然不是用来干什么正经事的——从半合的抽屉里露出一角游戏手柄；角落里站了两台冰箱，正在勤勤恳恳地低噪音工作。这一切都让狄恩联想起泰坦塔——打住，他不想一会儿被看到的第一部分记忆就是这个。蝙蝠侠沉默地坐在狄恩旁边，存在感让人难以忽视。狄恩尽量不去对他挑眉毛：他明明可以做到完全隐匿在阴影之中。
“根据黛娜对你做的初步检查，我会采用最平缓的方法来循序渐进。”琼恩·琼兹说，“也就是说，我也不会知道我们能够看到什么；顺序是从你最不抵触被我们所知的记忆开始的。在回溯过程中，你可能会以第一人称进入回忆视角，但并不会失去你目前的所有记忆。”
狄恩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琼恩非人的眼睛很平静，继续说：“不仅是你，按照我的经验，所有人都会因此而受到影响。如果你确实无法忍受，那么就让我知道。”
“没问题。”狄恩答道。
“那么，放松一点。”琼恩对他说，也对蝙蝠侠说，“我们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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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监狱在停电，他们把线路破坏了。”一片黑暗中，狄恩听见自己说，“如果……如果你相信我，现在牢房里面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你怎么跑出来的？”男人的声音问。
“我……其实撬锁对我来说很容易。”狄恩说，“我没想着越狱……但现在外面很危险，你可能会死。”
“天啊，这么多天来我就在你这么近的地方……你随时可能出来！”
“呃……我不会伤害你。”
“你别过来！”
“我不动，”狄恩迅速说，“你也……不要动。这里是安全的。”
“我怎么能相信你？”男人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度，“你看看你干过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在黑门而不是阿卡姆！”
“因为——在那里，我永远也无法结束我的罪过。”他的声音虚假而不自然，仿佛在说谎，“我已经厌倦了……”
“厌倦什么了？你又在筹划着什么新的乐子？”他咆哮，语调又恐惧又愤怒，“你以为这一句话就结束了吗？这么多年来——这么多年来？”
“我没有……我没有。”
“你知不知道你都做过些什么？五年了——我儿子现在还不敢关灯睡觉！”
他们在黑暗里僵持。突然一阵骚动和喊叫声从远处传来，穿囚服的男孩幽灵似的行动——完全依靠记忆和声音判断方位，不顾质问和大喊大叫——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强行把人拖进铁栏杆后面。咔哒一声，他把门锁上，然后直接掀开床板，把对方不算粗暴地塞进去。黑门监狱单人间的床不小，藏一个成年男性还是绰绰有余的。
“别说话。”他在床边坐了几秒钟，把床单扯到足以拖到地上，然后走到边缘。几乎是同时，那群人一窝蜂地挤了进来：挥舞着抢来的电筒和枪，毫无组织。
“滚。”狄恩简单而富有威胁意味地说，语气轻柔，“我没兴趣和你们玩越狱游戏——除非你们想玩点更好玩的。”
人群立刻打住——在这里的人九成以上都切实明白酒神是怎样的疯子。他们缓慢地窃窃私语，雪白的手电光在他脸上转来转去。他眼睛眨也不眨，直视着蠢蠢欲动的枪口，开口嘲讽：“有谁觉得他真能杀了我？来试试看——为什么不？快点……我刚刚稍微提起了一点儿兴致。”
他猛地俯向这群人，双手抓住栏杆，咧开嘴笑了：“趁我没改变主意，赶快滚。”
有人第一个后退。然后是第二个和其他人，争先恐后，像抢着来的那样乱糟糟地抢着离开。他确保所有人都已经走了，才回去重新拉开床单。狱警从他开口以后就没说过话，此时沉默着从床底爬出来，空气里弥漫着无言的尴尬。狄恩又走到门口去把锁撬开，让对方能出去。
“他们不会再回来了。”他说，“但你最好也别乱走……我想蝙蝠马上就会来。”
他有些说不出话了，缓慢地蹲了下去。漆黑一片，他什么也看不清。
“威胁和恐吓。你看到了。他们怕我。”他喃喃道，“恐怖和疯狂是我唯一会的东西。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是……”
刷的一声。狄恩的话戛然而止，隐约的一抹亮色在暗中一闪而过。
“看来你过的不错。”
男人倒抽一口凉气：“罗宾！”
“狱警？”达米安看了他一眼，“我建议你原地等待支援，夜翼已经快到了。你保护了他？”
“我没有。”狄恩条件反射似的回答，然后问：“通风管道？”
“显然。”他哼了一声，“令人惊异，你的智商还没跌到平均线以下。”
又是一阵沉默。
“你保护了他。”罗宾简洁有力地扔下这句话。然后伴随着微不可闻的脚步声，那孩子追着上一批人的方向离开了。
-
灯光大亮。中年男人穿着松松垮垮的警服，收走了餐盘。借着这个机会，他悄悄地把一本简装书从栏杆之间塞了进去。
狄恩盯着他，直到他挠了挠头：“……我注意到你好像喜欢看书。”
“噢。”他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但是……简·奥斯汀？”
“怎么？”
“没什么，只是你的品味和红头罩一样。”
“什么，红头罩？”
“嗯……他挺喜欢这个。”
“某种程度上，确实令人印象深刻。那你呢？”
“我？我的话……也许，王尔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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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He says 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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