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监控记录显示，绿光裹挟着另一个闯入者，从面对地球的舱门出发。信号最后出现在一片混乱的人群之中，随后便石沉大海。
看到这里，绿箭侠揉了揉紧皱成一团的眉心，知道试图从图像上获得更多有用的信息是奢望。
眼下各自为战，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他躺在椅子上，试图放松一下肌肉，浑身上下却都像是石头一样紧张。奥利弗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从坐垫下面找到遥控器，随手按开了地球新闻的接受频道。随后他伴随着一个深呼吸坐起来，在记者嘶哑的报道和闹哄哄的环境音中把来龙去脉发给任何可能会遭遇这两个人的英雄们。
通知完这件事的几分钟后，奥利弗就从屏幕上的现场直播中看见其中一个一闪而过的面孔。那个胸口有着一道巨大一折蓝色闪电的白发女士把护目镜拎在手里，玩物一样地旋转着，她也在环顾四周，整个人像一条苍白的章鱼般在人群的缝隙中灵活挤来挤去。另一个人此时已经消失不见，他未能在有限的直播画面中看到任何一点儿熟悉的绿。事实上，直播画面在短短的十几秒之后，便跟随着记者切换到了另一片晴海。
浩瀚天幕上，一半乌云大雾遮蔽、一半明月浩浩晴朗，属于恐怖之主的直播画面上又有了新的动向——
在同样是夜晚的另一个世界里，红头发的年青男人好像在自言自语，随后恐怖之主的字幕贴心显示，他是在和自己的系统对话。
不多时，对话的内容便被显示出来。
而后他一把抓住韦恩家那个新收养的孩子（奥利弗想，她还是来的时间太短，特征又太不明显，倘若不是自己的某些关系，恐怕也无法认出来里。所以她的出现会引起麻烦吗？）的胳膊，声音带着点儿奇怪的上扬口音：“一个叫Saturn的让我告诉你，我们必须推进剧情，否则就会被困在其中。”
推进剧情？
奥利弗对这个陌生到不会出现在任何与虚拟无关的日常生活中的词汇来了几分兴趣，况且突然之间就想明白为何当时的他们会被困在无尽一成不变的循环之中，除了那个最后的终结——这个看上去完整且自由的世界，实际则是按照某种意志、某种剧情进行下去的。
身处于其中的外来者，则是恐怖之主口中的玩家。
他之前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所以差点成为了养料，无法逃脱。最后被放逐恶土，奥利弗不想说侥幸，但这次的幸存本就是因为极大的幸运。
英雄不是不会陷落。
他走上这条路时，就会面对起那些被命名为“死亡”和“牺牲”的命运，最好的是“衰老”，可总有一天个体会消亡。
任何英雄其实最终都会面对这一切，无论看上去有多么无坚不摧。
归根结底，他们拥有拥有弱点的灵魂。
而被叫做白炙的和那个红发的男人，以及存在于某个人脑海中的自称为“Saturn”的，知道自己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吗？
随后，他又想起之前在星城那场让自己差点儿丧命的战斗，那种被当做非人的巨大恐怖感是令人作呕的凝视。
——那么他们呢？
他们的世界，也是被某个人编写好的故事吗？
沿着既定的道路，被不知名的存在所审视着、凝望着，然后被那些从未把他们当做平等的人来看的玩家当做某种条件和奖励？
9
而远在不明基地与阿曼达·沃勒谈话的蝙蝠侠，显然也看到了直播中那张熟悉的面孔。
“真是爹爹的乖女儿，不是吗？”
听见声音，蝙蝠侠扭过头去，并未从政客的脸上看到分毫她言语中为家庭所动容的柔和，反而分外冷酷。
他抿紧了嘴唇，压低嗓音：“离她远点。”
阿曼达不为所动：“哦？蝙蝠爸爸要保护自己的孩子了？还是只是大资本家布鲁斯·韦恩忍受不了别人染指自己的财产？”
这张有着皱纹的中年女性的脸倒是掺杂了些并非坚毅的陌生感觉。
她的嘴角微微向上，眼角也皱出一些水波般的细纹，她没再说更多的话。
两人的注意力重新被拉回了恐怖之主的直播屏幕上。
10
“一个叫Saturn的让我告诉你，我们必须推进剧情，否则就会被困在其中。”
说话的人穿着哥谭警署的衣服，外套已经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头发乱成鸟窝。
蝙蝠侠很快从记忆里搜索出这张脸的名字，很普通的亚洲人名字，叫做陈彬，他还发觉陈彬出现在这些事件中的频率要比预计中的更高。
而白炙竟然没有对陈彬的话有任何一点怀疑的态度。
随后，他同样再次想起就在不久之前发生在星城的事情。
那些自称为玩家的，所带来的目空一切的态度，是否也是由于他的宇宙是另一种试炼之地。
这其中一定有他忽略的动机——
随后，便听见一个鲜亮的声音从恐怖之主的直播中传了出来：“很抱歉打扰您，但是就在旁边有地下偶像的演出，有兴趣的话可以来看看呢。”
那个穿着夸张打歌服但是面目模糊的女孩以她最大限度的甜美将手中的传单不由分说地塞到陈彬的手里，还朝着红发家伙Wink了一下。
恐怖之主的直播分外贴心地柔化了画面，还配上了钢琴曲。
知道的这是试炼之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现代偶像剧。
后者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脑海里一片寂静，只剩下Saturn夸张的抱怨声：“喂，恋爱脑，你该不会见一个爱一个吧！”
他如遭电击、如梦初醒，才摸着后脑勺讪讪道：“莫要污蔑我的清白，我的心是属于雪莉的，也只属于雪莉。”
听到此处，蝙蝠侠觉得自己年纪轻轻地就患上了偏头痛。
11
属于雪莉的名字一博出去，就以极快的速度响彻她的粉丝群体。
雪莉人在家中坐，分从天上来，只是片刻就获得了大量的能量。
这种被关注的感觉让她只觉得愉悦从脊椎蔓延开，令她整个人都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喟叹。可是看到陈彬那张虽说帅气但并非明艳和有名的脸的时候，她还是撇撇嘴翻了个白眼，露出嫌弃的神色。
“我才不想要被这种没有价值的人喜欢。”
“要是死在里世界就好了，谁都知道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可不想去。”
沿着韦恩宅的走廊前往客厅，她转了个弯，惊讶地发现陈碧站在拐角处，一只手还拿着一杯看上去像是牛奶和蜂蜜的混合物的东西。
见到雪莉来了，连忙合上大张的嘴，抬起鼻子，哼了一声。
她究竟听到了多少，雪莉不甚在意，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她，这才带着几分骄傲地从她的旁边经过。
12
嘴上说着没兴趣，陈彬已经分外诚实地把传单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Saturn在他的脑子里阴阳怪气：“这么容易就被骗走小心送去连骨头都卖了，到时候我才不会救你，除非你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
“这梗到底要多久才能过去，再说了，哥这叫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陈彬屁颠屁颠地跟在那个NPC爱豆的身后，看上去不亦乐乎，“你小子就是看哥看美女不爽是吧，还有哥单身你作为哥的第二人格就不单身了？快点闭嘴吧。”
“要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我是系统，不是你这没用的家伙的第二人格。”
两个人斗嘴斗得你死我活，倘若不是共用一具身体恐怕估计下一秒就笑宣布两个人分道扬镳而且老死不相往来了吧。
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对话正在被恐怖之主获知了并当众直播。
他跑得太快，只有白炙跟在后面说着什么“要和蝙蝠侠一样思考”“老爷就是最棒的”“我预判了你的预判”“什么狂笑救命”之类的听不懂的话。
这样轻松的氛围到一个看上去像是经纪人的人递上一张名片，谈起好运气的光村签约了大黑丽美奈肯定很快就会在职业之路上飞黄腾达时到达了巅峰——这哪里是危机四伏的里世界，分明是度假才对。
欢快的音乐响起，舞台上的姑娘们可爱的歌词伴随着舞蹈，混进了吵闹的人群之中。
镜头一转，灯光暗淡成为电脑屏幕的冷色，面容消瘦的研究员坐在天文望远镜前。
这是一个瘦削的研究员，他的脊椎以一种不健康的方式弯曲着，双脚不自觉地颤抖，只有一双眼睛像深陷在泥地里一样陷在望远镜的目镜之上。
大黑博士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整个人都变成散落的骨头一样摔在地上，胸膛急剧起伏着，大黑博士去摸他的脉搏，他像扔进沸水里的虾一样跳了起来，揪住大黑博士的衣领：“我看见了！”
“我和它对上眼睛了！我看见了！”
大黑博士只看见他目眦欲裂，整个消瘦的面孔都扭曲成不可言说的一团，他还没来得及问个清楚，那研究员就放开他推开门跑进漆黑旷野之中，随后便消失了踪迹。
大黑博士要去追，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正是自己的女儿丽美奈。
于是他便接起了电话，他必须要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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