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谁都在里面，等于什么都干不成
接下来的日子，托尼几乎动用了所有的政治资本和人脉，在元老会进行了无数轮艰苦卓绝的辩论和利益交换。他不再全盘否定《索科维亚协议》，而是转而采取了一种更务实的策略——全力推动对其进行重大修正，将强制登记和日常监管的主导权，从野心勃勃的军方移交至相对中立、且在应付炼金师上更专业的神盾。同时，他力主在法案中增设了严格的独立监督条款和透明的申诉渠道，试图为被监管者保留一丝制衡的可能。
而马特则将自己沉浸在法律条文的海洋里，专注地进行试行案具体内容的修订。他根据联盟基本法，加入了让人无可辩驳的人身权益条款，包括所有登记炼金术师的真实身份信息将受到最高级别的法律保护，仅限于极少数经过严格审查的神盾高层在必要时调阅，严禁泄露给军方或其他任何政府机构，最大程度地保护炼金术师们的**和人身安全。
最终，在各方的角力下，一份折中的《索科维亚协议试行案》得以通过议会审议，代替原来的法案提交到了元老会。民众因看到了“严格监管”的姿态而稍感安心，大贵族们只要自身利益得到保障，也乐得坐看军方与神盾继续相互制衡。而军方与神盾在经过又一轮幕后的利益划分后，也各自退让一步，勉强接受了这个妥协。托尼看着那份印着繁复而严谨条款的最终文件，特别是关于身份信息保密的章节，长长地地舒了一口气。
“简直是一场噩梦……”托尼瘫坐在椅子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我现在觉得，最想把我大卸八块的可能不是罗斯将军，而是佩珀和我的财政大臣们……那些一个套一个的利益交换协议够他们起草到明年春天了。我现在都快记不清到底捆绑了几方势力的诉求了。”
“复杂一点……或许是好事。”马特也难得闲适地坐在一旁，闻言微微侧头，语气有些犹豫，“其实，法案里面我……咳咳，留下了一些表述上可以灵活解释的模糊地带……等到真正落实执行的时候，我很期待看到这帮人为了解释权再吵上一轮。”
托尼好容易被逗乐了，表轻松快了些。“这真是……律师先生，您的职业操守呢？”
马特脸上露出一本正经的表情：“我的职业是维护正当权益。而我的职业操守告诉我，这份法案离‘正当’还差得远。”
托尼叹了口气，目光有些悠远：“你知道吗？如果可以，我希望那个叫蜘蛛的小子，永远能在我需要的时候，荡着秋千出来晃悠两下，而我，永远都不用知道面具底下的人究竟是谁。”
然而，当这份《索科维亚协议试行案》正式提交至元老会进行最终辩论时，却引发了新的、出乎意料的震荡。最强烈的反对声并非来自意料中的军方残余势力，而是来自一向秉持中立守护秩序的圣骑士团，尤其是以正义和信念著称的史蒂夫·罗杰斯。
圣骑士团团长布鲁姆男爵的声音带着被冒犯的威严，在宏伟的议事厅内回荡：“将全体炼金师的监管权完全交给神盾？简直是天大的笑话！神盾何时展现过足以抗衡军方的力量和独立性？这有违圣骑士团千百年来守护秩序平衡的根本职责！我们绝不接受！”
史蒂夫·罗杰斯站得笔直，他的反对则更为根本：“神盾？另一个庞大的官僚机构？你们真的认为把名单从军方转移到另一批政客手中，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提高，“我亲身经历过九头蛇是如何像蛀虫一样掏空神盾的！谁能保证这份名单不会再次被泄露、被滥用？到那个时候，每一个登记在册的炼金师，都会成为靶子！这不是保护，这是给他们套上绞索！”他锐利的目光猛地转向托尼，“而你，斯塔克公爵，你在这里高谈阔论监管的和流程，但你自己呢？‘钢铁之刃’的身份至今仍是一个谜！你凭什么要求别人公开身份、承担所有风险，而把自己的力量隐藏在面具之后？”
这话精准地刺中了托尼内心最矛盾之处。他被队长的直言不讳激怒了，口不择言地反驳道：“因为我知道怎么建造、怎么控制！而你们，只知道挥舞着古老的教条和过时的怀疑论！如果你不懂这其中的防范措施和安全壁垒就闭嘴，罗杰斯队长！让专业的人来处理专业的问题！”
“闭嘴？”史蒂夫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湛蓝色的眼睛里燃起冰冷而失望的怒火，“好，我闭嘴。但我会用我的行动，来阻止这个错误的决定。”说完，他不再看托尼一眼，转身径直离开了听证会现场，留下满场尴尬的死寂。
事后，托尼只能烦躁地揉着额头，对着前来了解情况的娜塔莎抱怨：“我又搞砸了，是不是？我明明是想解决问题，却又把最可能成为盟友的人推到了对立面……”
娜塔莎优雅地倚在他的工作台边，语气带着一丝见怪不怪的调侃：“说真的，托尼。你明明比谁都清楚自己那张嘴有多容易得罪人，为什么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都非要选择往最硬的那块石头上撞？激怒史蒂夫对你推动法案有任何好处吗？”
与此同时，马特也在圣骑士团的训练场找到了正冷着脸独自挥剑的史蒂夫。
“他说话的方式一直这么……富有冲击力，罗杰斯队长。”马特平静地开口，“但你和我心里都明白，他的本心并非如此。”
史蒂夫停止了挥剑的动作，低头任由汗水顺着他的金发滴落。
“他比任何人都更想找到一个更好的办法，你们最终的目的是一致的，不是吗？”马特听到斯蒂夫气哼哼地哼了一声，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只是他的方式……总是那么的‘斯塔克’。”
在两位调解人的推动下，托尼终于彻底冷静下来，主动约史蒂夫进行了一次私下会谈。
“斯蒂夫，”托尼的语气是罕见的真挚，“我为上次听证会上的话道歉。你是对的，钢铁之刃的身份问题是一个悖论。但正因为我知道隐藏身份的重要性，我才更要在法案里加入最严格的保密条款，我比你更不信任那些官僚。”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卸下了所有防卫，露出了底下的疲惫与无奈：“但是，斯蒂夫，拒绝整个体系，永远游离在外，就能改变它吗？不可能的。我们只会让它朝着更不受控制、更糟糕的方向滑落。只有加入进去，参与规则的制定，在里面占据一席之地，我们才能从内部保护那些需要保护的人，才能尽可能地把它扳向我们希望的方向。我们之前面临的局势你也看到了，我需要保证我们最核心的诉求，才能腾出手来解决更深层次的问题。我需要一个用来制衡各方的法案，我向你保证，不仅只有炼金师会被关进笼子，所有觊觎这份力量的，都会被关进去。”
这番坦诚的话，让史蒂夫的态度出现了明显的松动。他依然不能完全赞同法案的所有细节，但至少，他愿意重新审视这份法案背后复杂的意图和可能的积极意义。
最终，圣骑士团的整体态度总算有所软化，转而开始派出麾下的律法和神学伦理专家，投入到对试行案具体条款的激烈讨价还价之中。他们要求增加圣骑士团对神盾的监督权，要求对调用炼金师的审批流程增加更多伦理审查和限制……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面对这种斤斤计较的条款博弈，托尼反而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看到了吗？这可多少是从你那些‘模糊地带’里找到的灵感。”他私底下对马特说，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计划得逞的意味。“我现在就等着他们把司法部、审判庭、各大行会……最好把所有相关势力全都扯进来。参与的人越多，制定的条款越复杂，设置的审批门槛越高，这个监管体系就越会形同虚设。想调动登记炼金师？光走程序就能拖到战争结束，这才是最好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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