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高峰的时候咖啡馆里人并不多，景末和史蒂夫找了一处角落相对而坐。
现磨咖啡豆的醇香让景末从刚才的窘状里放松不少，店内暖黄色的灯光褪去一天的疲惫，也坠在美国士兵的眉骨上，让本就挺拔的线条看上去更加完美。她趁他低头搅拌耶加雪菲的间隙又吝啬地偷瞄了几眼，坚信如此好看的脸绝对是造物主的神迹。
“抱歉，没打声招呼就去学校找你，我没料到你的同学们都这么热情——”
“害，没事没事！”景末的脸开始发烧，“他们就是太久都没看到你了，一时间比较激动。”
然而她心中清楚，绝非“比较激动”这么简单。中城中学这帮家伙玩起社交网络来可以说是毫不含糊，她刚刚分明看到有人拍照，但愿待会儿打开手机不要在推特趋势上看到美国队长的脸才好。
景末小心翼翼打量着对面的史蒂夫，他只是坐在那儿，像只无精打采的蚌壳。
……好吧，他似乎不在乎这个。
犹豫片刻，她终于鼓足勇气：“队长，你在想什么？”
“上个月住院的时候，有人送你花和贺卡吗？”
景末停住想要拿方糖的手，窗外的人潮汹涌声与店内的咖啡壶沸腾声都神奇地消失，只剩在耳边环绕的心跳声。
往事明明灭灭，那些四年前因为失血过多而被痛觉吞掉的记忆若隐若现，逐渐明晰。
“我室友给我买了。还有史塔克先生也送了花跟贺卡……”
而说这话的工夫，她的心在剧烈地叫嚣——他还记得我！史蒂夫.罗杰斯还记得我！
“Well，”蓝眼睛终于笑着眯起来，“欢迎来到我说过的未来。”
真相毕露，水落石出。
景末径直看向他的眼睛，直至所有蒙在记忆之上的面纱被怔然撕裂，也跟着点点头，咧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谢谢你当年的花跟贺卡……罗曼.罗兰先生。”
史蒂夫低笑起来：“不，我得说对不起。毕竟和你见过好几次，我却一直没发现你就是当初那个——”
没等他说完，景末忙摆手：“光是救人，你就已经做得够多了，队长你不该苛求自己再多做些什么。”
听到这个答复，史蒂夫明显讶异地噎了一下。
女孩淡淡笑出声来：“队长，你绝对不知道被你递过援手的人们都是怎么看你的，感激你都还来不及……”
“你就是我们的神”，这后半句话她想了想，没好意思说出口，太不矜持。
“可这不该成为遗忘的借口。”美国队长义正词严地说，“我感觉我在渐渐忘记许多事情，你，还有他们，都是其中的一部分，这并不是个好的开端……我听托尼说过，你记忆力很好，或许我能请教一些方法？”
“可人就是会遗忘的动物呀。”景末轻轻用小瓷勺搅拌着热瑰夏，“把清晰的、流动的画面转瞬间忘得干净，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共事的人，总在一段时间后无情地抛诸脑后……但这就是造物主的绝妙之处，不如意的事情太多了，如果总是记得，岂不是要被难过的包袱压死？”
“可你不是每天开开心心的？”
“我……”
景末一直觉得，上天是在捉弄她才特意夺走了她和其他人一样可以遗忘的能力。“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这种话在她这里从来都不适用，因为无论过去多少年，当一闭上眼睛，往事就会像电影镜头一样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无论如何都甩不掉。
她记得父亲去世的时候，医院病房里那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像是溺人的汪洋，乙醇，戊二醛，醋酸氯已定……她的大脑像台冰冷而准确的计算机，清晰分离出每一种味道。
她记得她因为跟小学同学闹矛盾、被老师罚抄圆周率那天，那些数字未等落笔就轻而易举从她口中蹦了出来，老师的表情由愤怒化为凝固，拎着她给她妈妈打电话——原来她不是个正常的小孩。
她记得成人的世界有多功利，第一次被送去参加综艺竞赛，主持人夸赞她是神童，而她却紧张得要命，目光不断瞥向坐在第五排左数第三个观众的方向，只因为他当时昏昏欲睡，她在想如果全场的状态都和他一样，那她也就不会紧张了吧。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龙凤胎弟弟妹妹，那是母亲与继父婚姻的结晶，他们在恒温箱里熟睡，肌肤是雪白里透着无比健康的红润，简直就像掉入人间的天使，让人无法不爱，更让人无法相信他们日后会长成夺走她全部亲情的自私小鬼。
她记得独身来到纽约学校报到第一天，语言不通，习惯不同，那天的午餐是意大利面配肉排和香肠，番茄酱的味道尝起来像是将一颗西红柿浸泡在水中，她的眼泪就无声滴落进盘子里。
她还记得当哈利和她谈到分手，他的眉头紧锁，目光凝重，带着她根本看不透的情感，像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他为什么那么决绝？难不成四年的时光只是一场梦？他……
“MJ？你还好吧？”
史蒂夫的手在她眼前摇晃两下，她这才缓过神来，是自己耽搁了太久。
“我没事。”景末一脸歉意地笑笑，解释道，“这是病，我七岁的时候被诊断出患有超忆症。”
“抱歉，我不知道……”
“不，这没什么，你能这么问太正常了，因为我身边很多人都曾觉得过度记忆很酷，但又没有人真正想要它。”
“但MJ，你要相信，这份能力于你而言也是礼物，不是惩罚。”暖黄色灯光投射在史蒂夫的眉弓上。
天啊，景末想，太漂亮了。
“队长，难不成……你也会为记忆力的事情困扰？”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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