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上去我们什么也不用做……”
马特率先打破了流淌在空气中的某种诡异静默,将话题拉回正轨上来,“但地狱厨房有什么吸引这位血腥女王的呢?”
总不能是群聚的底层劳工、严重的族群冲突和高犯罪率。
波德莱尔也没什么头绪。
毕竟玛丽是安德鲁的情人,不是他的情人,而他没有研究别人情人的癖好。
不过总有人能在一潭死水中发现叶片下隐秘的涟漪。
布鲁斯:“取决于安德鲁到达地狱厨房的时间。”
安德鲁先于玛丽到达地狱厨房,这可能只是一个巧合。
而玛丽先到达地狱厨房的话就没那么简单了。
迪恩等了半天没等到下半句话,他正想问个清楚,却见波德莱尔冲他摊摊手。
——他就这毛病。
迪恩嘴角抽搐了一下:……行吧。
“你直接说我该干什么吧,大侦探。”
波德莱尔很自然地让渡了他的主动权。
虽然说雄性生物自带争强好斗的基因,但指望一个被大魔法师盯上性命仍旧无所事事的懒散家伙争权夺利,倒不如期望布鲁斯哪天放弃强迫症来得可行些。
“联系安德鲁。”
但结果不会太如人意,因为真正需要关注的是波德莱尔周围的动向。
后半句话布鲁斯没有说。
迪恩:“好吧,那我和萨米照常活动,看看能不能搜集到那位鲜血女王的信息。”
马特:“我——”
波德莱尔:“你别忘了周日去教堂做礼拜就行。”
马特眨了眨眼,记起来他接受棍叟训练是遇见波德莱尔之后的事情——
“需要帮忙的话,记得我就在隔壁。”
波德莱尔的回复是把盲杖塞进了他的手里。
布鲁斯、迪恩和萨姆吃完早饭就出门了。
波德莱尔对着最简单的任务犯了难。
诞生于文艺复兴时期的吸血鬼不习惯随身携带现代通讯工具,并且算得上一个神出鬼没的独行侠。
波德莱尔也不知道吸血鬼是否像他背后展开的蝠翼那样靠蝙蝠超声波沟通,但魔法就是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的。
他恰巧知道安德鲁的真名。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波德莱尔翻魔法书的时候跳过了这一节。
……
拜托!这种能用现代科技代替的东西为什么要浪费精力学!
不过仍然没关系,因为波德莱尔还有个曲线救国的办法,他以前将古凯尔特人战争时的前哨侦查魔法用得出神入化,虽说好久没用了,但应该不至于荒废。
魔法具体名字在凯尔特语里很长一串,波德莱尔懒得费劲儿记名字,直接叫它“多只眼”。
至于他为什么宁可学更难的“多只眼”,这就不得不提到它人如其名的效用了:借用视野。
牌桌上尤其好用,谁不喜欢明牌斗地主呢?
波德莱尔计划打电话给好脾气的麦尔肯女士,请她进房间替自己看一眼魔法书。
以及,除了借用真名感应方位的魔法,他还得为十字路口的恶魔多学一个灵魂调换魔法。
——某个控制狂听了肯定会抓狂,杰克绝对料不到计划最关键的部分竟然靠他现学现卖。
现在。
方向清晰,道路明确。
就是第一步听起来有点寒碜,上街乞讨几枚够打越洋电话的硬币。
谁让他把手机忘在外套里。
而他怒气冲冲摔门走人的时候根本没穿外套。
其实顺几个钱包也不是不行,不过刚出柜的良心还没回去,再加上波德莱尔也不需要多少钱。
他索性在厨房里拿了个一次性纸杯,揣着,找个人流量大的街口往身前一放盘腿坐下。
还别说,大冷天的,头一低,缩在卫衣里挺像个流浪汉。
就是不能抬头,否则顶着张光鲜亮丽的脸,钱没讨到,没用的名片收了一摞。
“收入”来得很快。
叮叮当当,□□枚硬币接二连三撞击纸杯,这家伙的准头烂得可以,硬币们咕噜噜滚了一地。
一美元、一美元、一美元、二十五美分、五美分……够打电话了,咦、这人怎么还没走?可别指望他还回去。
波德莱尔捡了硬币揣进兜里,起身微笑道:“愿上帝保佑你。”
好心人穿了件黑色兜帽衫,整个人畏畏缩缩地佝偻在衣服里,大半张脸被兜帽遮着,仅露出的下巴毫无血色,声音嘶哑地仿佛有人在他喉咙里锯树似的:
“母亲要见你。”
哦,不是要回去就好。
波德莱尔敷衍地摆摆手拒绝:“抱歉,我是同性恋。”
那人伸出尖细的指骨勾住他的衣袖,重复了一遍:“母亲要见你。”
波德莱尔甩开他的手:“嘿老兄,都说了我是同性恋、”
恍若实质的视线打断了波德莱尔的话。
是谁?从哪儿?
暗巷深处?影子里?还是临街的窗后?
他无法判断,余光矫健掠过视野里可疑的地方,什么都没有。然而就在转过眼神的下一瞬,一切阴影处凭空裂开眼睛,第一只、第二只、第三只……
视线交织成网,而波德莱尔在网中央。
咕嘟、喉结滚动。
他舔舔干燥的嘴唇,重新看向面前的人:“伙计,我可以去见你的妈妈,但你得留几分钟给我打个电话。”
黑兜帽僵直站着,上了锈的大脑费劲转动,波德莱尔几乎能听见齿轮挤压的嘎吱声。
过了十几秒,他再一次开口:“母亲——”
“停停停!这样朋友,我们打个商量,你让我打个电话,就在那个电话亭,然后我就去见你妈妈,否则我扭头就跑,扭头就跑的意思是我不见你妈妈,听懂了吗?”
“——OK不说话我就当你听懂了。”
波德莱尔攥着硬币连忙跑向电话亭,那些阴冷黏腻的视线也跟着他跑到电话亭——
真要命。
嘟——嘟——嘟——滴、
波德莱尔猛地松了口气,声情并茂:“好极了麦尔肯女士!真是美妙的一天不是吗!”
“……”
“您说对了、还真是正中彩头……不说这个了,麦尔肯女士,记得那些神神叨叨的大部头吗?我没法儿赶回来,不得不麻烦您替我找找了。不过您得做好心理准备,我打赌公寓快没处下脚了,您开门小心鞋柜上喝了一半的威士忌酒瓶,没准还有发臭的披萨和呕吐物之类——什么??”
“……”
波德莱尔沉默了一瞬,他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抱歉,您先等我几秒。”
“■■■■■——”
视线模糊、虚晃,刹那灵魂悬空、错位。
再睁眼。
“……麦尔肯女士,您的老花眼是不是又严重了?”
否则他怎么会看到一个焕然一新的整洁公寓?
介于今天是他离家出走的第二天,这根本不可能发生。
除非麦尔肯女士更瞎了,或者他罹患幻想症。
“……”
“呃、您的老花镜是新换的?我没有说琼斯医生技术不好的意思……真的不是……对不起麦尔肯女士,我、这几天应该不回来,灯泡您不急的话等我回来帮您换——是的,左边的房间……老天,真是见鬼的干净……钟点工?!我就知道!”
“……”
“我怎么可能知道他去哪儿了!他从来没和我说过!书架第二排第六本,是的、是那本,第三章节、请您瞧仔细些麦尔肯女士、现在翻页。看到第三排的黑魔法书了吗?是的、第六章节——不!我不想和老头子交换身体!好吧好吧,我保证:不和首相交换身、包括女王?当然包括女王!”
“……”
“我也爱您,麦尔肯女士!”
以为他学灵魂魔法是为了恶作剧的麦尔肯女士真是太可爱了!
波德莱尔快乐地解除咒语,一抬头和电话亭外僵着脸的黑兜帽对上眼神。
“……”
他咧着的嘴飞快收了回去。
手心还有最后一枚硬币,能拨出一通电话。
波德莱尔微微犹豫,选择收起硬币。
算了,没必要浪费钱打一个八成打不通的号码。
他走出电话亭揽住黑兜帽的肩膀:“走吧,带我去见你妈妈。”
……
废弃的法院。
波德莱尔在密不透风的黑暗中被牵引着向前,他闻到空气里陈年不流通的霉菌腐尘、听到一道道牛响鼻似的粗重喘息、还有一道道专注得令人发指的凝视。
就好像他是一块行走的小甜饼,还是刚出烤炉、浑身香喷喷、叫嚣着“快来吃我快来吃我”的垂涎甜饼。
等波德莱尔适应了黑暗,他注意到窸窸窣窣的响动来自牢房。
那些曾作用于日间拘留或被用来监禁还未被指控罪犯的牢房。
现在看上去更像是唤醒新皈依者的临时隔离间。
他粗略计数,得出一个惊疑的结论。
——地狱厨房即将迎来的几百个初次苏醒的吸血鬼。
天、这根本就是……
一个军营。
然后波德莱尔见到了军营的主人。
吸血鬼向来有一种夺魂摄魄的美,无论容貌,面前的女人尤甚,光是注视那双猩红的眼睛,便叫人产生一种灵魂震颤的恐惧和不由自主的服从。
“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这位诞生自十六世纪的血之女王咬字时仍带着旧世纪的古怪腔调。
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布满近似曼珠沙华的血红纹路,这种纹路波德莱尔只在安德鲁的身上见过。
“我想不到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
这是实话,玛丽·西沃德,全世界最强的吸血鬼之二,需要一个只会出老千的魔法师做什么?
出老千吗?
“该隐即将爬出地狱,我要你杀了他唯一能附身的初拥者。”
动机倒是说得通。
玛丽的确想推翻人类统治,但该隐不仅是吸血鬼始祖,更是一切恶的始祖,而恶魔的乐园意味着吸血鬼的失乐园……
不过最近地狱空门大开还是怎么,一个两个都爬上来了?
而且还是那句话,杀手、他???
除非。
“别告诉我该隐的初拥是安德鲁?”
女人勾了勾唇角。
波德莱尔:……该怎么说呢,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是这样的,玛丽小姐,或许您同现代社会有所脱节,在二十一世纪朋友一般不用来献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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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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