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空好阴沉啊，摩西仰面躺着，蒙上灰翳的蓝眸暗淡无光，视线没有落点，在他身下是一个被血染透的祭坛，不远处挂着的是一白一黑两双羽翼，有猩红的血液在不断低落，毕竟不久前它们还生长在双生子身上。
伤口已经没有了知觉，摩西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飞速流逝，现在的他距离死亡只有半步之遥。
被背叛的不甘，愤怒与委屈早已散去，现在他心里只剩下一片平静，或许还有些许遗憾。
他终究还是没能和阿斯洛一起离开，逃脱束缚的枷锁，在大陆上自由地行走，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流浪。
风冷得有些刺骨，摩西握紧属于另一个人的手，想温暖对方，但那人的手始终冷得可怕。
阿斯洛躺在摩西的身边，他比摩西先一步死亡，在最后一次逃跑时他为摩西挡下的那一击让他身受重伤。
为了避免祭品过早死亡影响献祭，人们争论过后提前了计划。
在祭坛四周围了许多人，为首的是一名穿着华丽宫装戴着王冠的女子，摩西已经看不清他们的脸，但女子那头灿烂夺目的红发却依旧清晰。
她的名字是什么？欧……欧尔佳……
是了，就是欧尔佳，他和阿斯洛一起养大的公主，现在的人类女王，也是亲手砍下他们翅膀，将他们送上祭坛的人。
有星星点点的凉意轻飘飘地落在摩西脸上，他用尽全力睁大眼睛，终于看清那是雪。
多年前，有翼者在与人类的战争中战败，双生子被选中当做赔礼从天空之城送往人类王国，他们到达的那一天下着大雪，漫天飞雪遮蔽了视线，他们看不清回家的路，现在他们将要彻底离开同样下起了大雪，他们永远都无法回家了。
摩西想告诉阿斯洛下雪了，但他现在连偏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望着天空，呼吸渐渐停止。
突兀地睁开眼，摩西从床上醒来，梦里冰冷的感觉依旧环绕着他，他的脸上满是空洞茫然，良久，他掀开被子，坐在床边捂住了脸。
那天在再三警告过两个男孩不要欺负星火——三人差点因此再打一架，又将自己这几年到处乱跑积攒下产业交给星火后，摩西在罗伊大呼小叫他居然有好几艘星际游轮的声音中和三个年轻人分开了。
再之后，摩西靠着心灵感应一路追踪阿斯洛的方位，结果之前一直追着摩西跑的阿斯洛发现摩西在向他靠近后转身就跑，可一旦摩西表露出放弃追捕的意向，阿斯洛又会调头回来追他。
如此反复多次，本就不太乐意工作的摩西出离愤怒了，厌倦了和阿斯洛玩这种你追我我追你的烂游戏，他在曾经合作过的大陆酒店住下，期间还目睹了一个猛人在明令禁止杀人的酒店里干掉仇家。
阿斯洛也许久未动，他试探性远离和靠近摩西几次后，确定摩西是真的停下来不再追他也跟着落脚在了不远处。
对此，摩西只想翻白眼，他实在搞不懂阿斯洛在想什么，也懒得去搞懂，现在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率先低头。
在热水和冷水之间纠结了一下，摩西最终还是选择用热水随意擦了擦脸，感到周身寒意被驱散不少，摩西满意地收拾好自己出门准备去蹭酒店的早餐，负责人告诉他今天会有苹果派。
隔壁的门几乎同时开启，一个略显沧桑眼角带着淤青的男人从中走出来，西装革履，走路姿势稍显怪异像是旧伤未愈，鹰一样的眼睛警惕着四周，正是摩西那天遇到的猛人，好像叫什么约翰·威客来着，是个自称已经退休的职业杀手。
不过他的仇家们似乎不太赞同这个退休的说法，否则约翰也不至于被逼得在大陆酒店动手杀人。
简单点头示意后，二人擦身而过。
即将下楼时，摩西转头看向约翰身边一人一犬的鬼魂，眨眨眼，还是什么都没说径直下楼去了。
那只狗狗还怪可爱的。
“多谢。”对着酒店侍应生道谢后，摩西切下一块让他难得早起的苹果派送入口中，然后被甜得面目扭曲，艰难地把嘴里那团堪比生化武器的不明物咽下，摩西举着餐刀久久不敢落下，他怀疑酒店的厨师想暗杀他。
老实说，在那股甜到发苦的味道淡下后，这东西的味道勉强还算可以，但摩西这个重度苹果依赖症患者但讨厌甜腻的家伙还是不太能接受。
想继续吃，但又有点恶心。
摩西最终还是放弃了，端起咖啡猛灌一大口，将餐盘推远。
没等摩西叹气，一盘还带着水珠的苹果被放到了他的面前，抬起头发现又是住在他隔壁的约翰，杀手先生甚至还贴心地给苹果切块摆盘。
“我注意到你很喜欢这个，摩西先生。”约翰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
摩西没跟他客气，嚼着苹果重置口腔的同时露出饶有兴致的笑，插着一小块果肉的叉子被他随手在空中滑动。
毛绒绒的触感从脚边传来，是那只可爱的比格犬在蹭他，那双湿漉漉的小狗眼睛祈求地望着摩西，而那位女士试图带走小狗失败，只能对着摩西面露歉意。
“你在看什么？”约翰余光瞥了一眼身侧，确认那里什么都没有，忍不住微微皱眉。
“看在小狗的份上。”摩西嘟囔着，声音太小，坐在他对面的约翰也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约翰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选择闭上嘴，他见过的怪人太多已经习以为常，而且摩西还好心帮他摆平了在大陆酒店杀人带来的麻烦，他没必要对摩西的小古怪指手画脚。
“乔纳森。”摩西双手交叉撑住下巴，歪头看着约翰，恶魔尾巴都快露出来了，“我现在有一个你绝对无法拒绝的东西，你愿意用什么来交换。”
“我早已一无所有，摩西先生。”约翰没有追问，也没有质疑，只是平静地摸出一枚金币放在摩西面前，“除了我自己没什么能拿来做交换的了，这是我现在唯一能拿出手的东西。”
——这枚金币是杀手间的流通货币，拿到金币的人可以向杀手提出一个要求。
“没有次数限制。”
金币替换了餐叉，在摩西手指间灵活地转动，他似乎是在思考这个交换是否成立。
比格又在蹭他，小声呜咽着，摩西注意到它脖子上的牌子写着它的名字“雏菊”，而那位女士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又放弃，她已经是鬼魂了，无论生前多么富有，现在也一穷二白，没办法替丈夫支付代价。
最终，金币停留在摩西食指第二关节处，拇指用力将其弹起，再稳稳接住。
“交易达成，亲爱的~”
摩西附身抱起脚边的比格犬，在约翰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塞进他的怀里，“收好你的礼物。”
吃掉桌上最后一块苹果，摩西起身离席。
哼哼，他果然是个好人，和那群恶魔没有半点关系！
约翰浑身僵硬，不可置信地抱着熟悉的小狗，任由小狗开心地舔舐他的脸，身边那个熟悉的身影更是让他眼眶发热，“海伦……”
发现约翰能看到她之后，海伦小声惊呼了一下，随后哽咽着不停亲吻约翰脸上的伤。
另一边，摩西慢悠悠地走出酒店，他刚刚做了件好事，心情很好，又有精力继续去找阿斯洛了。
好吧好吧，摩西撇嘴，手中还在把玩着约翰的金币，他承认，昨晚那个梦让他有点思念自己的兄弟。
这对双生子天生地养，无父无母，自诞生起就相依为命，因为特殊的没有一丝杂色的羽翼被视为不详，同族的大人不待见他们，小孩子有样学样跟着欺负双生子。
有翼者是永生的种族，他们直到千岁才算成年，千岁以下都算小孩子，所以他们对双生子所做的一切都被归于小孩子间的打闹。
等到双生子好不容易积攒够了逃离的资本即将离开天空之城，有翼者在与人类的战争中战败了，人类看中了有翼者可以替死的能力要求他们送人质过去，所有人都不愿意让自己的家人被带走，于是他们想起了无人庇佑的双生子。
就这样双生子成了战争的牺牲品。
在明知他们已经交换了双眼无法再为他人替死的情况下，族人们还是把他们送了过去。
发现实情的人类国王暴怒，想要杀死双生子泄愤，却被年仅五岁的欧尔佳公主阻止。
双生子被国王送给了公主，但他的愤怒并未平息，没多久就再度起兵攻打天空之城，这次他不再接受任何议和条件，一心想要有翼者全族沦为奴隶。
双生子对族群没有多少留恋，他们在那里得到的只有痛苦。但年幼的公主善良柔软，双生子第一次从他人那里获得善意，于是他们投桃报李，竭尽全力保护欧尔佳长大，又费尽心思帮她打败一众兄弟登上王位。
可惜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以和平为名的小公主在即位后暴露了她那继承自父亲的对战争的狂热，为了胜利她无所不用，最终她将剑指向了陪伴她长大亦兄亦父的双生子。
在摩西和阿斯洛被献祭前，战争已经持续了近二十年，从最开始两族之间的战争到最后席卷整个大陆，无数生命被迫卷入其中，最后魂归冥府。
摩西漫步在街头，一只手放在额前遮挡刺眼的日光，感应到阿斯洛的位置开始移动，他也不再犹豫，转身进入小巷，张开翅膀，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消失在原地。
隐约可见他的脖子后方有一片丑陋的伤疤，那是曾经被烙下奴隶印记又毁掉后遗留的痕迹。
两人的追逐跨过大陆，又跨过海洋，直到阿斯洛被战争的气息吸引，才停留在一片沙漠之中。
摩西紧随而至，到达了这个名为南达尔巴特的地方。
修改了公主的名字，改成了欧尔佳，有“神圣的和平”的意思
约翰·威客出自疾速追杀又名还我狗命，我只看了前两部，所以让我们忽略后面的几部。
恶魔摩西原生世界是一款中式西幻世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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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黑白双生（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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