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的手掌碰到李斯的肩膀,贝特曼想要用力去推,却是不自觉地抓住了。
“嗯?”李斯侧对着贝特曼,把大半个身子都探出围栏外去看天上闪烁的繁星。这个姿势对他来说有些危险,为了美观,护栏的高度只到李斯的腰部。
李斯还保持着俯身向外的姿势,只是把脸转过来看着贝特曼。他仍然毫无防备,稍微用力一推就有可能跌下高楼。
贝特曼静默地按住了李斯的肩膀,长久地按住,没有松手的意思。
“不要……”他轻声呢喃,音色模糊得无法分辨。
李斯把身子缩进来,想要凑过去细听,却被马修的声音打断了。
“菜上齐了,过来吃饭吧。”
马修向他们走过来,亲密地揽住了贝特曼的腰,把他整个人都带进了怀里。
“下次不要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我会很担心的。”马修的语气亲昵,笑着握住了贝特曼的手腕,温柔地抚摸,像是在安抚。
贝特曼的步子有些发飘,手指都有些颤抖,像是在害怕。
恐高?
应该是的。
李斯暗自记下了,打算以后注意着再也不让贝特曼靠近高处的边缘。他眼尖地捕捉到两人之间牵手勾腰的小动作,感觉自己正在被这股腻歪劲狠狠攻击。
他仔细回忆了贝特曼的口型,好像是在对他说“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秀恩爱!
不要!在单身汪面前!秀恩爱!
李斯坐回了自己的位子,用第一遍的茶水烫了碗筷,白瓷上残留着普洱沉郁的香气,沁人心脾。他把成套的碟子分了三份,而马修还在和他恐高的小男朋友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顿时,淡淡的忧桑涌上李斯心头。
真是儿大不中留啊。
实际上,不中留的小马摸到了贝特曼腰间的两把手..枪,捏着那只意欲推人下楼的爪子略施警告。
而李斯只是觉得马修的小手不是很干净,居然敢当着他这位封建大家长的面不怀好意的摸来摸去。
贝特曼……贝特曼需要两片安定片,马修恰好带了,悄悄藏在桌子底下放在了贝特曼的手心,但没有明说允许他随意服用。
“这是什么?”贝特曼把那半片药紧紧捏住,贴在马修耳边小声地询问。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遗憾,幻觉让他的视野不停地摇晃,几乎看不清每个人的脸。
又或者说他看得清,但每个人都挂着同一张不清不楚的面容。
贝特曼区分不开,所以格外恐惧。
马修给他夹了菜,用一种只有他们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回应。
“艾司唑仑。”
艾司唑仑,有一定的抗焦虑作用,是中长效的镇静安眠药物,属于第二类精神处方药品。这种药会抑制神经中枢,服用之后有助于睡眠。
马修不希望看见贝特曼在吃饭的时候一头栽进汤碗里,所以只给了半片。
“要地..西..泮,艾司唑仑已经对我不起作用了。”
贝特曼的声音也很轻,他的手指紧紧抓住马修的胳膊,掐出青紫的痕迹。焦虑发作是很痛苦的,脑子里就像有千万根细密的针在反复地刺,生理和精神都在受到折磨,但贝特曼面上却没显露出任何难受的表情。
他的眼神里多了空洞,浑身都散发着娴静的气质。紧抓着马修的手指稳定地与本体分离,无意识倾诉着无法承载的恐惧。
李斯看见帕特里克·贝特曼很是高兴,压在心里的事情一下子就被抛得老远。但贝特曼却是要疯了,整个人都踩在即将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
马修始终关注着他们,李斯没有防备地探出身子望着天上的星宿,贝特曼伸手碰李斯时肌肉是放松的,神色也安宁,完全看不出异常。
其实他根本下不了手,帕特里克·贝特曼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他太缺少那一点点正常的感情,压根舍不得把自己所拥有过的全然抛弃。
“你尝尝,这是今年的新茶。”马修神色悲悯,把瓷杯递给贝特曼时,指间夹着的一片艾司唑仑就安静地掉了进去。
贝特曼看见了,浑浑噩噩地接过来,双手捧着小口啜饮。
从表面上看,他们俩那幅你来我往的样子真的很有爱。李斯不好意思插入小情侣的私人频道,只能奋力吃饭,以掩盖自己的孤寡。
他小心地尝了一口桂花鲫鱼汤,鲜甜清爽,感觉味道没有大变,就端起碗,用筷子把桂花都挑在了另一边。
李斯食欲不错,甚至比平时都多吃了些,这大概就是他最近日渐圆润的诱因,本就不是非常轮廓分明的腹肌隐约有变成一整块的危险趋势。
他看了看贝特曼的碗,荤素搭配,吃得不太多,菜品都很清淡。好像贝特曼上次过来,也只是吃了蔬菜沙拉,清淡得让李斯感觉有点胃疼。
马修的食量倒和平时没什么分别,比李斯吃得要多些。但人家每周去个四五次游泳馆,身材也是好的不行。
嗯……李斯猛然发现自己每天最大的运动量可能就是遛狗,偶尔胡乱打打拳,就连射..击俱乐部都很少去了。
不行,不好,太怠惰了。
以后要少吃点饭,多运动。
被这两个肩宽腿长的靓仔包围,李斯从来没出现的身材焦虑短暂跳了一下。
紧随而来的是容貌焦虑,帕特里克·贝特曼实在是太帅了啊……
好帅好帅的小贝精神状态堪忧,而精神状态良好的小李在忧愁自己为什么没有那么好的身材和那么牛逼的脸。
他自认为长得挺不错,但贝特曼实在是……就这么说吧,李斯觉得马修·布朗蜕变成男铜是正常的,就连他都不好意思多看贝特曼。
贝特曼……帕特里克·贝特曼夸的一下就倒在了马修身上。
那动静不小,李斯被碗盘碎裂的声音吓住了,手一抖,白西裤就沾上了茶水。
“他这……”
李斯手忙脚乱地把贝特曼扶起来,超级大帅哥被用力晃了几下,半睁半阖地眯着眼睛望着李斯。瞳孔已经涣散,贝特曼却安心地把脸埋在带着茶香的衣服上,双臂虚环在他的腰间。
“可能是喝醉了。”
艾司唑仑不可以和酒精一起服用,会过分抑制神经中枢。贝特曼服药习惯很差,仍然喝了酒,于是一下就倒了。
不用管,是件好事。
马修冷静地把那双手臂从李斯身上扯下来,扬起下巴示意一边放着的半杯葡萄酒,开了塞的酒瓶上贴着法语标签“Leroy Musigny”,年份是1994。
很贵啊,这东西。
李斯打算一会儿结账的时候把这破玩意儿打包带回去,他自己不太爱喝,觉得酒窖里的东西都带有一股橡木桶的味道。有的人觉得是独特风味,他的嘴比较糙,只是感觉那股木头味儿沉沉的压胃口。
呃……帅帅的小贝酒量不太好哦。
李斯拿着副卡,和汴楼经理一边打单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把预订的钱退回去吧,我这儿一起付了。”李斯趴在桌子上看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着堪比企..鹅号的长串数字,觉得做这行有点没意思。
“阿叔,你说我们要不要把顶楼那个栏杆加高一点,好像是有点危险的。万一有谁靠在上面把身子探出去看月亮,弄不好就……”
他没把话说完,只是用手指做了一个从高处跌落的动作。
啪,李斯头顶立马就挨了一巴掌。
“嘴里吐不出一句好话,也就你小子会皮成这样。别以为你一个就做得了主了,我都是要告诉你爸的。”
被叫做阿叔的人头发已经从鬓角开始斑白了,脸上多了皱纹,但还是个美大叔的模样。这是李斯的长辈,算是一路看着他长大的。
李斯名下大部分的不动产都是这位堂叔在管,打理得很好。
汴楼建成的时候李斯都还没出生,只是他成年的那天,异常成器的富二代老爹连带着周边的部分产业股份都给了他这个不争气的三代,叫他留点心别在外面把自己弄得饿死。
家族产业,对老李家来说给的这点东西就是皮毛,对李斯这个单独的人来说,那就是一辈子吃喝不愁、万事随心。
“我哪儿有那么皮,我都要三十了,我特别成熟稳重。”李斯刚嘟哝完就发觉自己交了个把柄,立马改了口,“二十六!才二十六!我还特小特天真呢,过年不要催我结婚!”
李叔只是笑,也没多说什么。
这种笑在李斯眼里就尤其恐怖,他不禁想起自己去年被七大姑八大姨当做商品般四处推销的场景,真的很吓人啊!
“我们有人喝醉了,要帮忙,先走了,拜拜。”李斯一溜烟地跑了,留不下一点痕迹。
贝特曼没人可抱,只迷迷糊糊地靠在马修肩膀上,手指还不忘去掐马修的胳膊,伸手就被用力打下去,被打下去还是要伸手。反反复复,贝特曼素日精心保养的手背就被拍得发红。
一见到李斯回来,他就乖乖地凑过去,这回学精了,拦腰抱得死紧,马修居然没扯动。
李斯的目光在他俩之间来回打转,感觉这种氛围真的是好暧昧、好有趣。而自己呢,就是个闪闪亮亮的老式电灯泡。
大哥哥牌电灯泡,节能300瓦,大晚上也锃亮,每对热恋情侣都值得拥有。
“你放心,我来照顾他。”
李斯知道马修没喝酒,就把车钥匙丢给了这个任劳任怨的小弟,自己则好声好气诱骗头脑发晕的贝特曼松开手趴在他背上。
扶……扶着也七崴八颠的,恐怕下楼梯的时候连他都要一起滚下去。抱……李斯抱着这一大只帅哥就挡住了脚下,他担心自己把人家给摔了。
贝特曼长得人高马大,一身肌肉不是白练的,压在李斯背上也很有分量。他并不安分,偶尔会扭动,又爱小声地说些毫无逻辑的醉话,含含糊糊让人听不真切。
李斯就像哄小孩子一样,句句都听,句句都应。
“巨大的月亮……蓝色……小鸟……”
“碎杯子……不要……落、水……”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李斯听不太懂这些没有关联的东西,但不妨碍他含着笑意去逗这个已经醉了酒的人。
“巨大的月亮上住着蓝色的小鸟,它日复一日地把杯子打碎,让瓷片掉进水里,然后你就要去阻止它?”
“这好像个童话故事哦。”
“是……真的。”
贝特曼把额头抵在李斯的颈窝,感受到动脉里血液在有力流动。
“你……假的?”
他喃喃自语,随后开始低声的啜泣。
“哎,我也觉得是真的,别哭啦。”李斯觉得好玩,醉酒的人做事根本就没道理可讲,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马修一个人走在最前面,从车里拿了纸巾折返回来,指腹轻柔地按在贝特曼被泪水浸湿的脸颊上。
镇静类药物不能和酒一起吃啊……原著里贝特曼酒局回来就直接嗑两片,我有理由怀疑后来那么疯也和这种恶习有关(摊手)
然后……地..西..泮有什么好屏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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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正常人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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