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当夜枭蹲在滴水兽上，凝望着朝他飞荡而来的罗宾——他看见了一只黄鸟，落在他的脚边变成了黑色。
哥谭常年弥漫着一种潮湿，伴随着下水道的腐臭，街道垃圾败坏的酸意，一同涌入人的感官知觉中。
这里是真实的哥谭。
夜枭几乎下意识想确定这个想法。
没有任何一个梦会让人感觉如此真实，他能够感受到手套之间摩擦的触感，能够看见星火般闪亮的城市，能够察觉到身旁那人开口中的微哑。
他处于变声期，但夜枭依然听得见些许清脆。熟悉的声音，同样的人，不同的世界，这位同为迪克格雷森的男孩坐在他脚旁。
不过夜枭并没有去看罗宾，他清楚这无非是他噩梦中的一环。他已然无数次站在过这个地方，站在这个角度眺望这座罪恶的城市。
他们会争吵，会争斗。
在这里，在夜枭身旁。
迪克会询问夜枭，是否杀害了他的父母。这个答案往往是肯定的，然后罗宾与他决裂，再落入小丑的陷阱中，最后小丑笑嘻嘻地会给他送几个礼盒……
夜枭总是梦见这些，如今他也已经从最开始的疑惑，到清楚得能够复述他们的任何一句话。
他知道迪克第一句话会说什么。
【你在看什么？】
披风被轻轻扯动，这个轻微的力劲丝毫不能够让夜枭侧眸，罗宾如他所猜想的那般，问了他一个问题。
“蝙蝠，你在看什么？”
夜枭猛地垂下头，面目凶狠。以迪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从脚旁拎起来。
男人眼中的威胁与恐吓犹如实质般，肆意在两人之间如同张牙舞爪的恶兽。
小托马斯瞧着他震惊的目光，他恶意满满地收紧了力道。紧顶着迪克迷茫的眼睛，用憎恶至极的嗓音质问着他：
“你叫我什么？”
17.
迪克格雷森喜欢在空中飞翔，在前几天在韦恩庄园体验过一次，他几乎就爱上了这个没有人打扰他，没有人阻止他的地方。
在那个庄园里，他可以尽情地试验自己没有用过的姿势，尽管看上去下一瞬就要摔得脑浆开花，四肢骨折。
他的父母会阻止他，但小托马斯韦恩不会。
韦恩这个奇怪的阔佬，只会站在下方，在他做出一个个高难度的动作之后，悠然地为他鼓掌，慢条斯理却听起来真挚诚恳地夸奖他。
“理查德，你太棒了。”
“天呐，你就像一只真正的罗宾鸟。”
“相信鸟儿都不会像你一样自由的。”
一些话语把迪克夸得飘飘然了，他想，托马斯先生真是一个好人。他甚至愿意只为了他表演一场杂技。
所以在韦恩一次次邀请他之时，迪克格雷森并不会拒绝这位好心的阔佬先生。
……
当托马斯推开门，看见的是迪克的脑袋。但他今天并没有邀请面前这个男孩。这位可爱的小鸟自己送上了门。
披着睡袍的男人嘴角的笑意几乎掩盖不住，他流露出的愉悦简直如蜜糖一样，被站在他前面的迪克沾染上。
男孩也笑起来，扬起他灿烂的脸蛋。
“嘿！亲爱的托马斯先生，今天我能有这个荣幸来拜访你吗？希望您不会拒绝我，瞧，我的妈妈为我准备了一些小饼干——虽然我知道您可能并不会很愿意吃，但妈妈告诉过我，如果主动去拜访好朋友，那就需要带点东西去……”
“这些天真的麻烦你了，在这里，我简直渡过了几日完美的生活！”
他举起手中的篮子，瞧上去有点费力。小托马斯韦恩自然而然地接过去，对于迪克而言稍重的篮子，在他手上轻得可怕。
他一只手拎着篮子，递给了旁边的阿尔弗雷德。另一只伸过去拍了拍迪克的头颅，将他的头发弄乱了一点儿。
“我随时都欢迎你来玩，进来吧，理查德。”
迪克向管家礼貌地打招呼：“您好，阿尔弗雷德，下午麻烦你了。”
管家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得有点久，直到男孩抬头看他，才回复道：“您好，理查德少爷。先进来吧，请在客厅稍等片刻，我去为你们拿钥匙。”
然后他就被迪克格雷森扯住了，男孩对他说：“谢谢你，管家先生。不过不用了。”
小托马斯侧目，“你今日来并不是为了练习？”他盯着迪克略带歉意的脸，他默然片刻，平静地说：“但希望不是我认为的那样。”
他和迪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对面。男孩略微有点拘谨，但比之前好多了。他只是知道不能在别人家中乱动乱闹。
“你认为的那样？我有点儿猜不到。不过今天找您的确有一件事情——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托马斯先生。”
耳旁传来瓷器碰撞的清脆声，管家中途似乎顿了一下，才把茶水摆放在了他们面前。
“你要走了？”
小托马斯抿了一口茶，他语气中没多少不悦：“什么时候？”
“三日之后。”
“我们在哥谭待的时间够久了，所以我爸爸妈妈觉得离开哥谭，去其他地方继续进行马戏表演。这些天感谢你的照顾，小托马斯先生，说实话，我在这儿玩得很开心。您也对我很好，虽然玛丽总是说让我尽量少来。你知道的，我不会的。”
迪克说着情绪就低落起来：“可美好日子总会结束，就算舍不得你，我也会离开的。”
所以这是最后的期限。
把理查德格雷森留下的机会。
小托马斯想。他大可以杀了他的父母，然后装作救世主的模样……但诚实地说，阻止他的其实并不是那些虚假又真实的梦境。
而是他对于迪克格雷森的思量——他并不想找弟弟的替身，因为不会有人能够代替他亲爱的布鲁斯。
两个人的性子的确相似，这不是小托马斯收养迪克的原因。而他现在还在疑惑自己为何会说出要收养格雷森的话来。
自然而然。
当看见这个男孩之时，那个想法就冒了出来——我要收养他。尽管清楚他的结局应该就是像梦中演绎的那样。
小托马斯不在乎他的结局，至少之前是这样。死了便死了，哥谭这一日之内无数人都在拥抱死神，不差这一个。
而相处过后，他终于清楚了自己的那个想法，正如他说过的那样——理查德格雷森适合他，适合当自己的家人，他需要一个家。
有早逝的弟弟，有长大成人的韦恩，有年幼无知的孩子。
这会是一个完美的家。
在他们互相道别之后，小托马斯挂着他那还算温和的淡笑，注视他的离开，挥手朝他告别。
“Good luck.”
这是他对格雷森的最后一句话。
——他将会是一个优秀的父亲。
这是小托马斯对迪克的第一个承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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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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