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雾像死者的裹尸布缠绕着布鲁德海文，喧嚣被淹没在寂静里。凄厉的枪响撕裂夜幕时，迪克正将机车压过第五个弯道。
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布鲁德海文唯一没有灯光街区的废弃烂尾楼上，有个黑影正以自由落体的姿态坠向深渊，似手术刀剖开黑夜的动脉。
加大油阀，摩托旋转划向大楼台阶的瞬间，刹车的动力带着车头上扬后稳稳落下，防风镜滑落鼻梁。
摩托前灯劈开面前浓稠的黑暗，照亮了倚在水泥柱上的红发女子——猩红鬈发浸着冰晶垂落腰际，黑色羊绒大衣下摆沾满混凝土碎屑，像只浴血的乌鸦停驻在废墟之上。
她苍白着脸色弹落大衣肩头的粉尘碎屑，发梢缠着夜风在锁骨处翻飞。静静望来的目光冷冽却无助。
“戴妮……”迪克顿了顿，想说些什么，最终化为一句，“你没事就好。”
大楼边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正躺在血泊中，人皮面具像融化的蜡油般挂在颧骨，从死者面部缓缓剥离，露出被酸液腐蚀的肌肉组织。
浓厚的血腥味混着硝烟钻进迪克鼻腔，他注意到尸体右手食指第二关节处有圈淡青色刺青——那是混沌会的标记。
戴妮单膝跪地时手套已戴妥。她从一片模糊的血肉中扒拉出了一颗弹头。
金属反光倒映在迪克深蓝色的眼睛里：“300温彻斯特马格南子弹，主要应用于高精度狙击枪，很常用的军式子弹，但应该改良过，不然不会有这么远的射程。”
“枪头上膛线远距离狙击枪不可能是小口径低动能子弹，无论是验伤，还是弹道测试，都会发现的问题。”她对子弹拍了张照，又塞回了伤处。
“对方的目的不是诬陷我，而是拖延时间，毁灭证据。”
“他有把握让我无法调查，那一定是警局的内鬼，职位只高不低。”她沉着冷静地分析着。
“狙击点位在那里，我去看看。”她指着对面同样废弃的大厦，“他应该来不及清理弹壳。”
“我也去，如果是内鬼，算上从警局往返，我们还有时间。”
当他们找到时，积雪正吞噬着顶层的狙击点。戴妮踩着消防梯跃上平台，皮靴后跟碾碎凝结的冰。在锈蚀的围栏缝隙，半枚弹壳卡在混凝土裂缝里，铜壳底部十字压痕清晰可见——黑市改良子弹的标记。
她隔着手套捏起弹壳，沉静的呼吸在寒夜里凝成白雾：“是这里了。”
开放场合，还在雨雪天气，虽然时间很近，但也只能在装备齐全的情况下检查到生物痕迹，他们现在完全没有这个条件。
戴妮叹了口气：“只能从刺青和子弹入手了。”
警笛声刺破晨雾时，戴妮正把弹壳塞进迪克的口袋：“带手拷了吗？”
迪克下意识摸向腰侧，金属链条在指尖发出细碎的响动。
戴妮接过手铐，突然扣住他的右手腕往自己左腕一拽，银镯"咔嗒"咬合时溅起火星。
她仰起脸，晨雾在睫毛结出细碎的冰晶，可眼底却跃动着光芒：“记住是你抓住了我——"尾音突然轻佻上扬，"啊，被抓住了，迪基警官。"接近的警笛红蓝光晕漫过戴妮的发梢，红色长发在车灯里熔成液态。
迪克垂眸盯着两人交叠的手腕，铐链正随着脉搏共振，传递着无法掩盖的心跳。
喉结在绷紧的颈线上滚动，随着下意识地吞咽，喉间挤出的气音裹着白雾飘散。
汽车引擎的轰鸣响起，车门敞开，约翰局长的皮鞋尖正碾着半融的雪水。
即使看到手铐，他还是准备好了事先为了防止戴妮离开现场无从追究而伪造的说辞和照片：“有人看到你进了烂尾楼……”
“是吗，不知道人证是谁，□□？还是犯罪分子。”这个时间点徘徊在这片街区的也只有这些人了。
犯罪分子怀疑不知名女子——警察，且拍照留证，她无奈地叹息，怎么连理由都编得如此拙劣。
局长阴沉着脸色没有回答，只是把目光聚焦在地上的尸体。
“是无名人，或者说他的假扮者。”她指了指人皮面具。
约翰的络腮胡随着冷笑抖动："私自调查且令对方死亡，戴妮，你怎么对得起你父亲的风范……”他又自持父亲老友得关心语气，“你需要向我递交报告，并且在真相出来前，停职调查。”
“我带了执法记录仪，它能证明我的清白。”戴妮无辜地眨了眨眼，她注意到他威严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龟裂，可能是怕其中有关生化试验场所的事迹败露。
约翰强撑着脸面：“为了你的安全考虑。”示意手下警员收走记录仪，“接下来我会调查的，你先休息一段时间吧。”他从牙缝挤出这句话。
在高速公路上听到吉姆说是局长调动时迪克就觉得情况不对，现在更是肯定了幕后黑手，他注视着约翰扭曲的嘴脸，心下一沉，觉得戴妮父母的事情也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警用装甲车的探照灯将约翰的影子钉在墙上，像极了被钉在标本盒里的毒蛛。
飞雪开始亲吻上警局窗户的玻璃时，迪克感觉到腕间正在发烫。戴妮把咖啡杯贴在他冻僵的指节上，羊毛毯裹着清冽的香水味靠近了他，于是迪克呼吸也在暖气里微微颤动。
“他说你还要被留在警局观察。”迪克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嗯哼。”戴妮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手中的咖啡杯上，热气袅袅上升。
“但是多亏了你，我没被限制。”迪克忽然笑了，声音轻快又透着难以察觉的郑重，“戴妮，我会找到证据的。”
她抬起头，目光直视他，带着一丝探究：“为什么？”
“什么？”迪克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她的问题。
她倚着窗，呼出的白雾模糊了眼前的视线：“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不知道。”炽热的灯光正顺着迪克·格雷森的发梢洒落，沿着下颌线和敞开的领口滚进锁骨凹陷处，“可能只是因为是你吧……”
戴妮扯过领带，窗外雨雪吞没了未尽的语意，而他们贴近的身躯中，盛着咖啡的杯子正在发烫。
迪克加深了这个吻，他尝到她唇上残留的咖啡香味——原来即使不在黑暗中，人中的五感也会放大十倍。
吻后的余韵是长久的拥抱，他闻到她后颈散发的苦橙香混着硝烟的气息，像是窗外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又像是阳光下冒着泡沫的啤酒。
屋外，大雪纷飞，寒风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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