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终卡尔收获到的只有人们无尽的惶恐不安，没有人敢接过他手心的药，人们看见他就会惊慌失措跪倒在地，或是哭嚎着乞求他放过自己。
超人失魂落魄，在他统治的领地里找不到可以去往的归途，他没有目的的四处游荡，最后随意降落在一处墓地。
满目都是灰冷色调，冰冷坚硬的石碑之间，野草在周遭肆意生长，让这片宽阔之地犹如一处被人弃置的乱葬岗。
就连与超人政权针锋相对的反抗军墓地也会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清理杂草，只因为葬在那里的人都是敢于与超人抗争的英雄；
这里无人问津则是由于死去的人并不光彩，超人阵营和蝙蝠侠阵营都看不起埋葬在此处的人们，因为他们罪该万死。
这里与其他墓地与众不同的是他们都是犯罪，并且被超人处决，死于不义联盟的制裁。
有个白裙的小女孩蜷缩在一座墓碑前，印满花朵的裙摆溅上了泥泞，已经干枯凝结在了一块。她的脸颊也变得脏兮兮的，头顶上的花环已经变成了枯枝，枯败的花朵残缺得只剩几片萎靡的花瓣。
她瘦弱极了，长而密集的野草几乎挡住了她的身形，超人突兀地降落在女孩面前，她也并不惊慌惶恐。
女孩的眼神不像她这个年龄该有的镇定，她只是安静地看着卡尔，等待他如何处置一个罪犯的女儿。
但超人的提问超出她的预料，卡尔不在意一个罪犯的女孩如何溜进这里，他只是问她：“你恨我吗？”
女孩眼底波澜顿起，仇恨是汹涌的海浪，她双手攥紧了自己的裙摆，像只遗落在外的小狼崽，恶狠狠的瞪视处决了她母亲的罪魁祸首。
卡尔不知道墓碑之下的人是谁，但在他看来，被埋于此处的人都是罪有应得，他又问那女孩：“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问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超人政权的对错有何意义呢？但不论对方是如何看待，卡尔只需要知道这女孩是否仇恨超人。
“我妈妈杀了一个人，然后她被处决了。”
女孩的声音很是沙哑，像是许久没有补充过水份，她望向卡尔的视线毫不掩饰其中的恨意。
“你觉得她不至于被执行死刑？”卡尔问。
“妈妈说你是对的。”女孩又说：“可是她死了。”
“她如果支持超人，为什么会杀人？”卡尔不在意女孩的母亲为何死去，她又是否曾经是超人政权的支持者，这一切对卡尔而言都无足轻重，他只是寻求死亡：“人们知道超人无法忍耐罪犯。”
如何唤醒仇恨的恶兽？他再清楚不过了，恨总是由爱演变而成，开始成倍增长。
“有个叔叔掀起我的裙子，并且亲吻我。”女孩面对这份质问也没有被愤怒击昏头脑，她吐词清晰：“妈妈说在我长大之前，只有她可以亲吻我的脸颊和额头……所以这是不好的事情，他力气很大，妈妈阻止不了他，于是她开枪了。”
“那个叔叔没有成功，于是他还不是罪犯。”名为布兰妮的女孩如此说道：“我妈妈阻止了他，于是她成为了罪犯。”
令人意外的答复让卡尔沉默的立在原地，听女孩用稚嫩嘶哑的声音对他讲述：“我对所有人解释，可是大人们听不进去一个小女孩的话。”
她用旁观者的角度描述它：“他们坚定的认为一个女孩不想失去她的母亲，于是她想方设法的撒谎。”
“他们将超人的意志当做不可违背的命令，因为你说罪犯都该死，如果他们误放了我妈妈，那他们就纵容了罪犯。”
“纵容罪犯的人也是罪犯。”
－－为什么要为一个陌生的女孩触怒超人呢？
这很好选，不是吗？
卡尔首次正眼去看身高不到他胸腹的瘦弱女孩，紧捏在掌心的超人药散发着滚烫之极的温高温，正在灼烧他的手掌。
“你可以杀了我。”卡尔听见自己如此说道：“我能让你变强到足以杀死超人。”
布兰妮太清醒了，她理智到卡尔内心开始隐约抽痛，她身上迸发出一股他并不陌生的执着光华，是他再也握不住的温度。
“我为什么要杀你。”女孩反问超人：“你死了，妈妈也不会回来。”
卡尔失魂落魄的回望她，空茫的视野像与另外的人对视一般：“但你也许可以阻止更多像你一样的女孩失去她们的母亲。”
“杀人不是正确的事情，我不要成为一个最糟糕的人。”布兰妮收回视线，不再用滚烫的仇恨视线去注视卡尔。
她继续垂着眼帘，跪坐在冰冷的墓碑边，用脸颊紧贴石碑坚硬又没有温度的碑面，女孩轻声呢喃，那是布兰妮对自己的许诺或是警告，于是这句话轻飘到几乎消散在空气里。
她说：“我不要成为你。”
石破天惊般的，卡尔记起有人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为什么不杀了我呢？蝙蝠侠，杀了我，为他们报仇？
－－我不会成为你。
【你做不到，我来做！杀了小丑就不会再让悲剧重复发生，就能从源头阻止这一切，蝙蝠侠。】
【不是这样，超人，这不一样。】
【你又要重复那可笑的不杀原则？】
【‘小丑’从来不是一个人而已，‘小丑’是杀不完的，他没法－－被杜绝。】
【小丑在成为小丑前，是再普通不过的哥谭人，所有经历糟糕一天的人都有可能逐渐疯狂，所有人心中都关着那只恶兽。】
【而你要将它释放出来吗？】
【你要演变为下一个“小丑”吗？】
等到卡尔吐出的水不再晕染血色，确定不会让蝙蝠侠察觉到身上的血腥味后，他若无其事的收拾好自己，脚下踩着厚实的毛绒地毯，悄无声息地半跪在斯里奥床前。
夜已经深了，斯里奥睡得很沉，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这让小丑的梦魇都无法将他从沉睡中惊醒。
卡尔想去握那只随意搭在床沿的手，想像过往一样将蝙蝠侠泛凉的指节捂热，船舱里那隔空对视的一眼再度从卡尔眼前闪过，让他再度胆怯了。
他想握住斯里奥的手紧贴自己的额头，让那股连灵魂都在颤栗不止的情绪停下，同时细细控制好自己的呼吸，不想打扰到床上入眠的人。
但凉意主动触碰了他。
卡尔被惊了一刻，他猛地抬眼，温柔的月光透过窗栏，斜斜印在斯里奥眉眼间，晕开了他显得锐利多情的钢蓝眼眸。
蝙蝠侠已经很久不需要在夜间保持警惕了，更何况他最近真的过于疲惫，斯里奥面上带了丝困意，看向卡尔的目光有些迷蒙，他半搭着眼帘，声音带着没有清醒的沙哑：“睡不着？”
卡尔轻声应道：“嗯……”双手已经抓住了那只轻抚他额头的手指，在指节上小心翼翼印上一个吻。
月光也在亲吻他。
为什么露出这样绝望至极的表情？
斯里奥不带笑意的勾了勾嘴角：“我没有死去，或者又夺走了谁的性命。”
“我已经让你夺走了许多人的性命，我让你死去了。”卡尔想离他更近一些，想同以往一样拥抱斯里奥来确认他真正活着。
“你知道我多想杀了你吗？卡尔。”斯里奥眉眼间的倦意无法消散，他哑声道：“你知道我无时无刻都在忍耐对你的杀意吗？”
微黯的月光从卡尔身后笼罩而来，黑暗中斯里奥看不清他的神色，他只听清了超人的许诺：“我愿意死在你手中。”
“可我不愿意。”
斯里奥说。
两章合一。
不同的遭遇导致同一个人演变为不同的性格，超人怎么会对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孩特殊？他们早在另一个世界见过面，布兰妮给他留下了强烈的印象。
一对母女生活在社会上有多艰难？她们是典型的弱势群体，没有犯罪过的普通人当然愿意支持超人的政权，但不管在任何环境里，不是所有对群体有利的优势政策，都能被很好的执行到人们身边。
【我不会成为你/我不要成为你】
－－我万般痛苦、几欲疯狂，但我知道我绝不能这样做。
超人是蝙蝠侠的镜子，也是布兰妮的镜子，是所有持有理智、保持冷静的人们的对立面，他们通过他预见了失控后的自己，于是他们艰难的恪守底线。
总算把花花女孩的来龙去脉补齐了，日常了两章，接下来继续慢慢开始走剧情，好几个视野还没给大家转换完，看我给你们把复联4走丢了几十章的美国队长捞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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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七二 可我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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