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036

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约翰·伊坦迪什其实是个颇有能力的黑客。

在他为人所知的四十多年的人生中,这份令人意想不到的才华一直得不到展示的机会。究其原因,或许并不是因为他缺少舞台,而是他根本不想走这条路——开发软件、赚钱、开公司、赚钱、投机、赚钱……这种循环往复,一直赚到货币系统崩溃的生活。他将自己所有的才能都视作达成最终目的的途径,写程序也算是其中之一。

他耗费五年时间学会这项技能,只是为了用来做一件事:黑进洲政府那个乱七八糟的古早户籍管理系统,抹去一长串令人惊叹的犯罪记录,让自己变成一个中年失业、婚姻失败且正在治疗酗酒的平庸男人。

然后,他拿着这份简历,顺利得到了一份颇为理想的工作——阿布斯泰戈挂名的小实验室animus唯一的清洁工约翰。

这是个过分冗长,充斥着各种不必要因素的迷惑行为,但约翰不在乎。他删掉了超过二十份精神科检验报告,除了守口如瓶的医生,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糟糕的偏执行为和躁郁症。

他怀着一个神秘的目的来到实验室,暗中掌握了整个animus的秘密——或许知道得比沃伦·韦迪克本人还多。如果一切顺利,约翰可以在animus获得他追寻了很久的东西,可惜世事无常。

韦迪克不知吃了什么药,竟然专断地宣布要带着所有的资料转移去欧洲,并且此后再也不回美国。一个痛苦的问题随之呈现在约翰面前:他的黑客技术暂时没有高超到能给自己办份护照。他要被animus抛弃了。

就像一个孤注一掷的玩家在boss战浪费了所有的资源,他并不理智的头脑决定删档重来,并把讨厌的韦迪克拖下水。

平心而论,他的这项工作其实不怎么成功。人体实验的消息很快被压了下去,没有太大的水花。如果不是后续有人搅局,他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及时弥补自己一时冲动犯下的错误。

唉,世事无常。

总之,现在他被韦迪克身边的特工压在地上。那个人又高又壮,毫不留情地把膝盖顶在自己脑袋上。约翰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一个在液压机底下哀鸣的西瓜。他不犯病的时候其实是个理智有条理的人,此刻他就没有犯病,足够他挣扎着说出“不是我干的”这句话。

“不是——”他刚开了个头,韦迪克就一脚踹在他肚子上。气急败坏且油光锃亮的健乐士皮鞋陷进柔软的腹部,隔着一层皮肉钻入大部分用来消化的器官。约翰立刻呕出一口酸水,感觉肚子像一个摔烂的芒果。

韦迪克踹完人,双手插进裤兜,绕着约翰藏身的废弃仓库转了两圈。随后,他蹲在约翰眼前,用一种温柔、冰凉的语调轻声问道:“你是怎么和戴斯蒙·迈尔斯连上线的?”

约翰缓过来,倔强地想要说完“不是我干的”。他刚张开嘴,脑袋上的膝盖气势汹汹地压下来,几乎要把他的下颌连着半张脸压脱臼。他发出一声凄惨的喊叫,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放开他,蠢货!让他说话!”韦迪克对着抓人的贝格大喊。贝格耸耸肩,站了起来。在几秒中之内,约翰依然保留着脸被压扁的表情。韦迪克拎起他的后衣领,凑近他耳边:“你还能联系上他吗?”

“不是……我……”

韦迪克重新把约翰的脑袋拍到地上,再一次管理情绪失败:“约翰,你是被谁派过来的?刺客?”他抓着约翰的脖子,手指扣紧动脉,“你藏得真深啊……清洁工?真适合做间谍。你就是为了这一天吗?把实验声张出去,去执行你们可笑的正义?”

约翰涨红了脸。这是大脑缺氧的表现。缺氧对普通人来说可能会导致晕厥,但约翰·斯坦迪什有另一种选择:他开始失去理智了——鉴于这份理智本来就很脆弱。

他突然神经质地笑,身体发烫,不停出汗。韦迪克嫌恶地放开他,像是不小心抓到了一只黏糊糊的虫子。约翰笑得太过用力,以至于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他一边咳嗽,一边笑着说“你们这些……幼稚的下等人类……”

韦迪克的回应是踩住他命途多舛的后脑勺:“听着,神经病。我没多少耐心。告诉我,你是怎么操控媒体的?连圣殿骑士都阻止不了你?”

约翰发出尖利的愉悦的嘲讽:“是吗!我恰好有很多耐心!”他猛地伸手抓住韦迪克的脚踝,让对方像个神经质的小男孩一样短促地尖叫。约翰趴在地上抬头,双眼暴突,笑得非常瘆人:“——我有很多耐心!而你,很快就会死!”

他把一只手伸进怀里,仿佛要掏出什么东西,另一只手则死死攥着韦迪克的脚踝,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那只皮鞋上。韦迪克感觉自己的脚似乎陷入了沼泽,死活拔不出来。一秒之后,特工贝格拔出枪,朝约翰的背后开了三枪,一枪在脊椎,两枪在心脏。

韦迪克被枪响吓了一跳。他原地蹦起来(脚还被约翰抓着),大骂了一串脏话,气急败坏地指着贝格:“我都说了别碰他!他还有用!”

贝格走上前,把变凉的尸体掰正。约翰还保留着之前那种狰狞的微笑,他的烂夹克敞开了一半,一只手虚虚伸进怀里,但什么也没抓住——没有刀、没有枪、没有电击器,什么也没有,他刚刚只是在虚张声势,唯一的效果就是害得自己被打死。

“……他只是个神经病,你觉得能说出什么真话?”贝格收起枪,掰开那只攥着脚踝的手,把尸体摆正,开始思索要怎么抛尸。

“那我要去找谁呢?”韦迪克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嘲讽道:“贝格、贝格,你又做了件好事。既然你这么有主见,不妨告诉我,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要怎么找到唯一的实验体,再安全地回到欧洲?你来帮我想想?”

贝格扛起尸体,侧过头,遮掩住眼中的鄙视:“老板,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刺客会和你作对。你怎么光揪着那些家伙不放呢?”

韦迪克皱起眉头:“你说肯威?不可能,那只老狐狸绝不会做对公司不利的事。”

“那另一个肯威呢?”贝格转过身去,“你好像完全不在乎她——别忘了,她是那位伯爵手底下的人,就算再年轻也不好招惹。”他突然想起什么,闷闷地笑了:“而且她很乐意做一点对公司不利的事。”

“你这蠢货,赛拉·肯威早就死透了。我亲手把她的尸体送回了纽约”

“我的手下一直跟着那个你想报复的基尔克曼。她告诉了我一些非常有趣的事。”贝格扛着尸体,把它扔进了一个废弃集装箱。随后,他回过头,把手上的血擦到裤子上,看着面色越来越难看的韦迪克。

“不管那东西是什么,它和小肯威长得一模一样。既然我这么「有主见」,我觉得可以这么说:赛拉·肯威复活了。”

*

赛拉·肯威:“对于这次的意外,我以及我的员工实际上毫不知情。”

彼得·帕克眨眨眼睛。这是他短暂的职业生涯中最正经的一次采访——非常正经,出于双方共同的意愿,他们坐在一张长约五米的会议桌的两端,在极度安全的距离内凭借彼此特别灵敏的听力进行交流。因为这两人都不太想靠对方太近。

“呃……可是,我得到的消息是……”

“是的,除了那个有点主观的采访,琼斯女士给出的证据都十分有力,显得我刚刚那句话很像是在推卸责任。但是,请听我说完。在我做出正式声明之前,我必须承认,我们对此事真的毫不知情。这是真话。”

作为一个实验项目的主管兼负责人,赛拉·肯威显然过分年轻。这样的组合本就很容易招来质疑,更何况现在还飞来了一个“人体实验”的大帽子。彼得无法想象肯威面临着多大的压力。她恐怕是走投无路了,才找到一个愿意听她说话的记者。(并没有,外面起码有两百个记者等着冲进公司拍照片。)

思及此,彼得的心中涌现出一股淡淡的同情。但他没有忘记自己客观中立的立场。他面不改色地询问:“我刚刚注意到,这个实验室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是因为这次的舆论吗?”

“实验室的确已经关停了,但是与这次的意外无关。”赛拉苦笑一声,“是公司管理层的问题……这与我们的话题无关。”

那股同情加深了。赛拉这个主管的名头简直是名存实亡,面对关停实验室这样的大动作都无能为力。记者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想法:如果阿布斯泰格想要尽快摆脱负面影响,赛拉·肯威会是个完美的替罪羊。连她本人都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会被逮捕。(或许吧,自从查尔斯·李掌控了纽约警察局,抓不抓人已经由海尔森·肯威说了算了)

“但我想说的是,我愿意相信那位受害者先生。”赛拉双手合十,诚恳地摆在桌子上,“我相信他的苦难,也相信这是由animus造成的。我们的事业使无辜的好人遭受了残酷的伤害,这让我无比痛心。”

彼得·帕克依然保持客观:“这件事还没有定论。”

“但这就是我的态度,也是整个实验室的态度。我和那些创造了animus的人们愿意承认这份罪孽,也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我们最大的过错就是对此的无知。”她画了一个标准的十字,拇指、食指、中指并拢,上下左右。没人会怀疑此刻的她是一位虔诚的教徒,这样的态度在年轻人中非常少见,以至于记者都怔住了。

“所以,我盼望着能与那位先生进行一次交流。”赛拉从座位上站起来,态度恭敬,“我必须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与他面对面交流,对他致歉,并搞清楚事件的全貌。这绝不是威胁,所以我想借助媒体传达。”

“帕克先生,你能帮我做这件事吗?”

彼得·帕克变得有些犹豫:“我不知道……抱歉!我很乐意,但是我不知道这篇报道能不能被我的主编接受。”他为自己的无能感到难过,耳朵发烫,不敢再看赛拉的眼睛。

赛拉微笑:“你离开时候,可以乘左边的电梯上到六十层。”

“……什么?”

“那里有一个人,他的名字也是肯威。把这篇报道拿给他看。”赛拉把手撑在桌上,微微弯腰:“他是个聪明人。肯威先生会让你的报道原封不动地刊在头版头条的。”

“我的希望全在你身上了,帕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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