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斯塔克彻夜未眠。
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对每一个年轻的天才企业家来说，每天都要睡觉堪称人类进化过程中最大的败笔，唯一的作用是浪费本就短暂的生命。斯塔克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工作，尤其是需要处理比较严重的心理压力时——反正也睡不着，不如起来干点有意义的事。
因此，凌晨四点半，当赛拉被贾维斯带到斯塔克的地下车库，看见他正精神抖擞地测试自己的新战甲时，不自觉地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斯塔克得意地摇晃手指，“想趁我睡觉的时候偷袭我？门都没有。”
赛拉振振有词：“怎么会！斯塔克先生，我只是在担心你。睡眠不足会缩短寿命的。”跟在她身后的露西耷拉着眼皮，可怜兮兮地苦笑一声，敢怒不敢言。
钢铁侠翻了个白眼。他舒展肩胛，战甲背后升起两排翅膀一样的小型炮筒，并快速预热，发出危险的蓝光。斯塔克一边看着监测数据，一边心不在焉地问候道：“前几天的爆炸没吓到你吧？德雷克那个家伙把你扔到哪儿去了？”
“多亏了他的关照，我没受影响——你们找到始作俑者了吗？”
斯塔克看上去漠不关心：“我怎么知道？这是警察的事，我只负责救人。”
赛拉歪着头观察对方的黑眼圈：“真的吗？”
幽蓝的光束从钢铁侠的新武器中射出，打在前方厚厚的钢板上，留下了两个被烧红的洞口。“……我又能做什么呢？”
赛拉被这句迷茫得有点不符合人设的话震惊到了。她意识到这时候应该主动站出来，说点安慰的话：“你已经做得很多了，斯塔克先生。”
斯塔克走出战甲，在平板上浏览着刚才的实验数据。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抬起头，看着倚在墙边的赛拉，低声询问：“还记得上次来找我的詹姆斯·邦德吗？”
“……谁？”
“那个特工——你没看过007？总是和女间谍谈恋爱，然后在赌场玩枪战？”
赛拉的确没看过，听对方的描述好像也不是特别有意思。但她想起了那个站在玻璃门后等待的黑衣人：“啊——拯救德雷克先生的那位。他是政府派来的？”
“国土战略防御攻击与后勤保障局，简称神盾局。”
“……FBI和CIA已经无法满足美国人了吗？”
斯塔克露出嘲讽的微笑：“远远不够呢。”他放下平板，摸摸自己一个晚上长出来的胡茬：“这事不该让你知道，但是……我已经思考好几天了，告诉佩波会让她担心，再这样下去又会影响我的工作。”
“我会保密的——还有露西。”赛拉好奇地走上前，“反正和我们没有利益冲突。”
斯塔克不太在意地点头：“邦德告诉我他们的一个计划：把那些有特殊力量的人搜集起来——包括我，组成一个团队。”
“你是指超级英雄组成的团队。”
“可以这么说。”
赛拉的眼睛亮起来：“哇哦，好酷。”
“年轻人，光我一个就很酷了，其他的来了也是陪衬。”斯塔克拿起放在汽车引擎盖上的咖啡，猛灌一口，仿佛要通过高浓度的咖啡因增长自己的自负，“……我还没来得及拒绝他，纽约就开始爆炸了。”
“所有能动用的力量都已经出动……但还不够。”
“如果你们的小团体成立，或许事情不会变得太糟糕。”赛拉揣摩到斯塔克的心思，觉得挺有意思，“恭喜你！斯塔克先生！你已经脱离了原始的个人英雄主义，开始追求集体的力量了。”
斯塔克盯着赛拉：“你觉得我应该加入？”
“不要赖在我头上，是你自己想这么做的。”赛拉笑眯眯地看穿了一切，“你说这几天一直在思考，让我猜猜，你想的都是加入之后会有的麻烦——你已经预设这件事会发生了。”
“……这也是你闻出来的？”
赛拉不置可否：“去告诉波茨小姐吧，你的隐瞒才会让她担心。”
斯塔克沉默几秒，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态度，转身走向电梯：“哼……你什么时候成了感情大师了？”
“这没什么，自从我发现被一对情侣骗了三年后，就决定认真钻研人类社会的感情问题了。”赛拉带上露西跟在斯塔克身后，像怀春少女一样双手捧心，夸张地感叹：“我愿意把我整个的心魄，赔偿你这一个身外的空名。*”
斯塔克打了个冷颤，无奈地把赛拉往实验室里赶：“去做你的正事吧，别在这念诗了！你陪我聊一天一夜也不会让我改变主意的——我必须全程看着你使用那个机器。”
赛拉气馁地垮下肩膀：“露西很有经验的，你等结束了直接看报告不行吗？”
“是吗？”斯塔克冷笑，“光看你们公司公开的消息，这东西就已经弄死了十六个人。”他把怀疑的目光投向露西·斯提尔曼：“‘很有经验’是哪种经验呢？”
露西没有说话，也没有退缩，而赛拉的笑容淡了下去：“别这样，先生，这是我信任的员工。”
斯塔克摊开手，傲慢地道歉。随后他走进实验室，从抽屉里抽出一个眼罩一样的东西：“把你那个墨镜摘了。”
“这是什么？”
“我之前研究了一下，等你登入animus，机器会把数据二次编码再传输出来——太不值得信任了。”多疑的斯塔克觉得不行，“带上这个，我会直接看到你的视野，以免这个水疗床搞什么小花招。”
“它不会‘搞小花招’。”露西站到机器旁边，“animus的一切都是真实可信的。”
可惜斯塔克油盐不进：“是吗？我不信。”赛拉在一边看着两人用眼神打架，突然询问道：“露西，我知道这里面是16号实验体的采集数据——具体有什么？”
对峙被打断后，露西又变成了小心翼翼的模样，无害又谨慎：“我们还没全部看完……这段基因追溯到一个活跃在15世纪意大利的刺客。”
“……意大利？”赛拉抬起眉毛，所以没有海盗吗？那她看到的是什么？她看了一眼animus机器，随后朝斯塔克伸手：“请先让我试试这个小发明，可以吗？”
斯塔克为赛拉戴上眼罩（顺便给了斯提尔曼一个胜利者的眼神）：“这东西的主要原理是监测和投影一部分脑电波，我之前为了搞清楚睡觉的时候会梦到什么，随手做的——等我调试一下。”
“不愧是天才！斯塔克先生，你有考虑过量产吗？”赛拉的资本家灵魂因为闻到商业气息而蠢蠢欲动，但斯塔克显然对此嗤之以鼻：“你能不能别总是想着赚钱，小姐？”他打开外接显示器，一阵闪烁过后，屏幕里并没有意料之中的东西，而是更加……离奇的画面。
“……这是什么？”斯塔克眉头紧皱，嫌弃地后仰。露西好奇地凑了过去，随后也惊讶地看向老板。赛拉本人则气定神闲：“有什么问题？”
“这是你的视野？为什么看上去像一群彩色的绦虫纠缠在一起？”
“ewww！好恶心！”赛拉叫得比斯塔克还大声，“你就不能换种说法吗？比如彩色的毛线团彩色的铅笔线条什么的——这让我以后怎么看人？”
斯塔克看着屏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生出一股晕车想吐的感觉。他捂着脑袋摇摇晃晃地后退：“你看到的一直是这种东西吗……在你眼里我就长这样？”
“我说过，我眼神不好。”赛拉摘下仪器，“我看到什么，取决于你想到什么。这都怪你的思维太活跃了，先生。”她把仪器放到一边，无奈地耸肩：“这东西恐怕不能用——我们还是继续相信水疗床的程序吧。”
“别想糊弄过去，赛拉。”斯塔克语气严肃，“你的眼睛——你的大脑有很大的问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也有治疗的意愿，但不是现在。”赛拉尽量表现得配合，“反正我已经习惯了，先把手头的事情做完，好吗？”
可惜在斯塔克看来，“手头的事情”并没有赛拉的病症那么重要：“你就非得进这个机器不可？”
“是的，非得进。时间紧迫，而我等不及要去看到真相。”赛拉用异色的眼睛注视着钢铁侠，态度坚定。一直以来，赛拉·肯威都表现得冷静、客观，行为做事遵从自我的逻辑，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看着这样的一双眼睛，很难想象她的世界比最疯狂的梦境还要光怪陆离。
哈，还眼神不好。斯塔克甚至有点敬佩这家伙的心理素质了。
赛拉看向助理：“请过来帮助我，露西。”
露西不会违逆老板。她走到赛拉身边，从机器里取出一根采血针：“……最多只能待四个小时。”
“两个小时。”斯塔克不容拒绝地宣布，“最多两个小时。两小时之后我会把你拽出来，然后扔进医疗室拍CT——我知道你在躲谁，想在我的地盘偷偷搞实验，就必须听我的。”
赛拉乖巧地微笑：“遵命。”
长长的采血针斜扎进肘窝。露西启动机器，看着一排排代码快速流动：“……基因匹配。我们要开始了。”
“把代码给贾维斯，我倒要看看这东西有多先进。”
赛拉不去在意那两位科学家。她躺在机器上，慢慢闭上眼睛。或许是之前和古一的接触，她突然有了一种玄妙的感悟：时间刚刚好。命运的安排——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的安排，让她走到这一步。从在哥谭中枪的那一刻开始，时间在尚未到来前就安排好了一切，世界的真相通过虚拟的数据来到她面前。
你要做的只是看清自我的意识。
她半阖着眼睛侧头，朦胧的视线中，代表托尼·斯塔克的复杂线条互相纠缠着，随后慢慢淡去，露出由血肉筑成的身躯：一脸焦躁，高傲地双手环胸，双眼放空，仿佛陷入深深的思索中——时隔许久，她重新回到了物质世界。
“待会儿见，斯塔克先生。”
“……你为什么笑得那么狡猾？”
“我有吗？”赛拉的声音变得微弱，但是充满笑意，“我真的觉得你那个同步视野的装置很棒——哪怕我不用。”
*莎士比亚《罗密欧与朱丽叶》第二幕
关于那个眼罩，怎么描述都好像一个普通的VR眼镜……区别大概是由人脑提供成像功能？（痴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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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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