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骗徒自嘲似的笑着开口给了个回答，声音和面容一样消融在晨光里，怎么都听不真切。
只有那缭绕的烟雾好似飘出画面，钻进鼻腔。艾瑞尔恍惚闻到了烟草燃烧的气味。
这让他鼻子微微一酸，莫名生出了落泪的冲动。
“好吧……那你们到底是谁？”
曾经的他又问。
接着，骗徒的声音清晰了一瞬。
“我是——”
你是谁？
这一刻艾瑞尔几乎忘记了痛楚，看着骗徒的嘴巴一张一合，无比期待地等待着一个名字。
艾瑞尔本来对自己的过去并不在意。
可现在，他已经得到了一部分，感受到了当时的温度、气味，甚至是情绪。缺失的一角被弥补，那感觉太温暖，从未见过的太阳也太耀眼，耀眼到无法继续忽视，耀眼到……产生了想要不顾一切追寻的念头。
可下一秒，所有的一切消失，变成了汹涌着绝望与冰冷的深邃海流，和一柄贯穿咽喉的三叉戟。
“啊啊啊——！！！”
艾瑞尔捂着喉咙，发出濒死的惨叫。在痛苦中都没涌出的眼泪此时滚出眼眶，顺着脸颊的弧度淌下，洇湿了一缕头发。
【嘿，冷静一点，艾瑞尔！……艾瑞尔！！】
察觉到艾瑞尔没有好转，“系统”大声喊道。
这似乎起到了一点作用，满是泪水的翠绿色眼睛终于有了神采。
灼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褪去，艾瑞尔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窒息了一个千禧，声音也沙哑得不可思议：
“我……我没事……”
他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很多问题已经堆积在舌尖，让他恨不得立刻逼问这个知晓他过去的“系统”。
可紧接着，艾瑞尔就明显感觉到浑身一阵冰冷，好不容易得到的温度再一次失去。神使鬼差地，他转过头，看向挂在墙上的镜子。
镜子里，面色惨白、犹如死尸的青少年，头上正顶着一个红色的标签——
【Ariel（36%）】
……不对。
之前得到骨灰后，明明已经变成37%了！
艾瑞尔连忙拿出装着骨灰瓶子，发现里面一点都没少。
还是薄薄的一小堆。
那刚刚烧掉的是什么？他失去了什么？
标签上，他名字后面跟着的百分数，如果不是指骨灰，不是指遗骸……又代表了什么？
巨大的疑惑当头砸下，艾瑞尔呆立在原地，一阵目眩。
“我不该去哥谭市的……你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艾瑞尔猛地将桌上的东西尽数扫落，噼里啪啦的碎响中，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狰狞。
“系统”从没见过艾瑞尔这么失控到歇斯底里的样子，连话语都说不清楚。
看不到标签的“系统”只觉得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看见镜子就变成了这样：【你疯了？】
“……系统，对，还有你，你一定知道！”艾瑞尔嘴唇颤抖着一把抓住镜子边缘，盯着里面的人影质问道，像是抓紧最后一根稻草，“告诉我！之前发生了什么！那个人是谁？！拿着那柄三叉戟的是谁！我该怎么才能找回来那百分之一……”
【不知道，别来问我。】
“系统”不耐烦的声音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艾瑞尔脸上表情一僵，突然反应过来，这个看似属于他的“系统”实际上非常厌恶他。
压抑的沉默猝然扣了下来。
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系统”不耐烦地发出一声啧舌：【别搞混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你那些骨灰找回来。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变成……会是“系统”。】
艾瑞尔沉着脸，咬牙威胁道：“我只是想知道我的过去，找回我失去的部分，如果你不告诉我……”
【——你就要挖出你的脑子和灵魂杀死我？】系统格外熟悉他的手段，【有心思想这个，不如抓紧眼下的线索——天知道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凄惨模样的，不如先把你的骨灰找全，只要找到了骨灰，你就能回到你的身体里，说不定有了正确的大脑，你的记忆就会回来。】
“你又在骗我！我还有身体的话哪来的骨灰！！”艾瑞尔怒吼着，一拳砸在镜子上，镜面碎裂，将倒影分割成无数狰狞的碎片。
【谁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总之你有另一个完好的身体，‘只要拿回骨灰，就能回去’——这是你的原话，就这么简单。想知道什么就乖乖照做，或者把身体交出来，让我来干，听懂了吗？】
“……”
艾瑞尔双手死死攥紧，呼吸也变得急促。
【不相信？那要试试你的‘花招’吗，看看我是不是在说谎。】系统语气讥讽。
“……”艾瑞尔低下头没有再反驳。
他反复告诉自己“系统”不值得相信，可这个消息实实在在抚平了一部分刚刚不知道烧毁了什么带来的不安，让他情绪平复了些许，也让他意识到，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
他还有“明格斯”，有其他的角色卡。
它们能去做所有他做不了的事、违反规定的事，为他找回所有的真相和过去。
“……不用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艾瑞尔生硬地收敛起尖锐的愤怒，好像又变回了原先那副迟钝又古怪的样子。
“我会去找的。”他轻声说。
“系统”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当然听得出这几句话有多违心。
可记忆里，“艾瑞尔”从来不会像这样说话。他狡猾、冷漠，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疯子，从不低头。
在发现“艾瑞尔”失忆后，“系统”唯一想做的就是把这家伙彻底解决掉。他一向擅长心理战，想哄骗现在这个失忆、迟钝的“艾瑞尔”简直轻而易举。
但刚刚一瞬间，“系统”发现自己居然产生了一丝犹豫。
见鬼，有什么好犹豫的？
就算现在这个失忆的艾瑞尔不算坏，也改变不了他的本质。
他们以前不是同伴，以后也不会是。
永远不会。
“系统”抛开这些没必要的想法：【那从现在起就都听我的，你先……】
还没说完，就发现共享的视野已经完全漆黑。
艾瑞尔似乎已经睡着了。
【……见鬼。】
……
与此同时，哥谭市。
“明格斯”睁开了双眼。
红头罩本来打算将人暂时留在这里，单独去完成蝙蝠侠下达的任务。对方现在的身体僵硬、冰冷，和尸体没有区别，但颈部皮肤下微微的颤动，代表着之前使用这个身体的存在仍会苏醒。
不管那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附近的树根树枝都已经被烧干净，在这里不算危险。红头罩打算等完成任务后，再看看对方会不会醒，又会作出什么解释——这家伙一定知道关于那棵树的真相，看之前那熟练的动作，说不定还很清楚……如何将它连根烧却。
谁知刚把人放下就被抓住了手臂。
顺着那只手视线上移，红头罩与那双全黑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带我回去。”
“明格斯”说。
1.名字灵感来源黑暗之魂，幽邃圣者，吞噬神明的埃尔德里奇，设定基本无相关
*
下章会写多点一口气结束这个事件。更新在明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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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Issue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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