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长相思-08

再次从水里回到船舱的女子,似乎是忙着训斥那在池中作怪的鳌虾,忘了用灵力蒸干自己水淋淋的衣裙,和那黑漆漆的,如垂瀑般的长发……

涂山璟眼见对方乌发贴面,姿容比芙蓉更胜。面上微寒,却仍是灿灿生辉,夺目得令人莫名不敢直视。

“望舒僭越,公子能否念在这只小鳌虾灵力低微、憨傻无知,虽卷起风浪却没有酿成大祸的份上,容我带走它?”

“我们走,干嘛要他同意啊?”一旁的鳌虾看不懂面前这番人情世故,不满的嚷嚷道。

“望…小姐言重了。”涂山璟顿了一下,视线守礼的停留在对方眉宇方寸,“小姐愿为这迷了路的小鳌虾找寻回家之法,实乃好事,璟又怎会反对阻拦。”

女子眉心一跳。

一个弄不清现状的呆瓜,一位自报家门的少主,和他沉默不语的婢子…… 事态似乎开始变得复杂。

她看不出这人到底想做什么。初见是巧合,后来两次却是涂山璟自己走近了她,为什么?

他有什么目的?又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涂山璟知道了她是谁?…… 不可能!她在辰荣国时,一百多年从未化形,后来…也总是头戴幂篱,从不以真面示人,且她甚少以人形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将军府。看过她样貌的,除了府中之人,便是在王宫筵宴上……

辰荣被灭国后,她跟着义父以及他手底下的旧部们,驻扎于西炎与皓翎两国边境,在四大世家的助推下抵御着西炎,日复一日。义父不愿她时常去到军营,虽然作为昔日辰荣国的大将军他带兵打仗,奋勇对抗,一心想要复国,但却希望洪音能过得像大荒之中的其他世家小姐一般,在平和安宁的宅邸,烂漫天真的生活着,不用太聪明,也不必端庄知礼,只需像旁的小姑娘一样,无忧无虑,快乐随性。

洪江是一个有诺必守、不知变通的人,所以他才一心一意要复国,固执地走上一条必然会失败的道路。他沉默寡言,却是真切的在以一个父亲的姿态给予洪音全部——在他看来好的东西。他是一个可悲的好人,一个固执的傻子…… 他们这群人,洪江,军营所有人,她,连同相柳,都是傻子……

……

此前在涂山璟落水后,跟着跳入水中去寻人的涂山家家仆们,在自家少主登船后,他们也纷纷上了船…… 如若无事传唤,便都待在船尾舱室。

尽管刚经历过一场疾风大浪,如今的船舱之中也依旧只有望舒,及涂山璟主仆,还有一只呆头呆脑的鳌虾。

涂山璟目的不明,古怪得很,望舒不想再与其周旋。她悄无声息地停了外面那场雨,随后与面前的涂山公子道别:“璟公子,多谢你的宽厚,就此别过。”

语罢,不顾对面人神色错愕,下意识地伸手挽留…… 望舒带着小鳌虾,步法轻灵,风动裙带,在浩渺烟波中离开了莲塘。

一道清姿消失不见,涂山璟微愕之后不由沉默……

“少主,要派人再去寻吗?”身后的静夜看出自家公子的失落,上前一步询问道。

涂山璟垂下眼帘,微微摇了摇头。他心中泛着难言的苦涩,轻声说:“她不想,我去找她。”

……

那天他乘船而过,冥冥之中却恍若天定如此,令自己听见了那人所奏乐声…… 掺杂在一片靡靡笙歌里,偏叫他寻见。

那乐声是如此奇特,犹在耳边呢喃,低语细声,诉诸衷肠,极缠绵,极不舍,极情浓,忽而情意反转,分崩离析,世间一切都在消亡,如意不得,畅快不能,似刀绞,遇火灼,凄厉怆然,喧嚣至鼎沸,回落中遥想旧时,多恣意,落拓无惧,多忘我,然再惊才风逸,最后也将——如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他那时辨不真切,心觉才浅,体悟不出此间隐意。只道缘何短暂一瞬,缘何无常,缘何易逝,又缘何忘我?…… 他不解,于是心随意动,举止唐突,硬要请那素不相识的生客,与自己见上一面。他有满腹己见,想要与座上宾论叙讨教……

然后,他与一人遥遥相望。那女子奇怪得很,从舞坊翻窗而出,面色坦然。与他视线相撞,也只是淡然颔首。她似乎看见了他,却并不在意他…… 舞坊之中,无人追出要去找或抓她,坊内亦不曾派伙计兴师动众去寻她,所以她不是逃,只是舞坊一客不耐从门走,所以跳窗离开。

她,为何不愿走门?

厢房中得了两颗明珠的舞姬,眼含春色迷迷蒙蒙地说女客被一个泛舟公子差人找上了门,不愿应付,所以翻窗走了……

巧合的是,唐突之人正是他。而那绝殊离俗的梁上客,是他设宴等待的座上宾。

惊鸿一面,妖冶娴都,柔桡嫚嫚,长眉连娟,微睇绵藐,曳独茧之褕绁,眇阎易以恤削,便姗嫳屑,与俗殊服。

情之一字,来势汹涌,强横无解。思慕叫人生出嗔痴,思之,念之,盼之…… 心生欢喜,盼相见。多相见,极思萦想……

……

“修出灵识不易,你别再随便犯蠢,跟着摸不清底细的人跑了。”望舒在找寻往东流向的河口途中,难得起心思劝诫。

“你会水系法术,还会控雨,大概率是个水中大妖诶!跟着你走我才不亏。而且我不是鳌虾,是鳌。”那鳌话说得得意,活像占了极大便宜。

“跟我走不亏?”望舒闻言似笑非笑,语气冷淡地说:“你倒真的不怕我半路杀你。”

“你是大妖,想要杀我肯定手起刀落当场就杀了,干嘛大费周章带我离开。”此时的呆头鳌倒是显出了几分大智若愚。

她有些好奇了,“你到底是怎么流落到青丘池塘里的?”

“我跟朋友一起出来的。应该,可能是…我不小心睡着了,就从朋友的背上滑了下来,掉在了那片池塘。”

望舒觉得自己多半离疯不远,才会从一只鳌的身上看出了它在费劲思考的模样。

“所以你的朋友是?”

“是一只龟,叫磐磴。”

“那你叫什么?”

那鳌似是就等着她问,回答得极快:“百澄!”

……

她送走百澄还是去了市集,吃了碗冰食,后又回去找了租船给她的船夫,打算买下那只被留在荷塘深处的小船。

那船夫却说,已经有人替她将船还了回来,还船的姑娘还留了句话,说若是租船的客人再回来,请她江畔蓬莱阁一见,还望务必赏光。

“小姐!”船夫追着望舒的背影,忙又补上最后一句:“那位姑娘还说,无论多久,她家公子都一定会等!”

云阴拂暑,此时天色已近黄昏。走在南边小路上的望舒但凡不是个棒槌,也该猜出了涂山璟几次的莽撞,大抵是为了什么……

所以他的目的只是单纯的,君子好逑?…… 望舒自认几次偶遇,她在涂山璟面前可算不上窈窕淑女。

那他是…以乐交友?假伯牙偏遇上了真子期,真就只是巧合?…… 饶是她,也有些阴差阳错、啼笑皆非的讶异。

碧天无际,山色晕霞,望舒终是来到蓬莱阁。茶楼临江而建,碎金波光,粼粼映照,水面风来,幽香淡雅,雾霭氤氲,似蓬莱仙境。

她头戴随手买的帷帽,路过三三两两聚集在一旁的马车,走向正候在茶楼门口处的静夜。

望舒还未走近,那姑娘已经面露笑意走了两步迎了过来…… 静夜欠了欠身,“少主懊恼自己接连鲁莽唐突,小姐怕是不会应邀,此时仍在楼上坐立不安呢。若是知晓了,定是要喜上眉梢。”

面前温婉清丽的姑娘说着俏皮话,将她迎进茶楼大堂。方才这姑娘姿态自然的迅速发现了戴着帷帽遮住相貌的自己,都说青丘涂山氏最擅长追踪识人,这般看来果然不假…… 望舒暗忖。

一楼大堂空无一人,怕是二三楼也尽如此。虽不知这蓬莱阁是否也属涂山家产业,但包场等人,这样行事张扬,真不知是涂山公子的排场使然,还是她确实少见多怪,见识短浅了些…… 涂山璟,果然是个麻烦。

可也…确是有副好皮囊。

望舒踏上最后一级楼梯,抬眼迎面而来——面白如玉的公子,眉眼柔和秀美,双眸清澈如秋水,那笑…似云销雨霁、彩彻区明,他走来时清姿逸逸、衣袂翩翩……

有着上古九尾神狐血统的公子,脖颈微曲,垂眸看她,眼中恍若如丝春雨,绵绵延延…… 望舒瞳孔微微一缩,微不可察地顿了几息。

余晖渐散,初夏的晚风溜进楼中,在二人周围飘荡轻舞。他们站得很近,近到彼此的衣袖被吹拂,触碰到对方……

暮色已至,云雾笼罩的悬月下,江中隐约有几只白鹭逐水,楼阁四处接连点亮灯火,只余此处,借窗外淡月与房外光亮,黯淡昏暗却仍能瞧见他犹似漫天星落的双眼…… 望舒起先狐疑地看着这人,后来,慢慢正了神色。

“你……”

……

这里的涂山璟,较之原著剧情开始时那个被搓磨、万念俱灰之后的叶十七,要显得更年轻气盛,写意风流一些,再怎么温润清雅,还是个意气少年,会主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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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长相思-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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