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扣押陈国忠，杀害马军是无可辩驳的事实，香港警局高层对他下了通缉令，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还能回到香港的机会——
霍迢出院后试着联络了小姨和老家的人，但根本没有回声，她母女二人是死是活，连带着王宝的下落，她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了。
1999年，周星驰的新片上映，据说有成龙客串，女主角张柏芝名气还不算太高。
《喜剧之王》的午夜场，影院也仍然还有好多人。
大概还是环境有所变化，在这几年里，古惑仔越来越少，午夜场中反而是情侣搭配的观众多了起来，衣着个个潮流，花衬衫和大喇叭裤已经过时了，怎么花哨的都有，有的年轻后生仔半夜都要戴个墨镜，不知道给谁看，只觉自己像暗战里的刘德华。
这几部影片在今年劲头十足，出现这样的盛况也很正常。
一场映片散场，人们哗哗地往出走，工作人员已经逆着人流进去，开始整理影厅，要赶在下一场开场前收拾干净，才不会被顾客投诉。
霍迢则已经顺着人流一道穿过前厅，大门被推开，走到外面，夜风吹来时，还带着深夜特有的潮湿。
再也不想一个人看电影了，反正现在买碟片都还方便，免得每次去影院前后左右都被包围，尤其显得她在其中，像个孤家寡人，自己椅背被顶了，一对二都吵不赢那边，只能自己生闷气。
霍迢越想越生气，反手把大门往里摔去。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霍迢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她抬眼看去，顺着这座不夜城的街道，李伟乐站在阴翳的树下，眼中也正看她。
少顷，他张开手臂，霍迢如投林的乳燕，将自己完整地递交给他。
分别也才五个月，但对彼此的气息都有了陌生，需要慢慢地温存，才能将熟悉的记忆一点点地唤回。
“上来咯。”李伟乐自然而然地背过身。
他话音还未落，霍迢已经跳了上去，双臂轻轻攀搂着他的脖颈，可以感觉到，自己有被好好照顾着。
“巴西好玩吗？”她问。
“不好玩……”李伟乐想想，确实，巴西是寒温带国家，香港是热带气候，他水土不服，好险去了几次医院：“下次带你一起啊。”
霍迢晃了晃脚：“你觉得不好玩还带我去。”
“总要见见我家人嘛。”
“婚礼的时候我都有见过啊——阿嫲有变化吗？”
“她啊……”
夜中的风很湿润，黏着着，覆在他人的皮肤上，光源从四面八方投来，人的影子也没有以前那么明晰，带着模糊的痕迹，慢慢跟上。
声音散在里面，沾着湿气，缓慢地散开。
李伟乐从清醒到痊愈，用了半年多的时间。
霍迢偶尔在想——对于李伟乐，王宝对他的杀手保镖下达的，是否是必杀的命令。
大概不是，车辆撞击之后，马军应该都有一段时间的眩晕，那个时候对方明明可以补刀，像他当年对海儿的Daddy一样。
李伟乐重伤痊愈后，也的确不再适合留在警队，趁着这个机会退了下来，按他自己之前预想的安排，做起了别的事，到现在看来，他们的生活也还好。
没有大富贵，但顶级富豪能有几多，可以不缺钱少食的生活就已经很好。
陈国忠去世是在两年前。
脑癌侵占了他身体的全部，能活到那个时候已经是不容易。
拿着李伟乐之前放在后备箱里的行礼，乘坐电梯回到家中，李伟乐伸手要将客厅大灯打开，霍迢适时抬起手臂，轻轻搭了一下。
她小声：“孩子睡了，偷偷进……”
甚至一句完整的话都还没说完，卧室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灯光自里面骤然投出，海儿精神奕奕地站在门口：“叔叔返归了？阿婶冇和我讲啊。”
“……我也系才知。”霍迢愣愣地回应：“你还冇睡啊？”
海儿由陈国忠交到他们手中的时候已经是个大姑娘，不需要她每日陪护看着，但她今晚明明也是确认海儿睡了才溜出去的。
“冇啊。”海儿拿着杯子出来接水，看霍迢还僵在原地，她好声好气地解释：“年轻人都爱熬夜嘛！冇事的，阿婶早点睡了。”
说着，她喝着杯子里的水，又回到自己卧室，落锁时吧嗒一声响，那件卧室的灯光也被彻底隔绝开来。
霍迢还没反应过来，她指着自己，向丈夫确认：“我好老了？”
“噗……”李伟乐终于忍不住。
等趁上经济腾飞的那段时日，但凡有能力的家庭，都会想着将子女送出国去，能留下也好，就算不行，镀金回来也比普通人好多食几口饭。
海儿的邮件时不时会从美国发来，都是她的近况，李伟乐的女儿一边吃着老豆给她准备的早餐一边翻看姐姐传来的照片。
“明早Daddy不在。”他看了一眼自家女，将挂在一旁的西装穿好，仍然靓仔的可以：“让妈咪给你做啊。”
他女的脸苦了一下。
冰室的老板没撑住，死在了医院里，欠债好多，老板娘将冰室兑出后，霍迢只能找别的工作做。
本就麻麻的厨艺现在更是堪忧。
李伟乐看着乖乖的女仔，在出门前，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冇养出个古惑仔啊。
等再度搬家，他们已经够了住大面积高层的条件。
重新收拾屋宅，女儿从储物间最角落的柜子中翻出了一封请柬。
“妈咪，乜来嘅？”
霍迢收拾着箱子，抽空瞄了过去，一眼就认了出来：“请柬啊，你爹地妈咪结婚时用的。”
“好土喔……”女儿想试着打开，但太潮了，薄薄一封请柬，早不知道被湿了多少次，又干掉，早也黏在一起，连原本的红色都褪地像土砖一样。
反正也看不到里面，她随手一丢，丢进了箱子里面。
李伟乐埋在自己的办公桌里，一上午都没怎么动。
从陆冠华手中抢来最后一个蛋挞，郭子琛“啊”地一口一个，嘴里塞得满满，然后轻轻踹了李伟乐的椅子一下：“做乜嘢？入定啊？”
李伟乐叹了口气，他坐直身体，左右手各一封新请柬，一红一白，印着各自适合的花样：“选边个？”
郭子琛舔舔手指上残留的蛋挞液，对比了一下，指了指红色那张：“这个咯，喜庆。现在就选啊？”
“还有两个月啊大佬，很紧了！你不是结过婚的乜？”
“早忘光了。”郭子琛毫不惭愧。
李伟乐心里都是对郭子琛的吐槽，真怪不得前妻会甩他，然后把叮铃作响的电话接起：“喂？”
“阿乐。”女友的声音柔柔地自那边传来：“我今天不太舒服，去医院做个检查。”
“我请假陪你啊？”他说。
霍迢想想，还是拒绝了：“不用啦，很快，做完检查去警局找你啊，我们去外面吃。”
李伟乐笑笑：“好啊。”
“去食乜嘢？”郭子琛凑过来。
“你和你前妻吃过乜嘢？”陆冠华端着水杯进来。
他俩斗嘴，李伟乐直接低头，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可两只手又犹豫了一下，拎起那两封请柬：“华哥，选边个？”
陆冠华犹豫了好一会：“红色咯，喜庆。”
郭子琛立刻开口：“啊那我选白色——”
“你正话唔系也说红色喜庆乜？”
“边个听到了？”
“边个都听到了！”
今天又是很满意自己的结尾的一天（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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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李伟乐（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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