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点滴打完,夜幕早就垂下。我被拔针的刺痛从睡梦中叫醒,就见五条悟很是流畅地做着护士的工作。
他整理好废弃输液器,随便一抬手就把空了的药液瓶从高高的输液架上也摘了下来。
睡前他还问我要不要去卫生间,他可以帮忙运输,靠身高优势充当人形移动输液架,抬抬手就能举到最合适的高度。我羡慕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表示没有这个需求。
“悟已经够高了,但才是高中生,能再长高的吧?”
五条悟不太在意的玩着我的发梢,其实头发已经在一天一夜都重复着被汗水浸湿再干透,他依旧热衷于拿上两缕然后打蝴蝶结:“再高点?以后在家进门要弯腰了。”
我脑补了一片气派的景色秀美之地,镜头下切,缓慢推进,传统的大宅子里穿着和服的五条家主端端正正地走在木质廊道上。
而后经过玄关,打开拉门时弯腰低头,礼貌而又温文尔雅。避开榻榻米叠缘上绘制着的精致家纹,然后以标准的传统坐法正坐下来……
“想象出来感觉悟很有家主风范。”
鼻梁上架着太阳镜,刚刚一头扎在我的枕头上把自己头发蹭成一团白色毛球,整个人七扭八歪倒在床边的五条悟长眉飞扬:“虽然感觉你没想出什么靠谱的画面,但我相信一定很帅。”
“很大家闺秀,无懈可击,令所有家族成员都瑟瑟发抖。六眼一瞥满室寂静,然后你就嗖嗖嗖,用苍给天花板开好几个洞,对那些欺负人的老不死宣布谁搞小动作谁就来单挑。”
“……”五条悟的眼镜歪歪斜斜在随时可能掉下来的岌岌可危地步,他的表情趋于沉思,“为什么会有大家闺秀这种形容词?我很吓人吗,你看到会瑟瑟发抖?”
“但是后面的描述嘛,还沾点边……”
我被点醒,他确实不像是那种会因为年龄增长而成熟稳重的人,未来的五条可能还是现在这个模样,他那性格大概就从小等比复制到长大。
“不吓人,但你不是才说自己是颠覆整个咒术界的存在吗?肯定只会越变越强。我猜你以后会令人闻风丧胆,变成圣诞树顶上的伯利恒之星一样的存在,超级闪耀无敌,大家都得抬头望着。”
“和家人没什么感情,所以才瑟瑟发抖。”
他捏着自己的下巴,拧眉一副思索的模样看我:“原来你这样想吗?”
“那杰、硝子、还有你又是什么?”
“杰和硝子是系在星星上的丝带,我是天上飘下来的雪,落在你们身上呆到太阳一晒就化——但是我们都是咒术师,大概都活不太长吧?所以圣诞季结束了基本就看不到咱们了。”
他猛戳我的太阳穴,我又双叒叕一次庆幸他没有认真用劲,否则我要额头喷血在医务室就近治疗:“早知道不问,你这人也太悲观了——凭什么你是雪啊,圣诞季结束了也在冬天的范畴,还会一直下雪吧?”
“因为和硝子约定了要一直活下去啊。你们大可死前来诅咒我,我抗性可强了,绝对带着挚友的遗言不完成誓不罢休。”
五条悟揪着我的头发缓解焦虑,他不知道我年纪轻轻因为体质虚弱也脱发严重,瞪着指缝间的发丝无奈地甩掉。
最后他抬手抹下我的眼皮,跟做临终关怀一样,语气不善:“快睡你的觉吧。”
于是我一觉到了现在,手背的刺痛让我瞬间清醒而撑开眼皮。五条悟在一片漆黑没开灯的情况下拔针、收拾东西,我从被子里伸出右手按住了针孔上的平口贴。
异常清醒的大脑和轻松的身体告诉我烧已经退了,我的种种不适都已经归于了平常。
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以一会儿,我试图从窗外得到什么信息来判断是夜里几点。今晚月光斐然,如果将咒力集中在双眼强化视力,能看得清灿烂的星子。
“怎么还醒了?”
五条悟处理好垃圾走了回来,看见我按着平口贴的动作,眼中冒出了“哦给忘了”这样的台词。
他抬手轰赶了一下我的右手,觉得好奇那般自己抓起了我扎针的左手,用大拇指一按。
“悟,悟,悟,是止血,不是捏核桃。”
他那力道差点把我整条胳膊都给按麻,针孔被大力袭击我差点疼得梅开三度表演上半身脱离床铺直接起飞。
五条悟立刻手指轻抬松下了力气,奇道:“我没用力,当然知道是止血,急救和医学课可是有听的。”
“……是我太贫弱,这还得按一会儿呢,不如我自己来?”
他认真调整了一下捧着我手背的姿势,让一只手托一只手按,显得非常专业:“不。”
不愧是全能,五条悟立刻学会了用最合适的力道止血,即不会按痛也不会太轻而不起作用。因为这时候什么都做不了,我继续盯着天花板发呆:“照顾弱者超麻烦的吧?哦当然不是说我是弱者,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哪天悟需要了我也会帮忙的。”
他抬起拇指来看了看平口贴被染上了点血迹,赶紧又立刻按好:“超——麻烦,我随便一用力就折断你的手了。”
耳边仿佛响起自己骨节断裂清脆声响,被他按着的手有点凉飕飕的。
“悟也是头一次这么照顾别人吧,辛苦了。”
照顾这个词离他真的很遥远啊。
“诶~我可不是谁都会照顾哦。”
忽然记起他无聊时的杰作,我抬手去拆被打满蝴蝶结的头发:“是啊,要是让你需要照顾别人,那可就不妙了。”
五条悟沉默地看着我单手和那些打结的头发斗争,有几个他手底下没轻重系得比较死,煞有解开这些结我的头发也会跟着被扯光的架势。
“总感觉我们不在同一个频道上。”他说。
“怎么会,我可是超强变频接收器。”
“天线被乌鸦叼走了吧?”
“?并没有。但是乌鸦为什么会拆天线?”
“不是说乌鸦之类的鸟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吗?”
“确实……但是天线也有点牵强吧……”
“诶~你瞧不起银色~”
“……我超喜欢银色。”
我说得有点口渴,瞥一眼自己的左手,慢慢从病床上坐起身来:“差不多了吧?”
“还差好久呢,这才几分钟。你要去卫生间吗?”五条悟配合着我的动作继续按着,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
“我有点渴,话说你知道医务室的纸杯放在哪吗?”
他执意把我的左手又交接给我的右手,还装模作样说着“可要按好了哦,就一小会哦,等我回来哦”这种怎么听怎么感觉诡异的话。
好像他和我的手在短短的几分钟接触中成为了附属物与其主人的关系,或者它产生了自主意识变成了宠物之类的。
“咱们两个出道去演漫才吧?”
开始了翻箱倒柜肆意破坏地毯式搜寻的五条悟乒铃乓啷地把所有东西都弄得乱七八糟,但是听见了远处我在说话:“哈?”
他找到了一次性纸杯,拿着它战利品般晃了晃,回头一脸不敢置信道:“你要让闪亮动人的悟酱去当谐星?”
“……”
“悟酱的身段不错,跳舞肯定好看,但是擅长唱歌吗?”我回忆起欢迎酒会差一点就定在KTV的事情,也许带着歌姬前辈一起去唱歌的话,就能听到大家开嗓了。
五条悟在把纸杯放到饮水机上,掰下了水龙头后突然又停止,狠揍了饮水机一拳:“为什么那个混蛋校医走前不烧水?”
我哭笑不得:“今天没有轮到有医学执照的老师当班,那位大概只是按规矩来摸鱼的,扎完针就走了——喝凉的也没事,就润润嗓子。”
他不置可否,又捡起了刚刚的话题答道:“当然,悟酱歌喉超赞的。”
一脸不爽地按下电源,五条悟接了杯水,回到我床边。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纸杯,正喝着水。白发的少年突然横眉冷眼,抓过我的左手:“才几秒钟,你怎么就给按出血了?”
昏暗的光线下我才发现平口贴已经整个被血浸红,是我右手无力一直没按到位,针孔在出血。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浑身血都快流光了吧,那时候不是大家都毫不在意还原地聊天吗。
我让左手手指摇动,掐着嗓子配音道:“快救我,悟君。都怪这个愚蠢的人类,啊,我要失血过多而亡了。”
“等我!小左,坚持住!”
名字都有了啊!
五条悟奢侈地去撕了一条新的止血平口贴,撕掉旧的贴上新的,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而后捧起小左一丝不苟地按起来。
“……其实也差不多了,我的血小板还是挺给力的,虽然当术师的还身体脆弱,但好在没有凝血异常的毛病。”
他依旧没有松手的打算,好像就要这么和小左待到地老天荒:“有的话你早死了。”
点点头,我把杯子放到一边的矮柜上,想起手机在宿舍,五条悟也根本没和其他人发过信息。
“硝子和杰他们会担心你走了就没回来,也半天没有消息吧?”
五条悟表情莫名其妙,脸上仿佛写着“你在挑衅我的实力”。
“我有啥可担心的?”
我恍然大悟:“还真是。”
别看整个人存在感超强,但是因为性格的原因没谁会关心,总之是一种另类的靠谱。
“我要回宿舍休息了,养精蓄锐明天还要上课。一起走吗?”身体里常用的散溢咒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我聚集咒力到双眼望了下远处的挂钟,现在是晚上九点多。
白发少年抬起拇指看了看针孔:“不走——它还没好呢。”
“都快按十分钟了怎么可能没好?”我惊道。
我不会新添了凝血功能有问题的毛病吧?那以后出任务得加倍小心谨慎,一下子难度就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他哭腔道:“小左很脆弱的。”
平时抱怨脆弱的普通人超麻烦的不是你吗?
“我把你运回去吧,”他不再玩笑,松开了我都被捂热乎的手,整理了一下来时裹着我的毯子就要故技重施,“夜蛾老师说下节课你就要和人搭档练习了——带着蜜糖吐司来上课吧。”
“一起吃?要变成野餐现场吗……”
我示意不需要再被搬运回去,烧已经退了。说实话如果真是系统忽悠爱理无意间降下的诅咒导致的问题,只要蹭主角光环让它束手无策就好。
“又没鞋穿,你还没退烧吗?”五条悟在我脚刚沾地的那一刻把我整个人提起,这回更加熟练地毯子裹身,以正确的公主抱姿势完成了搬运准备。
我尴尬地摸了摸脑袋,一下摸到头上还有几个还没解开的结:“谢了。话说你帮我的宿舍门报修了没?”
“……”
“忘记喽~走时拿胶带封上吧?”
“……”
“好像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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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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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弱与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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