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依见太宰治也不言语，眼睛直愣愣地出神，她趁对方难得心不在焉，一圈一圈解开了他眼睛上的绷带。
另一只茶褐色的眼睛也露了出来，比琥珀还通透几分。眼周的皮肤只比其他没有被绷带覆盖的地方浅了几分，看着倒像是一块浅色胎记附在脸上。
她理了理他额前的碎发，遮住了那块颜色不一的地方，顺势收起绷带。
“如果不想脸上以后两个颜色，那就不要再在眼睛上绑着绷带了。”
还有一句她没说的是。
那么好看的眼睛，只露出一只来，还经常流露出落寞的神情，实在可惜。
医院的天窗很高，但是天窗很大，晚上可以看到满窗星辰，白天就会是纯净的一尘不染的蓝天，强势掉下来的天光会亮的让人睁不开眼。
太宰治就这样任由她拿走绷带，突然扩大的视野和上方流泻进来的光让他不适应地微眯起眼睛。
这下，一面朦胧一面真实的梦境游戏彻底不复存在了。
池依真的一点余地都不给他留。
他本可以拒绝现实，但也许是脸上两个颜色的恐吓太有效果，又或许是别的心思，太宰治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一切。
明明他心里也很清楚是自欺欺人，可一个人自娱自乐中，很难说没有几分是清醒的沉沦。
就这样放纵自己不停地下坠，却又永远不会落入深渊。
幸好都是她做的。
和他没有关系。
太宰治含糊地应了池依一声，打算回自己的墓地自闭一会儿，但某个白色的小矮子还蹲守在那里，真是令人烦恼。
“你们在做什么。”
芥川龙之介从自己的病房里出来，正好碰上门厅里奇怪姿势的两人。他的肺病已大有好转，但还需要定期服药，脸上也有了几分血色。
只是每次喝药的确是个想死的苦的事。芥川好几次都苦的不省人事，越后期的药越苦，以至于芥川有时会不想那么快好起来。
“太宰先生，眼睛没有问题？”他的关注点很快从两人的姿势转移到某人复明的眼睛。
“啊，我从来没说过我的眼睛有问题。”太宰治见到小孩，从桌边儿也自然地支起身子。他推开离他过于近的池依，若无其事道，“说起来，今天的药喝了吗？”
小孩儿身形一僵。
“果然是小孩子。”太宰治轻快地站起来，绕着芥川走了一圈儿，他盯住芥川木楞的眼睛，突然问，“不会还没开始煮吧。”
芥川瞳孔一缩。
“bingo！”太宰治得意地打了个响指，转身对池依道，“报告院长，这里有人不按时喝药！”
“你好像也没资格说别人，太宰。”
从芥川龙之介身后出来的是比他们高很多的红发少年，他从走廊深处走出，一手托着一碗黑漆漆的药。
“院长，这俩人都在逃药。”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地将两碗药居高，移到了两人的头顶。
某种沉重的气氛化成山一般的阴影将两人笼罩。
“砰——！”
池依的手看不见的速度落在桌子上，桌子发出快要散架的巨大响声。她的眼睛向一动不动的两人发出犀利的死亡射线。
“我说，如果不好好喝药，就把你们丢到异世界哦？”
“话说太宰……你的皮肤还真的——”织田作之助并没错过太宰治的变化，他稍微有点吃惊。
“闭嘴，织田作。”
“织田作是什么称呼。”
“啊，对你超不爽的称呼。”
“可我觉得还蛮特别的。”织田作之助老实回答。
太宰治脸上露出仿佛吃了蛞蝓一般恶心的表情。
这人，真的克他来的吧！？
*
3天后，次元门的建设竣工了。
现在医院的大门变成了两扇。一扇门通往横滨，一扇门则是链接着其他时空，池依没有开过，她问系统那一端连的是什么世界，书也不知道。
【不过不用担心，任何人进入医院没有你的许可，能力都会被压制接近普通人】书安慰她，医院是池依自己的领域，没人能逾越过她自己的规则。
【呵呵，胆小的小女孩就不要逞强做什么医院院长了吧，无聊的过家家酒游戏】
医院的次元门开通后，整个空间像是活了过来，和池依的感知联系更深，放在咨询台的涩泽龙彦的头盖骨都能加入整个医院系统和池依交流了。
简直就像池依的精神世界和医院融合了一般。
“看来，你很想尝试被黄豆芽顶破天灵盖的感觉。”池依斜眼撇了头盖骨，它就老实不说话了。
“那么，让我看看谁会进来吧！”池依的手刚放在门把上，就感觉到门那边有一股力量在往她这边推。
她顺势松了手，后退。
门缓缓被推开，周边白色的光不规则地向四周放射，频率越来越快，当光芒闪烁到稳定，好像不再闪烁时，门里走出一个少女。
她的短发凌乱，身上的连衣裙是发旧的灰白色，裙子刚到膝盖上方，露出纤细地只剩下骨头的一双腿。
少女茫然地抬头，脸色苍白，眼睛里没有一丝光亮，嘴唇微动。
像是失去灵魂的人偶。
“这里……是哪。”
她看着明亮而陌生的空间，还有眼前这个穿着白大褂比自己只高一点的女孩，反射性后退半步。
“我是该死了吗……”
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白光停止发光，就像这个女孩身上暗淡的生命力一样，逐渐消失。
【叮~检测到2号医生——与谢野晶子，触发任务——邀请新医生入驻医院~任务奖励 40积分】
“这里是我的医院。”池依没有贸然上前，就算她有的是超能力医疗术，还是很低阶的状态，也看得出眼前的少女是真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你如果想回去的话，可能得等一会儿，次元门——”
池依说着说着自己停了下来。她眼前的少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低着头，像是安静地睡着了一般。
今天并不是个很好的天气，没有什么光透过窗户进来，倒是阴天的潮气一阵一阵，空气中泛起的看不见的水珠挂在她的头发上，将她凌乱的发丝也压平。
然后，她整个人也像是被水珠压弯的草叶轻飘飘地晃了晃。
一下子倒在池依的怀里。
【你速度倒挺快的】书表扬池依对新医生的上心，要不是池依察觉到对面人的状态，快步上前接着，怕是要迎面倒在地上。
【她……】池依皱眉，感觉怀里的人微弱的呼吸，似乎下一秒就要像风中摇曳的蜡烛倏地熄灭。
【没有求生意志。】
池依叹气。
和太宰治的不同。
现在的与谢野晶子，像是已经无法再活下去了。
脑花在路上了，摩拳擦掌，妇产科该建设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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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生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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