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紧抿着唇，绷成一条冷酷的直线。
虽说在此之前，他已从幽灵鲨的三言两语中简单接触过了海嗣的集群意识，也大致有了自己的推测。但在亲耳听见这样的言语时，他还是忍不住绷紧了神经，短暂的震撼失语过后，紧接着便翻涌上一种难以言说的悚然之感。
现场的所有人中，他绝对不是表现得最震惊的，但他绝对是想得最远也最深刻的。
他毫不犹豫地推翻了自己之前对于海嗣的风险评估，冰冷而锐利的目光借着苍白护目镜的掩饰，直勾勾地盯着那美丽而非人的生物。
在人类社会中，利他性和群体意识能算得上是一种美德。但对于海嗣来说，这显然只是一种生物习性。
这本来也没什么，就像蚁群也有类似的习性一样，但没有人会因此去尊重推崇这些沙砾里不起眼的昆虫。
但海嗣显然和蚂蚁不一样。
海嗣拥有智慧，海嗣拥有力量，最重要的是——海嗣能学会人类的语言，能与人交流。
于是在其他人尚还仅仅只是震惊于海嗣非人的集群意识时，蝙蝠侠心情复杂地在想，它们的存在实在太具有蛊惑性。
是啊，蛊惑性。
很难说，这种近乎于疯狂的利他性和群体意识不会受到某些人类的认同甚至是狂热推崇。毕竟人类不是海嗣，人类是一个又一个有着自己思想性格的存在。
毕竟连神奇女侠这样英勇果决的战士在听见它“舍己为人”的奉献话语后，都流露出了些许迟疑动容的神色，更别说其他人。
似想到什么，蝙蝠侠又仔细打量着面前的海嗣。这一次，他在观察它的外表。
这轻盈漂亮又似人的生物，优雅地悬浮在海潮之上。蔚蓝的海在它身后铺展绵延，而它安静垂下首，晶莹剔透的身躯折射着光。
哪怕蝙蝠侠以再刁钻的眼光去评判，也不得不称赞它一声美丽，甚至还有那么点神圣的感觉，至少符合人类的审美。
这样一种生物，它们团结，它们强大，它们美丽，它们无私——它们能被推入神坛，吸引一大批人类信徒追随，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轻而易举。
蝙蝠侠忽然开始庆幸。
格林只是一位非常纯粹的母亲，她没有更多复杂深沉的心思。如果事情真的按照他所思所想的方向发展，那就绝对不仅仅只是人类和海嗣之间的问题了。
至于现在，蝙蝠侠已经开始认同幽灵鲨了。
对付这样的存在，最好的方式就是清剿。
严格来说，这甚至无关是非对错，单纯只是因为海嗣的存在对于人类的生存来说就是威胁。而生存有些时候就是一件非常无奈的事情，是一件需要狠下心摒弃怜悯与动容去做决定的事情——犹豫不决只会造成更大的损伤。
……
蝙蝠侠想了很多。
而另一边，处于视线焦点的水月在沉默片刻后淡淡抬起眼，不再躲闪着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海嗣。
他说：“我不吃你。”
海嗣疑惑：“为什么？我很有营养。”
水月说：“因为我不想带领族群，我想成为人类。”
海嗣还是不能理解。
水月笑了笑：“所以，我要杀你。”
海嗣：“……”
杀了不吃这不是浪费吗！
虽然难以理解，但海嗣选择尊重自己的同胞。它甚至没有一星半点生气的痕迹，偏头看向幽灵鲨，它的另一位同胞。
然而还没等它再次开口说话呢，这位同胞就丢下一声短促而干脆利落的：“去死。”
海嗣：“……”
海嗣：“好。”
一声简单的承诺，让现场又安静了一瞬。
但海嗣紧接着又补充道：“等族群进化，你们来杀我。”
它不介意被吃，不介意被杀，不介意自己的死亡无利于族群，但绝对不能拖累族群。
幽灵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抱歉，是我没说清楚。”她抬起电锯，“我想说的是，你和族群都去死。”
海嗣：“……”
那毫不掩饰的澎湃杀意让它感受到族群的生存受到了威胁，它还是那般宽和平静的模样，没有动怒，甚至没有情绪，但不再选择纵容。
战斗毫无征兆地打响。
幽灵鲨先下手为强，单手持着电锯欺身而上，锋利的锯齿近在咫尺。海嗣匆忙闪避躲进大海，还是被斩下一截左臂似的触手。
海洋与眨眼间沸腾起来，似乎有数不清的生物在原本平静的海面下翻滚涌动着。而那截断裂的肢体落进海洋，很快就被有序分食干净，没有一丁点的浪费。
海底，亚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忍不住愈发攥紧了三叉戟，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这些怪物，而后按照之前约定的那般操纵着海水掀起巨浪——他准备将这些海中的怪物全部冲上岸去，交给他的搭档们解决。
但海嗣的适应性却比他想象中要好上许多。
起先，它们被无端澎湃的浪潮冲得七零八落。有些被拍在礁石上晕头转向，还没等恢复过来就被女侠的利刃捅穿；有些被冲出海面又重重摔下，轰鸣的电锯将它们的身躯一分为二。
但很快，它们就能在汹涌的浪潮中自由活动，更有甚者为了躲避来自海洋的倾轧而学会了飞翔。
至于那些尸体，就像之前那截触手一样，全部被分食了干净。
蝙蝠侠在辅助指挥战斗的同时也在观察，看得出来它们很急，在争分夺秒地进食进化，速度让人心惊胆颤。
天似乎也暗沉了下来，太阳还没有落下，但浪潮掀得很高，遮天蔽日，使得原本蔚蓝的海都黑了下来。
蝙蝠侠眯了眯眼睛，敏锐地察觉海洋的状态不对。不是因为光线被遮挡而改变了颜色，而是因为海洋本身出了状况。
像是某种菌藻类的物质，在海水里迅速蔓延开来，点缀着幽幽的荧光。蝙蝠侠曾在格林的研究所中见过这些，幽灵鲨称呼它们为溟痕。
溟痕有一定的神经毒性和致幻性，这一点超人早就领教过了——顺便一提，海嗣同样也有。
随着浪潮渐渐平息，蝙蝠侠觉得亚瑟估计也中招了。他毕竟身处海嗣扎堆的大海，最容易受这些神经毒素的影响。
站在礁石上的水月低头看了看海，不多时便有一条触手把亚瑟从海底捞了出来。
超人瞧着，心有余悸地飞高了一点。扔着他搭档借给他的蝙蝠镖——热视线和冷冻呼吸被禁用了，他又不太扛得住神经毒素，只能这样谨慎点参战了。
然后超人一扭头，就看到一只跟他肩并肩的海嗣飞在一旁。
超人：“……”
最后的结局是超人跟海嗣同归于尽：指海嗣被他一拳打爆，他也头晕眼花开始高空坠落。
所幸被一个泛着绿光的棒球手套接住——那是绿灯侠的灯戒造物。
姗姗来迟的绿灯侠在第一时间眼疾手快地接住超人之后，刚松了一口气，顺势低头往底下一看，这口气又卡在一半，直接愣住了。
“天啊……”
海嗣的数量减少，但海嗣没有减少。
死去的海嗣变成食物，变成同胞的养料。接着，就像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变大鱼。
绿灯侠看到翻涌黑暗的大海，海中央美丽轻盈的领头怪物，和簇拥着它的三只硕大的海怪——像是蓝鲸一般的大小。
蓝鲸似的怪物张开嘴，似乎是在长鸣。
但绿灯侠听不见声音。
他听不见声音，听不见怪物的叫声，听不见耳麦里蝙蝠侠的指挥，听不见翻滚的浪潮，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心跳。
世界在这一刻静谧下来。
超人：#%&*～%$
海嗣：我唱歌给你们听呀。
PS：虽然不一定有那么夸张，但我写的时候真的很想写之前音律联觉蒂蒂指挥海嗣的那一幕，那种铺天盖地的震撼感。
PPS：顺便一提，我一直觉得海嗣就是将“非我族类”这四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的存在。没有道德上的是非对错，单纯是生存上的对立，而人类远不及海嗣团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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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这是海嗣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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