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是故意要看的，黑尾铁朗想。
木耳边米色短袜，堪堪只到膝盖的轻飘飘裙摆，少女的小腿线条柔和舒展，肌肤更是白到近乎透明。
黑尾铁朗突然就想起了在大片盛放染井吉野的公园散步时，从枝头飘落于肩膀的小小樱花瓣——
同样的雪白，柔软，脆弱，
仿佛稍一用力，便可留下只属于自己的印记。
黑尾铁朗收回视线。
不过，这样盯着一名陌生少女看实在是太过失礼了。
不远处的少女大概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挪远了些。
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么敏锐吗……？
黑尾铁朗叹了一口气，还是朝她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
他个高腿长，两三步便到了她身旁，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就拉近到令人有些不适的亲近。
接，接近了……
凛凛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偷偷向后瞟了一眼。
黑发蓬乱，眼眸微垂，站在她身后的少年一身红色运动服，个子很高，鼻梁高挺，不笑的时候眉眼有些凌厉，通身的气质便也有些骇人了起来。
凛凛子迅速地收回了视线。
哈哈哈，原来是不良少年啊……她无力地想。
接近她想做什么？
推销？勒索？还是“小姐姐等会有没有空啊？”
不管是哪个，她都不想要啊……！
果然还是装作没看见，悄悄地躲开比较好吧……
凛凛子正准备抬步，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
她的身子一僵。
这下就不能装作没看见了，她颤颤巍巍地转回了身。
离近了看，便愈能感受到黑发少年身材之高大，俯下身凑过来时，也带了种莫名的压迫感。
“刚刚，有人在偷拍你。”
欸……
欸……？！！
凛凛子猛地瞪大了眼。
越过他的肩膀，她扫视了一圈车厢内的人。
放眼望去，全是刚下班的西装社畜，满脸都是死气沉沉的模样，别说偷拍了，光是拉着扶手站住，就似乎已经耗费尽他们的全部精力了。
唯一一个看起来有点可疑的，是倚靠在车厢壁处，顶着一头黑金布丁头，因此看起来也很像不良的另一名少年。
不过他正垂眸盯着手机，一眼也没朝这边看过来。
凛凛子收回了视线，又再度看向了身前之人，所以——
“‘并没有看到什么偷拍人士啊，怎么反而是眼前这家伙看起来更可疑一点呢？’”黑尾铁朗挑了挑眉，“……你的眼神，是在说这个吧？”
明晃晃的厢顶照明灯下，少女琥珀色的眼眸显得愈发澄澈，圆溜溜瞪大的模样……有些像受了惊的小猫。
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黑尾铁朗凑近了些，继续打量着她脸上的表情：“‘虽然不知道这家伙说的是真是假，但现在，还是装作相信了比较好吧……’”
凛凛子瑟缩着向后退了一步。
不，不要再读她的心了！
黑发少年也直起了身子，支着下巴沉思道：“为什么感觉你会有点怕我？难道，我看起来很像不良少年吗？”
这话说得，就跟西瓜奇怪难道自己很好吃吗一样——
答案是当然啊当然！
凛凛子悄悄地又退了退。
黑发少年看向了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我说得是真的哦。”
“他察觉到我发现他以后，就迅速地逃下了车厢，我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来提醒你一下。”
“谢谢……”
凛凛子的声音很小，因为身前的少年，在说完这些后，仍然在一步步地朝她逼近着。
既然都提醒完了，还，还靠那么近干什么……？
果然提醒什么的，只是“小姐姐等会有空吗？”的铺垫而已吧！
直到背部传来坚硬冰凉的触感，凛凛子才意识到，她已经被逼到了角落，退无可退了。
少女只能故作镇定地抬起头，硬撑出一副“我知道日本报警电话，你，你可别乱来”的模样。
黑尾铁朗有些失笑。
为什么她的表情总是那么好读懂？
少年又向前走了一步，慢慢地俯下了身子——
凛凛子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然而，她所设想的任何情形都没有发生。
凛凛子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只看见了少年头顶乌黑的发旋，和他身上的黑色T恤。
而刚刚还穿在他身上的红色运动外套……现下已经系在了她的腰上。
欸……？
衣袖很长，绕过她的腰间后，又被他打了两个结。
随着车厢行进的轻微摇晃，足足垂落于小腿的棉质衣摆，不时擦过肌肤，传来柔软的触感。
“叮——”的一声，广播响起，地铁到站了。
黑发少年抬眸看了看，随即直起身子，双手插兜，对她耸了耸肩：
“本来想让你自己来的，但看你好像很怕我的样子，只能我来了。”
凛凛子愣愣地看着他。
列车停站，厢门开启，不远处的布丁头少年也收起了手机，似乎是在等他。
果然，不良少年的同伴，当然也是不良啊……
黑发少年对她懒洋洋地摆了摆手作告别状。
“裙子很漂亮，但是，坏人也很多。”他轻笑一声，“不过，我可是好人哦。”
“再见啦，小猫。”
真奇怪，这样轻佻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一点儿不显得轻浮，反而……有种令人心动的魅力。
凛凛子低下头，系在腰间的外套还残留着些少年的温热体温，和淡淡的薄荷柔顺剂香味。
她慢慢地垂下眼眸。
他还真是一个善良的，有魅力的……不良少年啊。
-
孤爪研磨盯着发亮的手机荧屏。
地铁上信号不好，所以他玩的是一款单机的俄罗斯方块游戏。
若是有旁人窥见他的屏幕，一定会因为游戏目前的难度和分数而瞠目结舌，但他的表情淡然，好像只是在进行简单的一加一口算，以至于还能分出心神，察觉身旁人的行动。
黑尾铁朗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I”型竖排方块插入空隙，顷刻间消除了四排，孤爪研磨抬起眼看了看。
一名少女，容貌在大众眼中应该可以称得上是可爱，抑或者是漂亮，不过更引人注目的，是她打量四周的眼神。
新奇，好奇，如同初来乍到，甚至是初至这个世界的幼兽般的懵懂眼神。
孤爪研磨收回视线。快速降落的“T”型方块，被他娴熟地旋转方向，移向了它该去的地方。
黑尾铁朗朝少女走了过去。
他们之间的对话应该很有趣，孤爪研磨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愉悦，不过，他自己的心神仍然在正在进行的手机游戏上。
摇晃的车厢里，他不紧不慢地移动着方块，等待着列车的到站。
“叮——”
他们的目的地到了，孤爪研磨关上已经破了记录的游戏，收起了手机，黑尾铁朗也已经走了回来。
“认识的人吗？”他问道。
并不是有兴趣探听什么，只不过是察觉到黑尾铁朗外套消失后随口的询问而已。
黑尾铁朗笑了笑：“你猜？”
于是孤爪研磨又回头看了看。
少女正低着头，似乎是在说些什么，如果仔细辨认口型的话，在车厢门彻底关上前，飘出来的声音似乎是——
くろ（Kuro）……？
孤爪研磨耳尖动了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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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地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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