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司

许多年以后,已经成为异能特务课二把手的我,仍然会记起第一次踏进上司私宅的场景。那时我还很年轻,不知道上司承诺的升职加薪在暗地里标好了价格。

我的上司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一头蓝黑色过臀的长发,沏茶的时候无论是手指还是小臂的线条都显得很纤细柔和。总而言之,她是一个不会和政-府特殊机关高层联系起来的人。

我那时候也不过才十几岁,在擂钵街爆炸事故中失去了父母和经济来源,有天看见了警察学校包吃包住的告示,种种因素的推动下,我被录取了,成为了警校一年级的学生。

上司除本职工作外是我冷兵器这一门课的老师。当然了,她的真实身份是我接到通知后,连夜摸进学校档案室才发现的。上门做客的那天,上司一身高档吴服站在自家门口等待我,露出一个笑容,被我自动翻译成“你还不快点跑过来,难不成要我在大太阳底下等你吗”。

我赶忙跑上前。

我们例行公事,参观了上司家里漂亮的庭院,漂亮的金鱼池,漂亮的绣球花和漂亮老公和女儿。最后在茶室坐下。这是一间四周被单向镜子包裹的林间小屋,隐藏在森然的绿意之中,从室内看出去又是透明的。我双手接过上司递过来的茶盏,上司说:

“知道我今天叫你来是干什么的吗?”

我迟疑了一下:“呃……因为我冷兵器课的成绩是全年级倒数第一?”

上司:“……”

这也难免,我那段时间全部的精力都花在枪械上。都什么年代了,还讲武士精神呐(?)时代变了。上司的笑容冷了一些,把我的入学申请书从袖子里拿出来,摊开在桌上:

“你的入学理由是‘想要升官发财’,当时筛选文书的同事一看就想把你的档案扔进垃圾桶,被我捡出来了。知道为什么吗?”

我一听坏了。这是帮我开了后门,事后索贿来了。想不到上司看着体面,私底下却是这样的不体面。我盘算了一下和她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最后唯唯诺诺道:

“我的银行账户真的不超过五位数。”

上司不屑地摆了摆手:“不妨先和你透个底,你这两年里曾经在杀手集团供职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还是我替你扫的尾。因此,我向你索要一个真实的回答不过分吧?‘”

“好吧,“我说,”我想合法杀人。“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上司道。

人在面临改变自己一生的决定时总有一种预感:是这个时候了。忸怩在关键时刻只不过是一种负担。芭芭拉·谢尔说,在影响你生活的所有力量中一一机会、爱情、损失、运气、历史一一你的愿望和意志,你自己的发展,应该是最强烈的之一。我说:

“我还是想成为英雄。”

直到这一刻,上司才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只不过她还是把我的入学档案扫进了垃圾桶。

我:“???”

“你觉得我家怎么样?“

我能说什么呢:“呃,很大,你老公很漂亮,你女儿很吵。“

上司:“…… “

不愧是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人。她一点都没有表露出要杀死我的意图。只是表示,年轻人,想进步没什么错,只要干得好,什么看得到海的办公室,高档公寓,出入五星酒店和头等舱,这些都是你的:

“我这里有一份兼职给你,就看你想不想进步了。”

我那时还很年轻,面对诱惑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职场霸凌和职场潜规则也可以?”

“你不被发现不就行了。”上司不屑地说。

由此开始了我长达八年的卧底生涯。

-

八年后,我被深更半夜的电话铃声吵醒,一时之间头痛得要死,在枕头上锤了两下。手机屏幕显示来电人是[老板]。我在心里大骂:你老公那么漂亮,大半夜这都没办法让你分心?最终整理好情绪,谄媚地接起电话:

“怎么了,老板?”

长久的沉默中,我捕捉到夏日里的蝉声,女人喘息的咳喘,和液体沿着桌面不紧不慢滴到地上的声音。

我的上司泉铃声音很低地说:“不成为英雄也是可以的,见。”

我:“……”

我卧底生涯的假名太多,早就淹没了我真实的名字深名见。上一次上司喊我的真名还是我被砍了两刀,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我沉默了一会儿:

“你要死了吗?”

“是的,”上司说,甚至有些命悬一线的笑意在里面,“我的女儿,镜花就拜托你了。”

听到这句话,我就知道了,上司那位漂亮的公务员丈夫想必也已经死了。

-

时间的齿轮再一次精密地回拨到八年前。

“你的第一个卧底任务,”上司把一份文件摊开在我面前的小叶紫檀桌上,我从桌子的纹理收回目光,想起小时候家里也有这样的一张桌子,因为被我在上面画了“正”字,惹来家人好一通骂。后来桌子随着家人一同葬身火海,我收回目光,“评估新上任的□□首领的危险等级。”

我一听就收回了心神,□□首领,这是大鱼啊,想不到上司这么器重我,我已经能看到一条腥风血雨立功无数的仕途在眼前徐徐展开。文件档案里的其实是一张几个月前的旧报纸,标题宣布了横滨某家钢笔株式会社的社长交替,上任社长自然病死,总之就是一点疑点都没有,其他人不要乱猜。

配图是一张穿着医师制服外套的男子照片,一只手放在脑后,有些不修边幅地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眼睛因为相机的闪光灯微微眯起。

我当时正端起茶杯,借由水的热气融化冻结的肺腑,一口茶喷了出来,打湿了半张报纸,也弄脏了上司的丝绸和服袖子。她没有生气,甚至没有动弹,任由我取来毛巾擦拭,她好整以暇道:

“有什么特殊原因吗?也对,你会认出他也不奇怪,几年前的常暗岛战争,印着他脸的征兵广告贴得大街小巷都是。我的家庭主妇邻居就一度迷恋过森老师的这张脸,还给前线组织过募款活动。”

她的口气不含褒贬,我还是忍不住为邻居据理力争:

“她能有什么错呢,都是制服诱惑的错呀。“那场战争输得惨烈,我其实并不清楚当中细节,我记得当时一问身边的人,他们的回答清一色地都是”这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该知道的事情“。

上司用手指挑起我的下巴,摆出认真端详我的脸的姿态:“你该不会也喜欢过森老师吧,你那时候才多大呀……等等,算起来年龄也好,性格也罢,你确实像传闻中他曾经会喜欢的类型。“

我:“…… “

“等等,“我说,”你刚刚是不是暗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你不知道吗,上司偏头道,这么说吧,如果在关着恶犬和关着森鸥外的房间之间,我必须选择一个让我的镜花走进去,我也会选择恶犬的那一个。

我:“……“

我萝莉时代对着征兵海报的暗恋经历,折千纸鹤也好(回想起来真的非常愚蠢),打毛衣(拆了一件我不想穿的),制作情人节巧克力(焦了),写信寄去前线…就这样残酷地揭开了真相,我忍不住假哭了起来。

上司好心安慰我说怎么样你都不亏,要是他不喜欢你,你就安全了;要是他喜欢你,你也能顺顺利利地干完这一单,回来给你升官。

听见升官我不哭了:“我这次的掩护身份是什么?”

花匠送进来一把刚折的腊梅,上司没动,我极有眼力劲儿的过去接下了。又捧来蓄好清水的瓦罐。上司开始用剪刀修理枝条:

“这也要我替你想吗,你要是想做乖女儿呢,我的镜花还缺一个姐姐。要是想独当一面呢……”

她没有说下去,我已经假模假样地端起了报纸阅读,试图找到蛛丝马迹。这张剪报中包含的信息量实在稀薄,无非就是冷漠地宣布一下他们钢笔公司换头儿了,只不过新帝登基,是雄主还是傀儡都不好说。我听说过老首领死之前的骚动,陷入自身衰老和神经衰弱的漩涡,试图把一切鲜活的生命都拖下水。

要说他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病死,死前传位给自己的私人医生……

听起来像某种都市男频小说的意淫。

或者上司给我的任务里,本来就包含了调查先代死因的支线任务。只不过如果我连这个都发现不了,我也可以收拾收拾东西,滚回学校念二年级了。

“这是谁?”我说,指着照片上站在森首领后首的一个黑发少年。他的身体被半张宽大的办公椅遮住,由于水渍的湿痕,呈现出一种近乎哭丧的表情。

他看起来像森医生的病人,因为从气质上也呈现出一种病恹恹的姿态,让人怀疑森鸥外是不是庸医。

“太宰治,”上司说,“旧姓津岛,出身于青森县的名门望族。有天突然出现在□□,有人说是因为离家出走,有人说是被父母赶出来的。他貌似是先代传位森时的证人,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森的心腹。怎么了,他很重要吗?“

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上司天真无邪的口吻,要是太宰治无足轻重,她会把他的资料记得烂熟于心?说到底又是对我的考验。

修剪花枝的声音隔三差五响起,在上司泉长官最终放下剪刀前,我下定决心开口:

“我想好了。”

“我这次的身份是津岛家的旁枝,太宰君的远房堂姐。”

“身体不是很好,在报纸上看见了他的照片,因此过来寻亲,想要把他带离黑手党的这潭浑水。”

“理由呢?”她反问我,“你不可能假装小时候见过他,传闻中这名少年过目不忘,什么样的人才会看顾一面之缘都没有的远亲?”

我闭上眼睛,上司的形象残留于我的视网膜中,成为了我的参照物,塑造起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自我。传统,优雅,从容,端凝。

“责任心,”我睁开眼,“驱动这名少女找到少年的是责任心,或许还有寂寞。情报不是说津岛家已经衰败,族人散落在各个地方了吗?”

直到此时,上司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你打算叫什么名字?我好和负责户籍的同事通个气。”

“我的名字,”我说,将端庄的面具戴上自己的脸,“我叫作津岛八重。”

开新坑了!

这篇更新会非常随意,不要因为我分歧格日更就以为我勤奋了(放狠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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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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