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布鲁斯被蝙蝠侠所说服。
他能够想象自己的死——大部分由于真实体验而过于栩栩如生。但是布鲁斯不能接受自己死在哥谭仍然需要他的时候，在那个阿卡姆的雨夜，他选择按下按钮时，也是在天光熹微前的黎明时分。
哥谭说服了他。
这个仍然疲累的蝙蝠侠重新直起了身。说不定这就是他突兀来到这一个地球的意义，帮另一个蝙蝠侠的忙。布鲁斯想，那么一切仍没有完成，如果事态还有转折，他可以晚一点再带着小丑一起去死。
布鲁斯换上了西装，阿尔弗雷德为他进行包扎。
两个人短暂的分享了一段沉默。
当布鲁斯意识到自己前不久差点揍死阿卡姆一众敌人，他发现这个行为属于是他的自我放纵，一类寄希望于有另一个蝙蝠侠能够彻底阻止他——在他自己无可逆转的堕落为小丑之前。这是一种自我责任感的缺失，一种不负责任的回避。布鲁斯出于微渺的愧疚而闭了嘴。他暂时还不能确定自己是否有帮到另一个蝙蝠侠的忙，但他认为，自己的唐突出场，至少确实是给这个地球带来了新的麻烦。
“如果您正在心底苛责您自己……”阿尔弗雷德突然说。
“我没有，”布鲁斯镇定地说，“我只是突然意识到，你似乎比我的阿尔弗雷德要更强势一点。是吗？”
这位上了年纪的老人轻哼一声，隔着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抬眼望来，谴责的，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胳膊。
“以防你没有注意到，‘布鲁斯少爷’，”阿尔弗雷德加重了读音，他说，“我的‘布鲁斯老爷’不久前才说过，他已经比托马斯老爷活的岁月更长久，”这位老人说，低声的。“……我们早都已经不年轻了。”
布鲁斯看着他的皱纹、老年斑，还有白发。“他的焦躁？”布鲁斯问，唐突的。
但是阿尔弗雷德毫无阻碍的理解了他。“——来自于哥谭，”阿尔弗雷德说，“毫无疑问，这座城市正在把他拖下地狱。”
“毫无好转？”布鲁斯又问。
“哦，偶尔好转，但是你知道的，少爷，”阿尔弗雷德说，“这里是哥谭。”
布鲁斯并不完全意外这个答案，但他依然微微露出一个哂笑的神色，它在半空中消退为冷笑，其中不乏颇有自知之明的了然。
“很高兴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我一个疯了。”布鲁斯说。
阿尔弗雷德并不赞同的看着他。这种不赞同是对于布鲁斯这种浸满了苦涩的态度的，并不是针对这句话。
“所以我希望你知道，你的到来并不是没有意义。”阿尔弗雷德停顿了一下之后，说，“多少年里我眼看着他逐渐滑向悬崖边缘，哥谭在悬崖底下等他，这对他来说过于具有吸引力了。”
布鲁斯对这句颇有深意的慨叹扬起眉。“我不能说我对蝙蝠侠追逐危险的倾向毫无意外，”他因为回想起在阿卡姆搬运炸弹时阿尔弗雷德颤抖的恳求，而不由得声音放软：“但蝙蝠侠确实不应该伤到你的心。我很抱歉，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因为这句话而意识到，这一个蝙蝠侠也绝对是数次主动踏入绝境的同一个人。
“那么如果你理解我的担心，布鲁斯少爷，”阿尔弗雷德说，“或许你能够体会得到，当我不止一次看见老爷反复回放氪星人击坠大楼的那一幕视频，当我意识到布鲁斯老爷或许正打算以人类的血肉之躯去主动挑衅超人……”
布鲁斯停顿了一下。
“是我的突然出现，被迫打断了他原本的计划？”布鲁斯问，但心知肚明的。
“是。”阿尔弗雷德回答。
“那么至少我阻止了一场自杀。”布鲁斯讥诮的笑了一下，“我是不是应该对另一个蝙蝠侠的精神状态表示意外？至少‘死在超人手中’是我死亡可能性列表中排名第53位的一个，据说超人的脾气并没有很好，说实话，我发自内心的不想体验它。”
布鲁斯因为他的问题发言而得到了惩罚，阿尔弗雷德用一记有力的包扎赢来了一声闷哼。他最后给创口处贴上防水层，注视着布鲁斯缓缓站起身，活动肩背，准备再一次踏入这个世界。
犹豫了一下之后，阿尔弗雷德开口：“我是说……布鲁斯少爷，我希望你知道，我想……”
布鲁斯努力露出一个令人放心的微笑，因为精神上长久的高压而使这个神情显得不够自然。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阿尔弗雷德。或许我仅仅是出现在这个世界，就已经拯救了什么人。”布鲁斯轻声说。
他闭了闭眼睛。
“这一次我没有来晚，不是错过，并非视而不见。”布鲁斯说，“只是知道这件事，就已经足够治愈我了。”
阿尔弗雷德同时感到骄傲与悲伤。
“仅仅是这样一件小事，就足以成为你的酬劳吗？”阿尔弗雷德追问，稳了稳声音。
那孩子在朝他微笑。八岁的，十八岁的，二十八岁、三十八岁、四十八岁的布鲁斯·韦恩。
“我要的就只是这个。”
从布鲁斯·韦恩身上诞生的怪物回答道，有意思的是，这一次蝙蝠侠听起来不仅仅只是蝙蝠侠，他听上去就像，就像——仅仅只是一个人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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