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嘭——嘭——嘭——嘭——……”
迦勒从未觉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如此清晰，甚至于体内血液流淌的声音好像都能听见，他睁开眼，却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白茫茫一片，他努力想张嘴说什么，却什么说不出口，最终他又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迦勒的视觉勉强恢复了一些，好似在隔着大雾看东西一切都模糊不清，而他的脑子里好像塞满了过多的信息导致宕机一般，他想命令自己抬起双手，但意识根本无法指挥四肢，他想说话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触觉和听觉还勉强在线，听到有人在自己的身边活动。
扎格将迦勒冻僵的身体平躺着放在常青庭院的草甸上，冥府王子差一点以为自己的凡人朋友就要死去了，所幸地是他的心跳还没停止，血液还在流动，灵魂还未被厄瑞波斯吸引，所以扎格运用起自己的神权，保持迦勒心脏还在持续地跳动，直到将人带到了常青庭院，并为凡人嘴里塞入一块续命的金苹果。
呼吸恢复了，扎格看着迦勒逐渐有起伏的胸口，松了口气，凡人不像神不会死亡，也不像自己能无数次重生，凡人很脆弱只有一次生命 ，所以扎格希望自己的朋友能好好保存这唯一的一条命，而不是意外丧命。
严格意义上说，迦勒这次濒死是冥府神父子的疏漏，当扎格结束血战，用神权解除战场封闭空间后，立马就看到了湖对岸高处站着地猎魔人，彼时他下意识还想着踏过水面去继续上次未完的话题，但是湖面的倒影很快让扎格快速反应过来迦勒是见到自己与父亲的神战。
再次削下一块金苹果，扎格掐着果片轻轻塞入迦勒的嘴中，又从腰后解下系着的一瓶蜜露，扶着迦勒的脑袋，缓缓灌入他的口中。
猎魔人的身体在逐渐恢复生机，但意识依旧无法掌控身体，冥界王子知道，这是凡人观看神战的代价，即便迦勒看地是削弱后的湖面倒影，也会对灵魂造成伤害，为今之计只有……
扎格暂且将剩下的半个金苹果放下，起身到母亲的果园里寻找，不一会他拿着一个石榴走到了冥河旁边，先将石榴浸泡在冥河水中，再拾起，一边往回走一边剥着石榴。
浸泡过冥河水的石榴籽有令凡人遗忘记忆的功效，因为浸泡的时间不长，能被遗忘的记忆也不会太长。
石榴籽与蜜露以及金苹果一齐被猎魔人无意识间吞下，他缓缓呼吸着，好一会才发出干涸沙哑的声音。
“我，我……我看见……”自我意识恢复的一瞬间，迦勒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很重要的一段记忆，他隐约记得金色的闪电和海潮声，然后就是大片的记忆空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猎魔人黄色的猫眼缓缓眨着，缓慢且呆滞地转向坐在自己身侧的扎格。
“你看到了一场神战，我和我父亲的，”扎格拿起匕首，继续为迦勒削着苹果。
“神，神战？……”刚复生的身体及脑子无法跟上这个信息，过了好一会，迦勒才反问，“扎格？你……”
“是的，我是扎格列欧斯。冥王哈迪斯与冥后珀耳塞福涅之子、冥界的王子及典狱长、无形者，鲜血与生命之神。”
扎格语气平和且缓慢地说道，眼神里带着歉意，他本以为双方会在比较亲密和谐的氛围里提到自己是个神这件事。
猎魔人才刚恢复运转的脑袋似乎又宕机了，好一会才听明白扎格话里信息量有多大，连日以来似乎所有无法解释的蹊跷都有了答案，语言、文字、超出时代的武器、奇怪的庭院配置……
递到嘴边的一块金苹果临时打断了迦勒的思绪，看着呆呆傻傻的朋友，扎格无奈提醒道：“张嘴。”
迦勒张嘴，微甜的苹果块被塞入嘴中，他机械地咀嚼然后咽下，接着是下一块……
在金苹果的治愈下，猎魔人的思考能力又运转了好一会才跟上现状，并理清了前因和现状。他是在寻找界石的途中，路过湖泊看到了神战倒影，神战的过程已经被忘却，但结果就是濒死状态下的自己被扎格救了回来。
他从未接触过神明，昆特大陆本土的神只有梅里泰莉女神，她几乎不展露神迹，但他曾经到访过有神存在且活跃过的异世界，天使、恶魔、半神、魔鬼，迦勒都有幸遭遇过，只是没想到第一次与真神的接触会是观看神战。
等等，扎格刚才是不是说的，他与他父亲的神战？？？
迦勒眨了眨眼，“扎，呃，您……与您父亲的……神战？”
“对，”扎格点头，继续给手脚暂没恢复活动能力的迦勒给投喂金苹果。
得到确定的回答，迦勒眼里闪过一丝释然，也就此把之前自己的所有计划和推测推翻，重新组织语言。以及他意识到，自身第一次和真神接触不是观看神战，是刚穿越时在山道上等待扎格钓鱼。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猎魔人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谨慎。
“当然可以我的朋友，”扎格保持着往常一样爽朗笑容，将最后一块金苹果喂到迦勒嘴边，他交过不少凡人朋友，ta们在刚知道自己是神的时候都会格外小心谨慎，就像是迦勒现在的样子。
但冥界王子从小就不在意什么地位差距、神与凡人应当疏离保持威严等等，他是众神里唯一一个流淌着，与凡人一样红色血液的鲜血之神。
“我……，”迦勒斟酌着用词，“我想知道，您是否会因为个人喜好而降下严苛的规则或是灾难？”
扎格：？？？不是，等等，我以为会被问的第一个问题是，原来冥界还有王子？原来还有一位鲜血之神?原来冥王陛下有孩子?这种常见的问题！！！
作为一个存在感低下的神，还是本来就在凡间不受待见的冥府神，扎格已经习惯了自己在地面上籍籍无名的现状，以往大多数的凡人朋友第一反应基本都是查无此神，结果没想到迦勒问的第一个问题就超纲了。
冥府王子的思绪卡顿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挠着头，“冥府呃，我是说冥界众神，通常都是按照冥府规则办事，虽然冥府大家的名声都不太好，可我们的神职和神权就是这样，报应、复仇、死亡、纷争、毁灭什么的……，凡人惧怕我们是挺正常但……”
“我们冥府和奥林匹斯不一样……”扎格越说越小声。
关于迦勒提出的超纲问题，扎格单方面地觉得一定是自己奥林匹斯山上的哪个亲戚又搞事了，才令凡人会如此恐惧神的胡作非为！
迦勒认真听完，眨了眨眼，“什么是奥林匹斯？”
扎格：？嗯？嗯？？！嗯？？？！！！
不知道鲜血之神，扎格还可以自我谅解，自己并不出名，但不知道奥林匹斯？？？
还没等冥界王子想明白这个的合理性解释，迦勒就又先发问了。
“你，您每次话说一半就死去，是因为冥府的规则吗？”
猎魔人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在与神面对面交谈的现状，也相信了扎格对于冥府的解答。最重要的是扎格理所当然说出“冥府规则”一词与扎格一次又一次在自己面前突然死亡中断对话的既定事实。
“啊哈哈哈…，”扎格尴尬的笑了两声，承认道：“我的确不能在地面上久留，这是命运规定的，我的神职毕竟不……呃……”
“噗嗤————”
鲜血再次飞溅，扎格的尸体倒在迦勒的腿边，很快就融入了地下并消失，这次依旧糊了满头满脸鲜血的猎魔人，脸色平静地伸手擦去脸上血迹，如果这也算神陨了话，迦勒已经见到四次神陨了。兴许是明白了扎格是神的真相，迦勒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不再因为扎格死亡而颤抖。①
“真是的……”擦完血，猎魔人突然脸露笑意，这是发自真心的笑容，内心的喜悦久久都没有消退，他最怕的神，是在其他异世界见到过的那种任意妄为的神，虽然只是间接地见过，比如命令信徒屠杀无信者与异教信徒的神；将凡人视为玩物任意玩弄的神：将反对自己决定且拥有自由意志者贬为异端的神……太多了，有的时候其实迦勒也分不清那些世界里的神是真神还是伪神，但就做过的事而言，对凡人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冥府自有规则，且连扎格一位真神都不得不死亡好几次，还话都不让他说完，那至少这个规则还算可靠。
迦勒活动着僵硬的身体，缓慢起身，他扭动着身体各个关节，好像是在重新熟悉它们，过了好久，灵魂才终于适应康复后的身体。
…………
“咕噜咕噜咕噜…………”冥王神殿的血池中，重生的鲜血之神拿着自己剑和炮从深处走出，这次他终于记得把大剑拿回来了。
刚出血池没走几步，扎格就看见西厅门口修普诺斯与阿喀琉斯相谈甚欢，说笑间还屡次提到自己的名字。冥界王子心头一跳，想到忒修斯编排自己的那些离谱谣言，拳头顿时攥紧了，悄悄凑过去旁听。
但偷听没有成功，扎格才靠过去睡神就注意到了王子的存在，语气轻快地问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扎格表示修普诺斯怎么总是问这种没头没尾的问题。
“当然是我们追捕野猪的大猎手恢复地怎么样，”修普诺斯摆摆手，解释道：“伊刻罗斯（梦神之一）在进出冥界的时候看到你正在动用神权救人，然后进入了附近野兽的思维里查看了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我认为卡戎既然没把人带回来就说明他没事对吧？”一旁的阿喀琉斯一起问道。
“呼——是这个事啊…他没事。”扎格松了口气，不是新的谣言就好，不过为什么总是用野猪形容自己，就不能是刺猬吗？好歹可爱一点……
“那就好，冥王陛下正在等你，”修普诺斯还是万年不变的笑脸，往旁边飘了飘，为王子让开去冥王办公区的道路。
扎格拜别睡神与阿喀琉斯，径直走向冥王王座，哈迪斯低头看着文件办公，头都没抬，但不妨碍他询问道：“救活了？”
“是的，拿了母亲一个金苹果。”
“嗯，你下次遇到波塞冬和他说一声，以后就不要再有倒影这种漏洞了。”
“好。”说着扎格从兜里掏出大半个石榴，这个泡过冥河水的石榴他喂了一部分给迦勒吃，用来遗忘对神战的那段记忆，剩下的部分因为怕人误食就拿了回来，现在刚好顺手拿给王座旁无所事事的刻耳柏洛斯吃。
狗狗：？
毫不知情的三头犬吃下了石榴，三头犬忘了自己吃过晚饭了，三头犬喊饿，冥王神殿一时充满了此起彼伏的狗叫声。
注①
获得被动专长：钢铁心智（目睹多次神陨者可以获得此词条，从此免疫心灵诱惑、心灵控制等技能）（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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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金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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