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炎诧异地看向从没认真打量过的老者，听陆昭明语气这也是个高人，但是此人周身气息平和，他横看竖看也只是个平凡的老人。
他忽然恍然大悟：“你刚才不帮忙是因为知道他们不会有危险。”
陆昭明：“你说是就是吧。”
老者仍然气定神闲地坐着，满脸的皱纹都没动一下，完全没有被拆穿的尴尬，他十分平易近人的笑呵呵道：“小伙子眼睛毒的很呐，我有什么可说的，自是感谢两位大侠的救命之恩。”
“您若出手，我这傻弟弟就没了表现的机会了。”
老者幽幽一叹:“我嘛，早已经退出江湖了，不爱那打打杀杀的，得谢谢小哥让我免了劳动之苦，如今我啊只中意眼前这条小水沟。”老翁拾起船桨，随意的划拉着，“这江湖注定是你们年轻人的，我早就老喽。丫头哇，你我有幸同行了一段路，既然他们愿意要你，接下来你就跟着他们吧。”
“爷爷，我不走，我还没报答你的恩情呢。”姑娘的头伏在老者胳膊上，不舍地说道。
“说什么恩情，是个人碰上生了重病的孩子都会帮一帮的，是你给了我行善积德的机会，这是我的福分。”
姑娘眼泛泪光，倔强的没让泪珠掉下来，她吸了吸鼻子：“可我舍不得你。”
老者摸着姑娘的头发，神情十分慈祥，那目光似是透过她在看着什么人：“孩子话，你总不能和我一个老骨头埋没在这小河沟子里，你们都是龙，得去翻江倒海啊，走吧，走吧，爷爷最后送你一程，然后就别再回头了。”
船上人的人都没在说话，连慕容炎都没去问老者的名字。
乌篷船载着三个人如履平地般地过了河，老者立刻钻进了船舱。
姑娘也如他所说没有回头，大踏的步伐走出了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迎着初升的朝阳快速将那小河甩在身后，只有一滴泪水默默地滴落到地上，眨眼消失在河岸的尘土之中，了无痕迹。
慕容炎却是回头了，看着不见人影的小船随着水波起伏着，心中暗叹：江湖多奇士啊。
陆昭明笑道：“好奇啊，那可是个大宗师，实际年纪得有一百出头了，你这辈子都不一定能达到他的成就。”
慕容炎吸口凉气，那岂非比天机楼的古青云还厉害，他搜寻了一下记忆完全对不上号，老人明显是个有故事的人，也不知他曾经经历过什么，甘愿寂寂无名终老在无名的河边。
“小丫头，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小姑娘暂时收敛了一身戾气，脆生生的说：“我叫莫思晴，今年十二岁。你们真的要让我练这本秘籍吗？”
陆昭明郑重点头：“当然了，前提是你能从里面悟出什么来，不过如果是你，应该不难。”
这姑娘虽然不通武功，天赋却十分好，几乎能和慕容炎比肩了。
慕容炎心里有些酸，半年多以来从心底里他早已经将陆昭明当成亲人一样的存在，看陆昭明搅弄风云毫不在意他人死活的架势，还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呢，谁知道他会主动带个小丫头上路，还把连他自己都没被允许练的秘籍给了她，好吧，不让他练是因为他丹田破了，可还是很不爽啊。
慕容炎寻了个机会问陆昭明：“为什么要带着这个累赘。”
“她可不是累赘，以她的天资做你的徒弟是你赚到了。”
慕容炎撇撇嘴：“她练的又不是我的武功，算什么我的徒弟。”
陆昭明上下打量着慕容炎，待他要发毛了才揶揄道：“也是，过些日子她要是比你强了，你们还不定谁是师傅谁是徒弟呢。”
慕容炎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就她？”心里却暗暗警惕，陆昭明从不虚言，自己得抓紧悟那什么劳什子剑心，真被小丫头超过了自己面子往哪里搁。
“嗯哼，我一定会超过他的”莫小姑娘忽然从旁边转出来大声宣告。
“大言不惭。”慕容炎翻了个白眼充分表达了不屑之意。
莫思晴也挑衅地翻了个白眼，重重哼了一声，身形如电近到慕容炎面前，掌出如风，竟带着些许内力:“看招。”
慕容炎飞快闪过，看着莫思晴得意的笑容，心中大为震撼，这丫头还真是个天才啊，这才几天就修出气感来了！
陆昭明看着两个打闹地年轻人，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自河边事情之后，慕容炎明显想通了什么，不再满身尖刺颓丧冷漠，变得鲜活了，曾经心中燃烧殆尽的那把火似乎又窜起了小火苗，陆昭明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他的心性着实太强大了。
慕容炎也感觉到了陆昭明对他态度的变化，以前他虽然会嘲讽他调侃他斥责他帮助他，但那眼睛始终藏着无法抹去的冷漠，像不可融化的寒冰，将他自己整个人隔绝在世界之外，如今那寒冰虽还未融化，却能感受到内里透露出了一丝温情，他的眼中终于有了他人的存在。
****
拜冥河三鬼中的瘦竹竿所赐，江湖人很快知道了慕容炎重出江湖的消息。陆昭明也无意让慕容炎掩藏行踪，更有甚者但凡遇到不平事，都任由慕容炎管上一管。玉面孟尝的名声再一次响起首先是在普通人中，因为慕容炎遇到罪大恶极的人，总会在打败他们之后将人废了手脚扔进衙门。老百姓们都道有个好看的俊后生没有武功还专管武林中为非作歹的事。
慕容炎开始是不愿意将人送入官府的，奈何队伍里多了个叫莫思晴的小丫头，莫小姑娘强烈要求将罪犯送去大牢，甚至自己都想寻个名捕将自家案子托付了，只是暂时没遇到靠谱的捕快。可见对这个江湖，小丫头偏见极深。
日子在两个孩子打打闹闹中溜走了，慕容炎和他第一次成名一样，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强横，让武林再一次认识了他，一个没有内力却武功高强的全新的玉面孟尝。
没有内力和武功高强画上等号，听起来像个笑话一样，偏偏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当然武林中人也开始说他不愧是慕容燕的儿子，都喜欢废人武功。
在这段日子里，慕容炎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强，眼睛里的光彩也越来越盛了。
这日正是除夕，三人倒霉地错过了宿头，不得不宿在了山洞。
三个同没有家的人在这样一个万家团圆夜里都情绪不高。
陆昭明难得好心地贡献出来在系统空间里珍藏的美酒，连莫思晴都有份。
火光里慕容炎舞了回剑，很像模像样，经过这些日子的历练，要是冥河三鬼这样的三流货色再到他跟前估计十招就能搞定，可惜他还是没能悟得剑心。
莫思晴没有看慕容炎，而是看着神游太虚的陆昭明——他今天似乎更加冷漠了。
莫思晴从没遭受过陆昭明的冷语，对待小小的女孩他终究是有点迁就的，但莫思晴却很敬重甚至是怕他，她觉得陆昭明的身上始终萦绕着一种萧索的气息，但又似乎燃烧着灼热的要将一切都吞噬火焰，冷漠，矛盾，危险，神秘。
不得不说，在观人心方面莫三和对女儿看得很准。这份天赋让她成功逃离居心叵测的江湖人，赖上善良的船翁，半推半就搭上了陆昭明。
慕容炎收了招，陆昭明随口赞叹了一句：“不错。”
慕容炎也没多高兴，知道比起当初陆昭明随手断树的一剑，自己还差得远。
“陆前辈，要不要也看看我的进度。”莫思晴跃跃欲试、
陆昭明摇摇头：“你自己看书去吧。”
慕容炎道：“哪有你这样做人师傅的，就扔给人家一本书，也不催进度也不解疑惑，太不负责任了。”
陆昭明淡淡道：“都说了她是你徒弟。”
“可我没练过那书上的功夫呀。”
慕容炎这里为小姑娘出头，莫思晴却先不满了，问慕容炎:“那师傅你说做师傅应该什么样。”
陆昭明意味不明地瞅了一眼莫思晴，莫思晴悄悄吐了吐舌头。
简单的问题让慕容炎陷入了回忆，他想起来四世如一的师傅和师门。
第一世被污蔑为颠覆武林的阴谋家，被青衣楼杀手追杀死于水中，第二世被指责为采花大盗死于围殴，第三世被挚友背刺落下山崖，第四世被指为杀害很多正道人士的叛徒，当然每一次的导火索都是无极功，每一世他的师门都“不得不”舍弃他，后续小打小闹追杀一阵，在他死时似乎都没有出现。
停了许久慕容炎才慢慢说道：“我的师傅是凌雪剑派的掌门慕容龙成，他是个严肃正直的人，看起来像个文士，才学也确实颇高，以一手凌雪剑法驰名江湖，人称“凌雪追命”。他对弟子很耐心，也很严厉，奉行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会一遍一遍纠正我们的错误，赏优罚劣绝不手软。”
听慕容炎的说辞，陆昭明已经在眼前自动勾勒出一个道貌岸然的酸腐伪君子形象。
莫思晴瞪圆了杏眼，十分不认同：“那岂不是会毁掉你们的灵气，塑造出许多一模一样的工匠。你们传下来的剑法就完美吗，没有可进步的空间？再说了，凌雪，听着就是剑出如雪，雪无定迹，随风流转，不知变通能练成吗？也难怪凌雪剑派虽然是一流势力，却始终出不了绝代宗师。”
慕容炎怔住，他的师傅确实止步半步宗师始终突破无门。
莫思晴外头看了一眼慕容炎：“不过我看你出招并不古板僵硬，挺会变通的。”
慕容炎心头微震，他确实没那么古板，常常在练剑时灵光一闪，剑招就变了。师傅虽不满，却纠正不过来他用剑的方式。他也常与师傅争辩，他自己觉得那样的剑招更适合自己，威力也更大。当时师傅的神情是什么样的？有些沉，有些他看不懂的东西，他忽然有些不敢想。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