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爱花小姐,是我。”
陌生的号码,却是熟悉的声音。
今井爱花惊讶道,“征十郎君?你还好吗?我听……”
还没来得及回答,赤司征十郎就听到一阵形似吵架的混乱,然后,电话那端换了人。
一道男声取代了爱花小姐的声音,“赤司,下午岚和你见过,对吗?”
“是。我先他一步离开了现场。”
今井央恶狠狠地捏了一块爱花没吃完的点心,然后塞进在旁边探头探脑但不敢靠近吃的小鸟嘴里。岚人倒是爽快,连夜跑去札幌,却把鸟留给爱花照看。明明带鸟去札幌也不会增加飞机耗油量,反正那是秀也的私人飞机。
知道赤司征十郎想问什么,今井央甩出岚这小子的下落。
“岚滚去札幌了,赶在夜里下雪前。”
……下雪前?
回到本家后,他忙于应付各类人等,还没注意到天气的变化。
他离开书桌,去窗户边眺望了一眼。
雪花飘过窗前,室内的灯光照在飘雪上,让人眼花的阴影让雪势大小越发凸显。地上积了一层不薄的白雪,已经能够盖住他今晚留下的足迹。
“他不知道秀也就在札幌,这小子半夜冲过去只会被秀也抓个正着。”
今井央先生对他说。
“……那也不是坏事。”
他坐回椅子,一言不发地看着那张下属从被劫持信号的邮箱里发现的照片。
角度很特别,似乎是为了敷衍工作而随手拍的用于交差的照片。那只无力垂下的手臂,还有照片拍到的其他衣料,看得出做工细致,质量上乘。手腕上戴着一只与衣服搭配相得益彰的名表。但食指戴着一枚指环,血液正顺着肌肤向下流,银色的指环无法避免地沾了血。
札幌的雪下得比东京大。从人体流失的血最终会融入皑皑白雪中,与雪混为一体,然后在寒夜里干涸。
比冰天雪地更刺骨的寒意包围了他。好像他不是回到书房,而是推开窗户一跃而下,躺在雪地里。
“央先生,岚什么时候能回到东京。”
“谁知道呢,至少要等天亮。秀也说等雪停了,就把岚从札幌打包扔回来。”
挂掉赤司征十郎的电话,今井央给久久不愿离去的小鸟喂了第二块。这鸟还挺爱吃……但鸟能吃这东西吗?思及此,他收起了再给小鸟分几口点心的想法。
如果小鸟因为贪吃点心吃出毛病,岚会难过的。
发现眼前的青年就是岚讲过的收养了很多孤儿的那位朋友,今井爱花由衷地感谢道,“辛苦你深夜特意跑一趟来找他,织田君。”真的是个很热心的人,“今天,岚确实遇到了一些意外。他现在人在札幌,和他的哥哥呆在一起,人身安全可以保证。”
今井爱花还是决定把实情对岚的朋友隐瞒。
那些与他们有关的恩怨,不应透露给与此无关的人,平白让其背负压力。秀也准备了很多应对之策,近来,她也早早将家中佣人以新年假期提前为由放假,也是念及岚按计划即将回国,只剩作为管家的大河叔叔留下。
不会错的,那个人一定在等岚出现。
即使元岚的姐姐对弟弟的事有所隐瞒,织田作之助心中也对友人的处境有了一定的判断。他告辞离开时,却“看”到了即将敲开门的今井宅管家背后站着手持弓弩的杀手。
在这个瞬间,他改变了主意。
“……爱花小姐,央少爷。”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门外响起,今井宅的管家将和室的门拉开一条缝隙,风雪带来的寒意趁机溜入温暖的屋内,但又迅速被室内的暖意逼退。
“有什么事吗,大河叔叔?”
织田作之助的手伸向了口袋。
“请……快点离开!”
嫌今井宅的管家磨磨蹭蹭,还妄图反抗,蒙面杀手越过身前的人质去开门。
但和室房门被全部拉开前,织田作之助已经隔着门板瞄准了犯人的手腕。
电光火石间,却从半空中落下一道气势磅礴的剑气。不仅砍塌门前的廊顶,甚至夸张地砸穿了行廊地板。管家背后的蒙面杀手还未能动手,便被这道剑气砸进地里,人事不省,以一种倒霉又丢脸的样子退出战场。
“喂!今井这家伙在哪?”
斯库瓦罗站在今井宅房顶,不耐烦地挥舞长刀,刀尖直指站在屋内的几人。
他注意到了离门最近的红发青年。
面容平静的红发青年也注意到了他。
——这个人,是个杀手吧。
——这个人……是杀手!
十分幸运的,他们对彼此都有了正确认知。
于是二人纷纷移开视线,一致对外,锁定了藏匿在院墙外的杀手们。
在慌张之余,今井爱花忙里偷闲得摸了摸小鸟的羽毛。她上次摸别人的宠物,还是摸被央养得很好的短腿小猫。又下意识戳了几下,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在这种紧要关头十分不妥。
为掩饰自己刚刚的举动,她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告诉脸色不佳的央,站在……站在房顶的人也是岚的朋友。
她听过大河叔叔的描述,某天忽然闯进家里,和岚聊过之后又火速离开的银色长发外国青年。
……是个介于礼貌和无礼之间的人。
但岚的朋友都很难以平常的眼光去对待,有这样的人,并不奇怪。
岚给这只小鸟取的名字是叫“晴”的。她把东倒西歪,没有被此种场面惊吓到反而津津有味地偷吃点心的小鸟放在掌心,却发现自己想不起岚平时会喂小鸟吃什么……
好像完全没喂过啊。
被剑气砸穿的地板和廊顶,银发外国人的大嗓门,他原以为只是关心朋友的青年掏出的枪,还有来历不明但目的鲜明的蒙面杀手。
每一样都让今井央的脸色和平底锅有得一拼。
他被气得笑出声。
今井宅不是他的资产。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聚在一块,他要操的心比事先预料到变故,所以几天前就去到札幌的今井大少爷多得多。
“我总算知道,岚没回来的那几年,一直在外地做什么事了……我头一次那么希望岚能把对手的骨头都烧尽。”
御之城……对吧?御之城,是这个名字吧。
他讥讽道,“废物利用的机会,可不是每个废物都能得到的。”
2.
千叶小姐很熟练地把会击中非致命伤的箭留给了他。
好险,他差点就不能仰面朝天躺在雪地里了。
抬起右手遮在眼前,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虽然是午夜,夜空却似乎泛着隐隐的白光。漫天飞舞的雪花落到了他脸上,冷意还没传到深处,下一秒,雪花就被他的体温融化了。
左手在地上抓了一把积雪,蓬松洁白的雪便被他捏成一个难看的、沾上了肮脏色彩的团块。
说起来,他有好多年没在雪天堆过雪人了。
去年的今天没下雪。所以,他回到本丸,坐在廊边看了一场半真半假的雪,手边还被安定放了一杯冒热气的茶。
下雪天,比下雨天安静。
在这个角度看,大雪果真像被狂风卷起的棉絮。他并不是非要在新年前后经历一场大雪不可,只是觉得,能掩盖一切的白雪最好能和温暖相伴,那样的话,当他看到将大地笼罩的白色,就会想起自己所经历的令人难忘的故事。
必须用什么来解释他的想法的话……就用“仪式感”来解释吧。
唯一不妙的地方,是在雪地里躺久了容易让人像困了一样乏力。
他认命地从雪地上爬起来,躺过的地方留下一个滑稽的人字型的印。
指尖燃起一抹深红烧断了穿透左胳膊的箭,才方便他把贯穿胳膊的箭矢分成两截取下。拔出身体里的箭头前,他先解开了西装外套的扣子,把左手腕被血弄脏的手表也一同解了下来。
秀也哥的表得换一块了。即使能找到愿意清理沾过血的手表的修理匠人,换一块新的比较省时间。
仍在和千叶小姐缠斗的杀手们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具诈尸的尸体。如果没有这些扰人的杂音,躺在雪地里看雪景就会成为一种真正的奢侈享受。
杀手脸上的震撼确实有取悦到他,但他的脸好像被刚刚躺雪地里神游冻僵了,有点笑不出来。
在异能特务科留下的案底让他在很多事上都束手束脚。没有合适的理由,却在大庭广众之下使用异能力,异能特务科再给他头上安一个罪名也说不准。
但应对暴徒,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他会把所有问题都推给今天无论如何都跑不掉的杀手们。
指环上留下的血迹也几乎被火焰烧干了。他当然不会嫌弃自己的血,但他现在的体温想必突破了三十八度大关,哪怕是晴属性的死气火焰也无法拯救他的后遗症,但他本就没有寄希望于它。
他弯腰从地上抓起一团干净的雪拍到额头上,做自己最常做的物理降温。
口中呼出的热气很快变成一团白烟散去,似乎在指引他抬头仰望夜空……雪势是小了点,但还不到飞机能起飞的程度。
抓了一把连灰尘都没有沾到多少的新鲜积雪,他狠狠得在脸上搓了搓,看不出他的脸是因为发烧变红,还是被他使劲搓红的。
既然使用箭弩,为何还要选择近身战斗。
在又一支箭矢擦过腰侧时,他想起在大正时代,从上弦二手里艰难存活的那一夜。
那是他这辈子最难忘的一场日出。
……
察觉到身边的变化,他摇了摇头。
不可以。
不可以让形势更失控,难保对方不会反将一军。
“千叶小姐,我需要尽快回东京,让秀也哥想想办法。”
3.
把完好无损,连一根羽毛都没乱的小鸟在肩上放稳,今井爱花和表情麻木的央一起站在完好的廊顶下,无言地望着被毁于一旦的庭院。
“那位斯库瓦罗先生说,是岚让他来这里,说‘记得赴约’……什么的。”
所以,这位外国剑士就匆忙赶来了今井宅。但所谓“约定”是什么约定,斯库瓦罗先生并没有给出一个肯定的说法。
岚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故意引一个破坏力极强的外国男人来这里。想到这点的今井央冷静地像是换了个人,“修缮庭院的钱,我认为必须从岚在公司工作的薪资里扣。信托……他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我觉得你这样的安排——很不错。”
远在札幌用积雪洗脸的人还不知道自己未来会发生什么。
今井大小姐叹了口气,难得满面愁容。
一晚上什么作用都没起到的小鸟像缩头乌龟一样缩在岚大人的姐姐肩膀上。
……希望岚大人别发现它今天晚上真的没有派上用场。
今日份迷言集:
今井:(思考)想快点赶回东京……(自信)让秀也哥想想办法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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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兵荒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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