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阳光正好，森鸥外要了包间，帕尔默得以摘下兜帽，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放风。
他迫不及待拆开新书的塑封，欢快地对芥川兄妹说：“今晚我们有新的睡前故事喽。”
“《心》。”芥川龙之介念出封面上的名字。他坐得更靠近帕尔默了些，想与之一起阅读。
不过医生屈指敲敲桌面拦住了二人：“先来点餐吧，书回去也可以看。”
帕尔默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书本上撕下来，取一份菜单放在芥川龙之介面前：“龙之介想要吃什么？”
“在下要一份年糕红豆汤。”
对面，森鸥外与芥川银也点好了想要的午餐。
东西很快送了过来，帕尔默托腮看大家安静用餐，看了一会便觉得有些无聊。
宝石生命体不需要进食，光会给予他们活动所需的全部能量。
这些人类做的食物很漂亮，端上来给两个孩子的草莓大福粉嫩可爱，圆滚滚的粉色一团看起来让人有戳上去的冲动。
帕尔默的好奇心让他蠢蠢欲动，果断拿起一个咬了一大口，速度快到让看到他吃东西的芥川兄妹直接愣住。
嚼嚼嚼——
“帕尔默君有什么感想？”森鸥外笑着端起旁边的茶杯抿了一口。
“不知道……感觉软软的，很黏。”帕尔默皱起一张脸，嘴里塞着东西导致声音稍显含糊，“呜，我吐不出来，森先生怎么办……”
——这是典型的好奇心害死猫，乐极生悲进而欲哭无泪。
宝石生命体无法进行吞咽，更没有消化器官，也尝不出人类食物的味道，这些东西吃下去只有吐出来一途。
可那些糯米与豆沙黏在牙齿上，根本吐不干净。
森鸥外早在帕尔默伸手时就已预料到这种情况。他心情愉快地欣赏一番帕尔默的窘态，然后站起身，嘱咐芥川兄妹好好待在房间里后，从袋子里掏出先前多买的牙刷牙膏，带帕尔默去了洗手间。
“张嘴。”
暖黄的灯光下，森鸥外抬起帕尔默细巧的下颚，将挤上牙膏的牙刷沾了水，然后伸进张开的口中，柔软的毛刷刷过整齐的牙齿，刷掉潜藏在缝隙中的食物残渣，研磨出雪白的泡沫。
医生低头为他刷牙的动作很专注，如同认真清洗一件珍贵的珠宝。
——他本就是华美的紫钻石。
帕尔默抬着头，连睫毛都在灯下闪着光。如此近的距离，他能看到医生垂落的黑色发丝，以及脸上细小的绒毛。
他有些心虚，不太敢对上那双紫红色的眼睛，双手倒是紧紧揪着森鸥外的外套不放。
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陌生男人走出卫生间，来到水池边想要洗手，视线却被帕尔默吸引，愣愣地盯着他看。
森鸥外抽出牙刷，放开帕尔默下颚，拍拍他的头说：“把泡沫吐出来。”
陌生男人还没有走，森鸥外手臂搭在帕尔默肩膀上，漫不经心瞥向男人，目光森冷如同吐信毒蛇，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杀意，连唇边的笑也冰凉。
“先生，你不洗手吗？”
那男人对上森鸥外目光，立刻浑身僵硬，似乎连血液都被冻住。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听到森鸥外开口才恍惚记起自己的目的：“哦……洗、这就洗。”连忙走出来选了个最远的位置，颤着手打开水龙头潦草冲了两下，然后慌张离开了。
“嗯？”帕尔默吐了泡沫，听到声音抬头朝男人方向看去，只看到一个跌撞的背影。
“好了，帕尔默君，来漱口。”森鸥外扭过他的脸，掌心接一捧清水送到帕尔默唇边。
无论是陶瓷杯还是玻璃杯，在帕尔默这里只有碎裂的份。他乖乖捧着森鸥外的手，几乎大半张脸埋了进去，将清水送入口中，冲去嘴里残余的泡沫。
森鸥外站在他旁边，亦弯着腰，抽出一张纸巾给他擦嘴，沾了水的纸巾带走唇上扑的白色粉末，紫色的唇反而显出异样的美感。
手指从那双唇上划过，森鸥外面色如常，微笑道：“这样就干净了。”
帕尔默感受了一下清爽的口腔内部，非常高兴：“谢谢森先生！”
然后就听医生接着道：“不过口腔中的水最好也擦干净。”
他掏出洁白手帕，示意帕尔默再次张嘴，修长的手指捏着手帕在帕尔默口中转了一圈，医生两根灵巧的手指从每一颗牙齿上点过，然后是上颚与舌头。
帕尔默微微皱着眉，察觉到手指在他的舌头下方游走。他忍不住动了动舌，于是舌头被二指捏住。
帕尔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无措地握住森鸥外手腕，发出含糊的“呜呜”声来表示自己想要说话的意图。
终于，在森鸥外满意后，他收回手。
帕尔默在舌头重获自由的第一时间说道：“……感觉好奇怪。”
“哪里奇怪？”森鸥外笑着问他。
帕尔默歪头仔细想了想：“我也说不清……但是刷牙和擦嘴里的水感觉就是很不一样。”他有些不好意思，“擦水的时候……我有点想咬人。”
闻言，森鸥外大笑出声。随后他拍了拍帕尔默的脑袋，说了一句让那如白纸般的孩子一头雾水的话。
——“帕尔默君，你做得很好。”
帕尔默不明白，帕尔默很迷茫，但是帕尔默喜欢被夸夸。
于是他也跟着乐呵呵地笑了。
＃帕尔默：三千岁的纯洁宝宝＃
＃森鸥外：三十岁的肮脏大人＃
……
森鸥外将芥川兄妹送去学校上学，他们之前接受过一段时间的教育，又都是聪明的孩子，无需从头学起，按照年龄进入各自的年级，在适应后很快赶上了进度，甚至还向森鸥外提出跳级。
家里三个孩子，反而是那个最大的“孩子”最让心操心。
兄妹俩每日放学后完成老师布置的课业，帕尔默便拉着芥川龙之介进行异能训练，芥川银围观。
男孩不知道帕尔默从哪里来的那么多奇思妙想，「罗生门」被开发出很多不必要的无聊技能。
要芥川龙之介说，他只要开发异能的战斗技能就好了，至于雨天撑伞好歹还算实用，但把恶食之兽当做玩偶、把布刃作为秋千、搞皮影戏自导自演这种行为完全是玩物丧志。帕尔默甚至想让他用「罗生门」制作渔网去海里捞鱼，美其名曰为了晚上加餐！
不过在一次次的战斗中，芥川龙之介的布刃越来越锋利，曾多次切断紫钻石坚硬的身体，还因为对方迅疾到宛如瞬移的速度激发了隔断空间的能力。
而帕尔默的异能也在每次碎裂后慢慢成长，让自己的硬度与韧性越来越高。
芥川银看到哥哥与帕尔默进步神速，自己与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那种被抛下的感觉令她恐慌。
她不想躲在兄长身后成为被保护的那个，哪怕自己只是普通人，再如何努力也追不上二人，她也想要强大起来。
芥川银找到帕尔默，坚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也想要训练！我不想永远当被保护的弱者！”
她没有找芥川龙之介，因为她知道哥哥并不想让自己沾染污秽，他希望自己能够干干净净的，如果可能，他希望自己能拥有平凡但正常的生活。
就如同芥川龙之介杀死第一个妄图欺辱伤害他们的人时，按着她的头将她紧紧搂入怀中，不让她去看那人身首分离时飞溅出的泼天血色一般。
但是帕尔默不同，他想不到这些，他没有这个概念。
所以帕尔默很轻易就答应下来。
他将森鸥外送给他的那柄匕首转送给芥川银：“小银你身材娇小，力量不足，但十分灵活，正适合使用匕首。”
因为这事，哥哥第一次冲她发火，还和帕尔默闹了别扭。
当夜，兄妹二人促膝长谈了一番，最终，芥川龙之介默认让她接受训练，并用最严格的标准来要求她。
至于帕尔默，他完全不理解自己哪里惹龙之介不高兴了。
宝石们刚诞生后会接受金刚的教导，然后选择他们各自擅长的工作，那些硬度高的宝石不出意外几乎都选择了战斗。
帕尔默身为最坚硬的钻石属，他总觉得如果自己不去战斗，就有愧于钻石属的身份，更有愧于被月人带走的同伴们。
既然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想法，为什么不能去做呢？
所以芥川银过来请求他，他当然会答应。
闹了一段时间别扭后，连芥川龙之介这样的头铁少年都对帕尔默无奈，觉得自己这个别扭闹得实在很没意思。
才不是因为他想看夏目漱石的新书。
不过帕尔默那家伙的异能力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竟然真的有了人类的外表……他的异能是心想事成吗？
当时直接咬下了帕尔默的手臂让芥川龙之介留下了心理阴影，好在只是拟态，本身仍是钻石，碎掉的身体依旧能够用树脂粘回。
根据帕尔默的尝试，人类拟态会让他无法吸收光的能量。而且与在夜晚和黑暗空间中不同，拟态甚至会影响光在身体内的反射。
如果说夜晚他只是灵活度下降的话，那么人类拟态时他几乎要全身僵硬了，各处关节如同生锈的铁器，只能进行缓慢平和的活动。说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宛如被沉重十二单压得喘不过气的贵女，像那种快速跑跳是想都不要想。
好似临近冬眠时的前几天，让他充满了困倦与疲惫。
所以帕尔默几乎不会使用自己的人类拟态——除非是在白天阳光充足的时候，且是接送芥川兄妹上放学，以及周末的家庭采购。
……等等，他是不是真的快冬眠了？
不要问宝石的牙齿是什么颜色，就像不要问为什么宝石有眼白。问就是牙齿白色，和眼睛一样都是金刚装上去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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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刷牙与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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