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穿着白大褂的帕尔默。
——森鸥外有事外出，今天是帕尔默坐诊。
不过他的医术还没出师，说是坐诊，其实不过在玩角色扮演的游戏自娱自乐。
医生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实在有些肥大，帕尔默之前尝试过，本就过膝的衣服这下直接到脚，差点拖地。
不过这次尝试打开了森鸥外的脑洞，护士服由此而来，符合帕尔默尺寸的白大褂自然也不会少。
可惜医生不在，帕尔默唯一的作用就是看家护院，没有患者上门，他不多时就感到无聊。
“要不……出门逛逛？”
——这是被允许的。
拿上钥匙，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帕尔默打算去塞骸晒太阳。
那里可以看到海，海与天相连，融合成深浅不一的、过渡的蓝色。如果忽略脚下的擂钵街，帕尔默几乎就要以为他还在原来的世界。
他有些迫不及待，如同疾风掠过，在贫民窟逼仄又扭曲的街道上左右穿梭，迎着阳光，跨过地面上积聚的污水，长发被风托起，如同彗星的尾。
本着塞骸已经很破了，再踩碎几个坑也没关系的原则，帕尔默高高跃起，腾身跳上百米高空，然后重重落在塞骸上，三百多斤的体重让他落地时扬起一片碎石尘土，脚下的地面以他为中心，裂痕向四周扩散。
高处空气清新，阳光明媚，就是海风有点大。但这并不会影响帕尔默，丘陵常刮强风已经令他习惯。
帕尔默在平台边缘站定，闭上眼，雕刻成丝的睫毛纤长而根根分明，在阳光下反射出七彩的华光，如同一个个勾动人心的钩子。
海面上有海鸥在徘徊，耳边是涛声、风声、鸟鸣，衣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对这个世界视而不见，放任心中的思念与孤独满溢，犹如不断奔卷上岸的潮水。
老师、伊尔洛、波尔茨、黛雅还有大家……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呢？
恍惚间，帕尔默以为自己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他上前走了一步，就在一只脚悬空的瞬间，被耳边一声海鸥的鸣叫惊醒。
他猛然睁眼，转头看见白色的水鸟大摇大摆在旁边梳理自己的羽毛。
帕尔默缓缓收回即将踏空的脚，叹了一口气——他的世界，根本没有海鸥。
脚下是坚硬的砖石地面，不是柔软的草地。帕尔默再也没有了晒太阳的心情，转身跳下塞骸，慢慢往森鸥外的诊所走。
一路上，不时有偷眼打量他的人，但自从之前帕尔默一战成名，现在很少有人会不自量力地上前找麻烦。
——比起财富，他们更怕死。
但也有不怕死的人。
帕尔默低头打量拦住他的人。唔，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比他矮的人呢，这就是小孩吧？人类幼崽。
小孩一头发黄的黑色长发，很瘦小，因为长时间食不果腹，骨骼关节嶙峋地被一层薄薄的血肉包裹着，身上是破旧的衣服，能看出已经尽量做到干净，但十分单薄，勉强裹身。
帕尔默分不清这是男孩女孩，不过猜测可能是女孩，人类世界的男性好像很少留长发。
“你、你是帕尔默吗？”瘦弱的女孩努力壮着胆子问他。
“欸，我已经这么出名了吗？”帕尔默笑道，“小朋友，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哥哥病了……我想请医生给他看病。”女孩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零碎的钱，走近他，小声说，“这是诊金……不够我再想办法。”
帕尔默收了钱：“你哥哥在哪？先带我去看看他吧。”
女孩领他来到一个破旧的集装箱旁，移开遮挡的木板，从豁口处钻了进去。
帕尔默比了比洞口的大小，也跟着进去了。
“哥哥身上很烫，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他。”黑发的小女孩跪坐在她哥哥身旁，用手触碰男孩潮红汗湿的脸颊。
“很烫，应该是发烧了。”帕尔默也摸不出男孩身上的温度，干脆脱了身上的白大褂将男孩包住抱起来，“走吧，我们回诊所。”
男孩已经神志不清，帕尔默将他抱起时也没有醒。为了快点回去，帕尔默从集装箱出来后，连女孩也一把抱起，仗着身手好，踩着别人的屋顶走直线快速返回诊所。
先量体温，确定是由感冒引起的发烧后进行降温，并服用退烧药。
感冒发烧帕尔默是可以医治的，在确定因为就医及时，没有引起肺炎后，帕尔默打来水，将干净的毛巾浸湿，为男孩擦拭身体。
同时他对女孩说：“喂你哥哥喝点水，顺便把药吃了。森先生说，发烧要补充水分。”
帕尔默帮忙把男孩扶起来，然后继续自己的工作。女孩端着水杯，小心翼翼将杯口凑到男孩嘴边：“哥哥，吃药了，吃了药病就会好哦。”
好在虽然无意识，男孩对妹妹却没什么抗拒，退烧药被顺利喂进去了。
帕尔默重复物理降温的步骤十分钟，然后将毛巾叠好放在男孩额头上。
“好了，接下来等着看看他能不能退烧……”帕尔默端起水盆，“对了，你饿吗？我给你拿些吃的吧。”
“不用……”女孩还没来得及拒绝，帕尔默就快步离开了。
她看看空荡荡的门口，又看看床上昏睡不醒的哥哥，最终还是决定守在这里。
而帕尔默则拿来一些面包和牛奶，牛奶还贴心地加热成刚好入口的温度——他亲手用温度计测量了。
“吃吧。”帕尔默将食物放在床头。
女孩局促地低下头小声拒绝：“我没有这么多钱……”
“嗨，这些没有多少钱啦。”帕尔默反身跨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椅背，“你的诊金足够了。”
——其实并不够，不过看两个孩子那么小，帕尔默有些不忍心，而且这女孩那么在乎他的哥哥，他也希望能帮一把，打算自己垫付，就加在他的欠债上。
这般想着，帕尔默招招手，语气温柔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啊？多少岁了？”
“我叫芥川银，八岁。”女孩小口喝了一口牛奶，嘴唇上沾了一层可爱的白色奶渍，“哥哥叫芥川龙之介，十岁。”
“嗯。”帕尔默看着芥川银把面包和牛奶解决完，十分自来熟地直呼名字，问道，“小银要不要去休息？旁边就有空房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龙之介的。”
芥川银有点脸红，她转头看着芥川龙之介：“不了……我想陪着哥哥。”
想了想，帕尔默答应下来：“好吧，反正床够大。”
半天之后，芥川龙之介身上的温度终于降下来了，虽然还是低烧，但总算脱离了危险。
看着温度计上的37.5°C，帕尔默满意点头，重新换过额头上的毛巾后，他凑近去看睡着的男孩。
苍白消瘦的脸颊，颊边的头发由黑色渐变为白色，帕尔默好奇地上手轻轻揪了揪，又用手指去戳男孩的脸颊。
“好柔软——”他兴奋地睁大眼睛，“好有趣！”
森鸥外才不会让他这么玩，帕尔默第一次这么做，一时间十分新奇。
探头看到里侧的芥川银还在睡，帕尔默忍不住蠢蠢欲动的手，再次戳了上去，“好像垂耳兔。”他想到从书上看到的垂耳兔图片，“卡哇伊～”
虽然帕尔默力气不大，但小孩皮肤娇嫩，不一会那块皮肤就红了起来，而芥川龙之介也被硬生生戳醒了。
黑色眼睫颤抖，然后露出一双银灰的眼瞳，还未聚焦，就见一片亮闪闪的紫色在眼前乱晃，光芒刺得他眼圈泛红。
“呀，龙之介你醒啦。”帕尔默很高兴，手上还不忘戳戳戳。
感受到脸上难以忽视的力度与轻微的疼痛感，还有些迷糊的芥川龙之介警惕性上升到最高，下意识发动了异能。
“「罗生门」！”
灰色布刃被红色的异能光芒包裹，以极快的速度朝帕尔默袭来。他一偏头，布刃削去了耳边一束长发，掉落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
“……太过分了！”帕尔默有些不高兴，见那孩子凶狠的模样，颇有些像被侵犯了领地的恶犬，只是还未长成。
“这是医闹！”他向后退开拉远距离，“哎，别毁东西！”
完了，他的债务又沉重了。等森先生回来看到乱成一团的房间，肯定会不高兴的，他一点都不想让森先生不高兴。
帕尔默有些委屈，气鼓鼓地跺脚，对着一个孩子兼病患还下不了手。
“哥哥，停下！”被动静吵醒的芥川银扑上来抱住哥哥的腰，“你发烧了，是帕尔默姐姐帮你治的病。”
“不是‘姐姐’，是‘哥哥’哦。”帕尔默纠正。
“银？原来是这样吗……”男孩脸上凶狠的表情一僵，有些尴尬地收回布刃，“那个，对不起，是在下误会了。”
他反手搂住妹妹，抬眼看向帕尔默：“损失，在下会赔的。”
帕尔默吓唬他：“我可是钻石哦，珍贵的紫钻石。你弄断了我的头发，恐怕把自己卖掉都赔不起。”
“在下、在下会想办法的！”芥川龙之介下意识攥紧双手，“在下不会跑，你不相信的话，在下可以写欠条。”
帕尔默偏了偏头。
这孩子讲理，说话也讲究，不像是在贫民窟长大的孩子。
一头黑发，一张臭脸，让他想起了波尔茨。虽说帕尔默天天把“波尔茨最讨厌了”挂在嘴边，但当初对方第一次打败他时，他却比任何人都高兴。
于是帕尔默笑起来：“我骗你的，头发用树脂粘好就行。不过你刚刚攻击我，必需叫我‘哥哥’我才会原谅你哦。”
芥川龙之介紧紧盯住他，见他说的是认真的，遂叫道：“……哥哥。”
“哈，这下我又有一个弟弟啦。”帕尔默高兴地拍手，“小银是妹妹哦，唯一的可爱妹妹酱～”
这一波，是黑发臭脸弟弟君的代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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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黑发 臭脸=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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