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武的玩笑话一语惊醒梦中人。
没错,犯人应该是害怕照出“过去”的!
这面能照出“过去”的银镜,对于一般人来说,就是个有神奇功能的道具而已,对犯人来说却不亚于一个不安定的炸弹,说不准就会暴露了犯人的身份。
现在只有四月一日君寻和秋濑或照了过去未来镜,两个人的经验尚且不足以总结出什么。
也就是说,他们都还不清楚照出的“过去”有什么规律可言,自然也捉摸不透轮到自己的时候会照出什么。
是无关紧要的事?还是……内心深处,不愿意被人知晓的秘密?
在照过去未来镜之前,谁也不能准确预测镜面上会呈现出什么样的“过去”。
那么正常来说,犯人为了避免被银镜暴露不想让人知道的过去,肯定会倾向于不去照镜子的。
但此刻的情形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毕竟,反过来说的话,不愿意去照“过去未来镜”的人,就很有可能是犯人,对吧?
犯人害怕照过去未来镜暴露,其他人则期待过去未来镜能帮忙锁定犯人的身份。
这时候,就如不吉波普说的那样,不愿意让世界被犯人毁灭的想法才是正常的,而犯人的观点则相反,为了阻止世界被犯人毁灭,就需要找出犯人并投票将其处决。
为了找出犯人,比起无头苍蝇一般乱转,照镜子才是一个非常有效的方法,没有人也不应该有人会持反对意见。
在场正义方的有六人,犯人却只有一个人。所以照镜子的一定会是大多数。
犯人若要隐藏身份,就必须要像大多数人一样使用过去未来镜。否则,他就一定会受到其他人的怀疑。
犯人不得不使用过去未来镜。
更何况,这个方法还会给他们提供更多的线索——过去未来镜一次只能一个人使用,有第一个用的人,就会有最后一个用的人。
明知道犯人是不愿意用过去未来镜又不得不从众的情况下,使用银镜的顺序似乎也可以作为判断的依据。
大家都想明白了这一点,于是默契的,一同沉默了一下。
已经照过过去未来镜的四月一日君寻和秋濑或将目光从剩下的人脸上扫过。
但显然,犯人的心理素质极强。虽然大家的神情各异,但光看表情,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流露出紧张、不安、恐惧等明显心虚的情绪。
果然不会那么简单就找出犯人啊……
但很值得一试,不是吗?
“也不一定就会照出杀害壹原侑子学姐的场景吧。”秋濑或拿着过去未来镜不咸不淡地说,紧接着又问,“下一个谁来试一下?”
他没有说太多,也一贯不喜欢多说。
但他平淡的话语,不需要过多浓墨重彩的修饰,在犯人耳朵里听来肯定就已经满是威胁了。
山本武光是想象一下犯人的处境,就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同时,内心又突然燃起了希望。
他无法释怀小暖刚才那副绝望的模样,和她的恳求。
如果这面过去未来镜就是侑子学姐给大家留下的线索,也是他们赢得审判的希望的话,那种必须要投票将同伴处决的未来,也就不复存在了吧。
他满怀期待,笑着上前调侃说:“秋濑你简直在威胁犯人啊,哈哈……不如那我先来吧!能今天找到犯人就皆大欢喜了呢。”
秋濑或把过去未来镜递给他,山本武小心翼翼地接过,对着镜面,他如秋濑或说的那样,心里不断思考着“过去”。
过去未来镜的画面因此发生了变化。
镜面中的场景变成了“店”的门口,具体位置大概在山本武家的“竹寿司”与壹原侑子“店”交界处。
呈现在画面正中的是一把竹刀,从这个视角来看,应该画面的主人公——山本武正握着竹刀,而更在他前方站着的人,是大家都非常熟悉的小暖。
镜子画面中的小暖说:“这是剑道练习用的竹刀吧。山本君除了练习棒球以外,还有进行剑道方面的训练吗?以前没听说你和刚叔叔说过。”
山本武说:“这是老爹以前用的刀,有些年头了。偶尔他也会用这把竹刀教我两招。其实,挥刀的手感和挥球棒的感觉有相似之处。”
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
似乎只是非常普通的交流和对话,在日常中随时会发生。
但幸村精市第一时间发现并指出了异常:“镜子照出的是过去,而且是使用者的过去,这是我们刚才确认过的。那为什么山本你的过去里,你的眼睛里,能看到‘店’的存在?”
没错,画面中一切都很正常,除了一点奇怪:那就是在山本武第一视角的画面里,除去竹刀和小暖,作为背景的壹原侑子的店,和他们今天看到的完全一样,清晰而真实。
也就是说,山本武的眼睛其实是能看到所谓只有特定之人才能看到的店的。
奇怪,太奇怪了。
此前他明明亲口说过,说在自己家的寿司店边上没有见过壹原侑子的店,那里一直只有一片荒地。但过去未来镜中,他的第一视角却能看到店的样貌。
这显然和他所说的不符。
过去未来镜照出的既然是“过去”,就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既成事实怎么可能发生改变?
过去是真实存在的,却与山本武的话产生了矛盾。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山本武说谎了。
无论是他出于何种目的说了慌,他对大家有所隐瞒似乎已经是摆在大家眼前的事实。
这个隐瞒此刻就是可怕的导火索,击溃了小暖努力维系而起的——大家对彼此的信任。
而信任一旦开始出现问题,就如雪崩一般,不需要多强大的力量,顷刻之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会分崩离析。
即便是他最好的朋友幸村精市,也在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幸村精市从未想过山本武会说谎,不仅他是如此,显然在场的人都非常吃惊。
因为山本武在学园里的人缘非常好,同为学园的学生,他们多少都听过他的名字,他的风评很好,性格也阳光、爽朗,所以潜意识里,大家都对他比较放心,怀疑他是犯人的人很少。
也因此,他的谎言比任何人的都更加伤人。
“不一定是山本君看到了店吧!”小暖从山本武手中拿走了过去未来镜,她努力地为山本武争辩,“只有三个人照过这个镜子,谁也不能说镜子照出的就的确是山本君亲眼看到的过去呐?也可能只是过去未来镜呈现出的就是客观存在的过去,只是用第一视角来展示而已,对不对?既然如此,让我也来试一下吧。”
小暖很激动,她的胸腔因为过分外露的情绪而剧烈起伏着,她紧紧抓着手中的银镜,甚至于手指的指节都泛白。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又有令人信服的逻辑。
听起来像是诡辩,但正因为说话的人是小暖,围绕在大家身边的猜疑氛围也随之一滞。
只要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小暖就绝不会放弃。
在她拿到过去未来镜的同时,画面立刻也跟着变化了。
这次的画面一片漆黑。
原本银镜虽然没有画面,但至少是明亮的,能一眼让人看出是一面镜子。
但在小暖心想着“过去”并照向它之后,所有的光芒就消失了。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镜面前小暖的脸色,她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一片漆黑,看着空无一物、幽邃莫测的镜面。
宛如猛然被人泼了一头冷水,她从高涨的情绪中陡然转为冷静,乃至于失去冷静,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失去了血色,变得无比的苍白。
那片漆黑的画面伴随着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属于女性的微不可闻的哭泣声。
没有任何变化的画面让人能够更加专心地去倾听,去听那些直接在脑海深处响起的细微声音。
背景音非常压抑:听起来画面中的人好像快要窒息了,所以她的呼吸才会是那样急促而恐惧的,但她没有咒骂也没有挣扎。那微不可闻的哭泣音,似乎在暗示着他们,画面的主人公只是在那片窒息的黑暗中,无言流泪。
这段影像显然让所有人措手不及,小暖本人更是双手颤抖,在不知觉的情况下,她差点把过去未来镜给摔落在地上。
柯特反应最快,帮忙接住了过去未来镜,避免了作为重要线索的它被摔得支离破碎的命运。
“学姐,你在哭吗?”柯特如人偶一般精致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类似人类的表情,但他的声音里蕴含着关切,“在镜子里。”
泽田纲吉说:“是躲在柜子里吗?”
小暖怔了一怔,为了不让大家担心,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说:“……应该是那次我和家人闹矛盾躲在衣柜里的画面吧。抱歉,大家,我不想多说。”
柯特点了点头:“这面镜子,是这么用的吗?”
他接过了小暖手里的过去未来镜,理所当然接着小暖后面使用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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