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被他身上的忧郁感染了,
“我……不要……卓人……消失……”
我手下抱得越发紧了,将脸贴得紧紧的,
“请……告诉……我……吧……卓人……为什么……悲伤……
要不然……我……我……不松手……”
听到我逞强的声音,岩井卓人僵硬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
他没有要我松手,任由我抱着他的腰,微凉的手垂下,摸索着覆到了我的手背上,
似乎停顿了一下,才叹了口气,
“弥亚真的想听吗?”
我默默的点了两下头,他才注视着眼前一片绚烂的矢车菊,
眼底似乎映出大海般幽幽的蓝色,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天生柔和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落寞,
“我……从小一直喜欢画画,所以,很不擅长与人相处……
慢慢的,也没有人来找我玩了,他们说不能打扰我画画……”
我侧耳默默的听着,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感觉到他的语气越发迷茫,
“他们说得没错,我确实很喜欢画画,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想再拿起画笔了,
周围的一切在我的眼里都是一片模糊,我再也发现不了美的存在了,
也许我真的,不应该再画画了……”
感觉到什么湿润的东西落到了我的手背上,我才知道,背对着我的岩井卓人悲伤的心情顺着眼泪掉了下来,
虽然嘴里说着不应该再画画,但是已经把画画,视为生命中不可缺少一部分的他,怎么可能停下画笔,他现在只不过需要一个可以重新画画的理由罢了,
所以说,现在简直就是最佳时机,
我眼睛一亮,语气却更加真诚,
“不是……这样的……卓人……的……每一张画……
都是……美的……照片……”
虽然还有些磕磕绊绊,但是我仿佛拼命的想表达出自己的想法,语句渐渐连贯起来,
“那一天,我看到……那些花卉的……速写,就知道,
如果不是真心的……喜爱,是不可能将花儿桑的美……表现得那么完美的,
卓人你一定不知道,从那些画里,可以看见你的心……”
我松开抱着他腰身的手,转而蹭到他面前,仰起头看着他,
连头上的黑色兜帽什么时候滑了下去也不知道,
带着最恳切的眼神,直视着眼神迷茫的青年,我轻轻的声音如梦似幻,
“呐,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存在的话,那卓人一定是被画之神明所珍爱的人,
所以求求你,不要悲伤,不要放弃画画,因为……”
我微微侧头,天真的笑了,
“卓人的画我最喜欢了!”
说完这句话,我自己都要被感动了,
觉得岩井卓人应该会露出久违的真实微笑,然后一举解开心结才对,
但是过了好几秒,他都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怔怔地看着我仰起的脸,似乎魂游天外,
我心底咯噔一声,这么经典的治愈场景,难道没有一点效果?
面上还保持着天真的笑容,我刚想说些什么,
眼前一黑,一只微凉的手覆了上来,他轻轻捧起我的脸颊,眼眸流露出热切的光辉,
让人几乎要溺毙在那清透的琉璃下,他仿佛托着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轻声道,
“真美的笑容……让我,很想把它画下来!
我能够画你吗?拜托你……”
看见他眼底焕发的光彩,我呆怔了一下,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真的……吗?卓人……真的……想要画我吗?
但是……”
岩井卓人缓缓点头,似乎才注意到自己做了什么,
秀雅的面容爬上了细细的红晕,他触电般的松开了手,
“对,对不起弥亚,我,我太激动了……”
我连忙摇了摇头,
“没关系……卓人……
终于……想明白了吗?”
“嗯。”他在我的注视下红晕蔓延上了耳朵,却没有迷茫的点了点头,
我柔顺的握住他的双手,感受着手中修长削瘦的手指微凉的触感,
似乎有些为难的咬了咬嘴唇,就听到对面的岩井卓人轻轻的声音,
“弥亚,做我的模特让你为难了吗?
对不起……”
顿了顿,他再次坚定道,
“但是,拜托你,我想画下你的笑容,
也许以后,我仍然会有忘记初心的那一刻,
但是你的笑容,能重新告诉我美的存在,和画画的意义!
我会将它珍重的保存起来……”
他琉璃色的眼眸,里面满溢着温柔和执着,我回以解脱般的一笑,
“嗯!虽然……我的脸……很可怕……
但是……我想成为……卓人……画中的……主角……”
话音落下,我的眼前就一暗,被拥入了一个泛着花香的怀抱,
脸颊边蹭着几缕银灰的碎发,耳边传来他温润低沉的柔和嗓音,带着难以言喻的高兴和叹息,
“谢谢你弥亚……
真的,谢谢你……”
我反手抱紧了他的腰身,也轻轻的嗯了一声,
留恋的在他的胸前蹭了蹭,直到顺着他轻扶我双肩的力道而离开,
仰起脸,我发现岩井卓人眼底流淌着温润的波光,面色却有些严肃,
“虽然弥亚你答应当我的模特我很高兴,但是为什么,你会认为自己的脸很可怕呢?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我呆了一下,才逃避似的垂下眼,隐隐有些难过,
“没有……没有谁……欺负我……
我自己……知道……这张脸……很可怕……
因为……每次被别人……看见之后……
我都会……遇到……可怕……的事情……
这张脸……就像个……诅咒……”
顿了顿我咬了咬下唇,还是眼带祈求的看着他,
“所以,我很想……被卓人……画进画中,
但是……对不起,到时候……那幅画……
可以不要给……别人……欣赏吗?”
岩井卓人仿佛从我的三言两语中明白了什么,他郑重的点了点头,
“放心吧弥亚,那幅画我根本就没有打算给谁看的,
那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宝物……”
我缓缓的笑了,仿佛暗夜的昙花开放,直接虏获观赏者的身心,
收敛了笑意,看到对面的青年仍然没有反应过来,
我才心底满意的扑过去抱住他,一边嗅闻着他身上好闻的花香,一边喃喃开口,
“谢谢你……卓人……你真好……
我们……永远……都是朋友吗?”
岩井卓人将我怀抱起来,右手爱怜般的抚摸了一下我的长发,
他似乎有些害羞,但是语气却很坚定,
“当然,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在这个学园里,你不是一个人……”
我淡淡的垂下眼,享受着这个亲密的拥抱,轻轻的嗯了一声,
可惜,享受了没多久,微风就送来一阵阵矢车菊的香味,
那香味十分清淡优雅,与青草香混合在一起,后劲略带些菊花般的苦涩,
岩井卓人到底还是没有与人这么亲密的接触过,他害羞的松开了手,垂下的眼睫颤动着,
面上的红晕让人很想扑倒他,我虽然可惜,但也知道见好就收,
我侧头,装作呼吸矢车菊青涩的香气一般,微微闭着眼,面色却悄然微红,
感觉到他看向我的眼神,越发柔软起来,才睁开眼,一脸求知欲,
“卓人……这是……什么?
真好闻……”
他眼底带着笑意,
“这是矢车菊桑的香气,很让人放松吧……”
“嗯嗯……”我认真的点点头,然后拿出小鹿般纯真的眼神,
“矢车菊桑……真厉害……”
青年眼底更加柔和,静静的看着我,突然道,
“当然可以,我说过,还要送弥亚一副新的矢车菊速写……”
他站起身,从花田旁边的一个木架上,取出一个崭新的速写本,
普通三开的大小,又从木架上的笔筒中,取出一只素描笔,
他认真的放到阳光下看了看,
“我现在就开始画,弥亚要是无聊,可以去参观美术部,展示厅里,有许多部员优秀的画作哦~”
我却轻轻摇了摇头,认真的直视着他,
“好不容易……卓人……拿起了……画笔……
我会一直……在这里……
陪着你……和……矢车菊桑……”
岩井卓人淡淡的笑了,虽然只是微小的一个弧度,去掉了忧郁和迷茫,那张无垢的面容越发的柔美,和他画笔下的那些花卉一般,绽放出最美的姿态,美得让人心动,
“那好吧……”
他静静的答应了,随即又有些不放心的嘱咐道,
“我画画的时候,很少关注外界,弥亚要是觉得闷的话,真的可以去参观部室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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