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陌上桑

山路之上,鸟儿轻快的鸣叫着,绿树与山花开得蓬勃灿烂,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可惜,那罪魁祸首的拐子没能得到惩罚。”玉骨心情依旧低落。

素流尘冷笑道:“这你可说错了,天道之罚可是十分体贴的,那拐子恐怕是除了罗敷丈夫一家外第二个受到惩罚的,只是咱们看不到罢了,就凭那人的罪孽,只怕先得在十八层地狱游览个几千年,再魂飞魄散。不过话说回来。”素流尘打量着玉骨,有些担心,“道友你真的没事了吗?还有‘念’哪里去了?”

玉骨心情依旧不怎么好,懒懒道:“放心,我不会成为祸世魔头的,虽然被迫走了一遍罗敷的人生,好在现在那情感已经剥离了,影响不到我了,只是心里依旧不爽罢了。至于念……”玉骨把玩着手中卷轴,“我能感觉得到,它似乎吸收了这卷轴的些许力量,如今应该已经化为幻魔离开了,幻魔传说里本就介于有形与无形之间,若以后能有机缘,千百年后,也许它能修成真正的魔族也不一定,就算罗敷已经魂飞魄散,总算这天地之间还是留下了她存在过的痕迹。”

尽管那幻魔其实不能算是罗敷了,但至少源自于她不是吗?

素流尘叹息一声,凤目染上一分阴翳:“惟愿这世间少一点这样的悲剧。不过幻魔啊,传说中的东西啊,我还真想亲自见识一下。”

玉骨瞥了他一眼:“你似乎没想着将它扼杀了,不是道魔不两立吗?”

素流尘一笑:“我是那么迂腐的人吗,此刻诞生这蕴含天道之力的幻魔,谁说不是天道的决定呢,我躲还来不及呢,上赶着去对付,太想尝魔功的滋味吗?再说了。”他的神情忽然前所未有的严肃,“天地万物,世间生灵,自有他存在的意义,人类本不应该自以为是的以自我为中心定义他们是否该存在,只要他们不自己作死,会走向什么样的命运都该他们自己来决定和承担。”

“哦,如此来说每个人岂非都不该插手他事?”

“错,遇见了便是缘,焉知你的插手不是命运的轨迹?万事万物并非孤立,既然彼此结缘,就不可能独自走过一生的轨迹。就如你我,本来各自行走在自己的路上,此番相遇,路途便已经相交。”

玉骨哼了一声:“现在事情也了了,缘也了了,也是该分道扬镳了。”

“错错错。”素流尘狡黠一笑,“你因为我的原因才会遇到‘念’,在不能完全确定你没事之前,咱们还是同路人。”

“还是怕我成为祸世魔头吗?如果你跟得上,那便跟吧。”玉骨知道素流尘远没有外表看起来那般无害,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因为这个原因认准了他,索性加快了脚步御风而行,万一能甩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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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恐怖的山村早已被两人远远抛在身后,那每日都在降临的死亡也被他们远远抛下,何必管呢,何尝愿意管呢?

不论是何生灵,总该为自己所做负责,无论百年,千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当山村的影子都消失的时候,玉骨、素流尘,甚至天下所有修真者忽觉心神一动,随即耳边传来一个威严女声:我为心魔,奉天道之意,今后凡天下生灵修真渡雷劫之前,俱将历我之魔考,名曰心魔劫,魔考之下,众生平等。

“这个声音……是罗敷。”玉骨惊诧道。他没想到罗敷的故事竟然这么快就结局了,她竟没有等到修成实体的魔族,而是成了无所不在的心魔劫。惊诧过后又是恐惧,莫非这一切都是天道的算计,所有的惨事最终目的便是成就这心魔劫,如果真是如此,那当真要感叹一句“天道无情”了。尤其是这天道比起烈女村事件中的温情,是如此的冷酷。

素流尘听后也瞬间醒悟,叹道:“竟是如此吗,看来天道真的很烦我们这帮修真之人啊。我说咱俩可得把这件事捂紧了,千万别说心魔劫和咱们有关,不然我怕出去会被所有修行者打死。”

回望青山,已不见来时路,何处传来温柔的吟唱,如春日的清风拂过耳畔,拂过山岗,绵延千里,萦绕在曾经熟悉的乡野:

“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喜蚕桑,采桑城南隅。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着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坐中数千人,皆言夫婿殊。”

她以罗敷为名,却终究没有秦氏好女的好运,带着怨恨烟消云散,惟留一点魔念流传人间。就算完成了天罚这样旷古绝今的壮举,成就了心魔劫这样的无上功德,又怎及得上楼头弹筝、陌上采桑的平淡和乐。

“我原本只愿在平凡甚至平庸中死去呀。”那是玉骨听见的罗敷最后的呢喃。

心魔也罢,天罚也罢,何曾是她所愿,可惜天意从来半点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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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素流尘作伴,玉骨的路程变得热闹了许多,至少二人能不时互相切磋,短短月余他进步的速度让素流尘都惊讶了。若说剑法,玉骨高出素流尘一分,术法略微弱于他,至于阵法,只能说素流尘不愧是名门大派的高足,轻松碾压正在啃书的玉骨。

打打闹闹行了数月,前面快到麓州境内了,天色渐晚,恰好前面一座废弃的道观,两人一致决定暂住一宿,明天再进城。

夜半时分,道观外面忽然传来幽幽哭声,缠缠绵绵,由远及近,阴森鬼气透过破损的大门钻了进来。

二人本不想管这些山间野鬼,然而那哭声越来越响,间或夹杂着“夫君,你在哪里”的质问,一唱三叹,百转千回,且那声音似乎有魔力一样直往脑袋里钻。

玉骨不胜其扰,刷的一声推开门,冲着门外怒道:“这位女鬼小姐,你知不知道大半夜扰人清梦是很不道德的。我们又不是阎王爷,哪里知道你丈夫在哪儿。”

那女鬼容颜娇美,堪称天姿国色,一袭红衫飘飘荡荡,整个人明艳若红牡丹,虽是飘在门口嘤嘤哭泣,却不减半分风采。等到她看见玉骨的脸,咯的一声将哭声咽了回去,瞬间面露笑容,不等玉骨反应过来,一下子冲到他跟前,抬起手就要勾他的下颏,娇声道:“呀,好标致风流的小道士。”

玉骨猝不及防,差点被碰到,一闪身,葱白的指尖险险从鼻头划过。

他看着女鬼笑靥如花,心道这变脸也太快了吧。

素流尘在后面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玉骨一身凛然道威不是凡人,女鬼小姐这叫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女鬼一脸可惜地收回手来,随后目光看到后面的素流尘,高兴道:“原来还有一位道长,虽然相貌略逊一筹,但风流飘逸,濯濯如春月柳,也令人心动呢。奴家今日真是有福了,能遇到这么好看的两个人。”

这女鬼头顶并无罪业形成的黑气,显然没害过人,留连人间应是心有执念,也不好随意打杀。

玉骨黑着脸道:“姑娘,有道是男女有别,此处并无你的夫君,还请移步他处,莫要在此逗留了。”

女鬼一挑眉,嗔道:“奴家也是来寻找歇脚的地方的,这道观又不是你们开的,奴家今日也想在此地休息呢。”

玉骨心想我信了你的鬼,夜晚才是鬼魂活跃的时候,他冷笑一声:“只要你不怕死就进来,再要扰人,剑下不留情。”

“呀,你好凶啊。”女子媚眼如丝,抚着胸口吃吃笑道,“这么漂亮,又这么凶,好有魅力哦,奴家好喜欢。”

素流尘越加笑不可抑,只觉得这女鬼是个真勇士,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神情道:“这道观确实不是咱们的,姑娘要来就来吧。不过先说好了,咱们这位道长脾气可不大好,姑娘还是离得远些。”说完拉着玉骨回到大殿一侧,将另一侧位置让了出来。

玉骨瞪了一眼素流尘,默认了他的安排,挪的远些闭目打坐。可对面女鬼的视线像钩子一样直勾勾落在他身上,让他想忽视都难。他恼怒睁眼:“姑娘难道不懂什么是非礼勿视吗?”

女鬼委屈撇嘴:“奴家一生唯爱美人美景美事,有美在眼前,看一眼少一眼,怎舍得闭眼不看呢。”

素流尘被勾起些兴趣,笑道:“大多数鬼魂因着执念,都带着戾气,你这样的女鬼还真少见。”

“奴家也有执念啊,奴很清楚记得奴的执念是找到夫君。”

“哦,那不知道你夫君叫什么名字,我们要是有机会,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奴家不记得了。”

“那你的名字呢?”

“也不记得了。”

……

“你凭什么认出自己的夫君?”素流尘发出灵魂一问,这莫不是个只知道贪恋美色的糊涂鬼吧。

女鬼翘起嘴角,伸出藕节般白嫩的胳膊,指着手腕上记着的缠枝莲纹丝带:“奴家虽然忘记了一切,却记得这半截腰带是我们相认的信物,奴家只要看到谁有同样的半截腰带,便知道那就是奴家的夫君了。再说,奴隐约记得奴家的夫君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好看,只要遇见了就一定能认得出。”

素流尘简直无语,指着玉骨道:“再好看能有他好看?”

女鬼认真道:“不一样的,别人再好看也不是我眼中的最好。”

“我还真好奇你那个夫君了。”

玉骨无奈:“二位若想聊天还请出去,谢谢。”

一宿无话,第二天天亮,玉骨二人要离开时,那女鬼却又起了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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