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光注意到储藏室的门开着,他打开灯,看到渡边在翻找旧物。
“这么晚了,再找什么?”
“找我上学时候的衣服。”他打开柜子,每个箱子上都贴有标签,找起来很容易。“我想找找高专的校服,明天有用。”
“找那些衣服干什么?大概已经被丢掉了吧。”寺光也看到了标签,看着渡边一个箱子一个箱子的收拾,掩下眼中情感,也帮他翻找起来。“明天再找不行吗?这么晚回来早点休息呗。”
此刻已经是深夜,睡不着的寺光听到楼上的动静,出来看一眼。
渡边有些为难“是吵到你了吗?”阁楼翻找东西的确会发出噪音,但他也的确急着用——明早要以学长的身份带着虎杖,没有衣服可不好办。
实在不行只能借惠的衣服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穿得下。
“没有,我也没睡。”寺光眼见一片温柔,家居服服帖的穿在身上,也没有回去睡的意思:“我帮你一起找吧。”
他是那种不干活就睡不着的类型吗?渡边疑惑
“那么你呢?”寺光问:“着急的回来只是为了找东西吗?”
“大概是在为我之前的松懈弥补错误”他歪着头,带着苦笑,说话的语调缓慢,似乎在组织着语言让对方识图理解。
寺光来了兴趣,席地而坐,盘腿坐在他旁边。“怎么说?”
渡边简略了故事
“有一个孩子,吃了可以变成怪物的东西,怪物很强,只能由一位白色的人打败。
族群里的年长者要处决这个孩子,因为孩子的不稳定因素,说不定会让几十万民众死亡。
但是白色的人说:不行,孩子是无辜的。
中立派说:不如实验一番,如果孩子能控制住怪物,那让孩子继续活着也没什么。
于是派出杀手。
杀手很尽责,他听说怪物是不死的,便将孩子逼上了绝路,看看他是否在生命最后一刻也控制住怪物。
孩子果然没有放出怪物,但他也死了。”
寺光听完,觉得怅然若失:“那他应该是个英雄,起码是位无名的英雄。”
渡边低着头,眼皮却试探性的抬起,不明白英雄一词缘由何处,却也没有出声反驳。“我不清楚。”
“所以你指的错误是指……”寺光在虚空中点了点“让一个无辜的孩子死了?”
“他还没死呢。”
“哎?不是被捅死了吗?”
总之,解释起来很复杂。
渡边坐在那里,掌心撑着脸颊,倾斜的脸庞带着刘海洋洋洒洒荡开,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看到寺光还在等他回答,斟酌一下才开口:“那个孩子还活着,是因为和怪物做了交易才活着的。”
“是被强迫的吗?”
“我不知道。”
忽视掉寺光的‘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的吐槽,渡边说:“因为在整个事件里,大家的想法都没错,都是抱有负责的态度在处理事情。但是造成的结果又催生出不好的变数。”
“一旦加了变数,我反而需要费点心神在他身上。”这才是他苦恼的地方,因为这一点,他甚至委屈的,带有尾音上扬的撒娇态。“这种琐事居然要吾来操心,太大材小用了。”
想想就觉得丢脸,在某一刻,响突然感受到了呼唤,对方语调平平,音量不高,所传达的讯息也毫无内容。
有人敢拿他的名号开玩笑。
但是那熟悉的音色,却让他在下一秒宽恕了对方,犹如面对面轻轻抚摸脑袋般缱绻温柔
甚至于回应了五条悟的召唤
‘丢脸啊!太丢脸了!’幽谷响恨不得以头抢地。‘这么搞和语音助手有什么区别!’
“什么啊,原来你也怕加班啊。”寺光哈哈大笑:“我以为你喜欢到处跑呢。”
“因为其他人都做不到。”他抹掉不存在的眼泪。“我这次回来是临时的,谁也没有告诉,你也不要告诉惠。”
虎杖悠仁复活,响需要亲自带着他几天,评判他和宿傩的关系,看看他……是否还在人类这边。
人的复杂性,让其行为和想法有所差异,连漏瑚也经常叫嚣着人类是虚伪的。
‘就是因为这样,【启】才会作为通用术式公布出来啊。’如果响带着眼镜,他甚至会扶一下眼镜,自豪的说:不愧是我,几十年前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
这件事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人,连五条悟也包括在内。
寺光记得泉有好几套校服,黑色没什么特色的衣服只有纽扣稍稍不同,终于,再某个箱子里,他翻出了这件衣服。
“是这个吗?”他展开衣服,因为好久不晒的缘故,衣服散发着樟脑丸的味道。索性洗洗用烘干机烘干,也就看不出衣服的新旧程度了。
渡边穿上试了试,依旧很合身。
受肉的缘故,他在某个时间点停止生长,保持肉/体最好状态。
“毕业之后没再长高吗?”寺光看着镜子中的渡边,暗自比了比两人的身高:“你母亲还念叨过你能长过五条悟呢。”
‘母亲……是雅纪啊’渡边恍然,是有段时间没去见她了。
七年前,雅纪因诅咒进了医院。渡边泉以此为由,在各地寻找和雅纪相同症状的病人。
将大脑改造成能容纳术式的结构,远比直接将术式镌刻在身体上要来的容易,医学上无解的长眠,反倒是幽谷响擅长的领域。
但他没有出手。
只是看着她躺在病床上。
这是羂索的标记。看到这个的第一眼,响便清楚对方的用意,雅纪已经成了诅咒预定的受肉。
这可不行,如此冒犯的、无礼的动他身边人,无名的恼火又转变成了新的想法:这是一个机会。是已经送到他眼前的机会。愧疚、难过,多余的情感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抛弃。
七年时光,左不过咒灵呼吸的一瞬。
他站在病床前,看着沉睡着的雅纪,血红的咒印印刻在她额头,是术士防止诅咒蔓延的手段。
床头摆放着新鲜的花束,有人定期来这里看望她。
——鱼群形态稳定,大脑活跃度正常。‘门’的状态良好。
外部脑冷淡的声音提醒着渡边,将他从怅然的情感中点醒。
他与她的关联,从血缘上的联系就有了先天的优势,只有这样,才能作为‘门’为幽谷响敞开,也正因如此,他才有了开启游戏的新场地。
这么做是对的,所有的经历都是必要的,所有的痛苦都是暂时的。
这来之不易的人类关系。
他看着自己的手,手指修长,其上纹路清晰可见,不是他以前黑色的、带满戒指的手——因为他有了新身体,所以会开始质疑已经做下的决定。
尽管不同的时代,尽管自己和当年不同,但他还是感受到了因存在而产生的取舍。同样的,‘我’与‘我’会因为这种结果而产生矛盾。
不能否认自己的决心和意志,只能唾弃自己的弱小。
渡边看着寺光,听着他似回忆似挂念的和自己交流。自己的孩子如何不爱,这种情绪绵绵洒洒,从心灵的缝隙透露出来。
是一种什么样的思念,响感到熟悉,他是出于什么目的的思念?
长此存在的疑问外部脑唯有沉默作答。
就像他至今不能理解五条悟独自去陌生的国度找他,他也同样不太能理解渡边寺光半夜拉着他聊天的兴致。
这种联系又有什么存在的理由?
因为时间吗?
‘在我眼里的短短几瞬等于他们生命中的几分之几,因为长久的别离,短暂的相处更使他们留恋吗?’
想通这一点后,响感到悲哀。
他看着老父亲睡下,将握着被子的手与自己对比。
时间是最残忍的杀手,但除了它们,还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自己正在前进吗?
幽谷响还很年轻,他是大灾变以后出现的咒灵,但是相对于人类,他有着漫长的时间。
也许五条悟不需要响长久的陪伴。就像现在,他有了新的学生,所以整日都在为他的学生操劳,连渡边最喜欢的游戏都不愿意帮忙做连续签到任务。
那他到底是多无聊,才会留在这里,搞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嗯,无聊。幽谷响试图说服自己。
他活的太长了,除了他的研究,多出来的时间就很无聊,所以做什么都一样。
就像他此刻像是工蚁般默默为咒术界做着琐事,在盘星教的地下日复一日地复习术式,脑子里却在想着事情的最后,五条悟会是一个怎么样的表情。
预料到的事情随时都会发生,准备的时间无线拉长。
这让他很无聊。
手机传来震动,是五条悟发来的消息。
他要去非洲一趟,当季限定的啸月点心就拜托渡边去品尝。
幽谷响可没心情当别人的试吃员,不过他太无聊了,懒得拒绝,也懒得听他一顿哀求,就这样以默认的方式发了个‘好的’。
幽谷响(抹泪):七年之痒了
五条悟:好烦啊又要出差本来想和泉去吃点心的说。
****
幽谷响异国三年,五条悟甚至去找过他;渡边泉一年没回家,老父亲态度超级好。然后他惊恐的发现,比起长久的陪伴,人类更喜欢久别重逢。
以他一秒几十万的算力从‘我觉得还好啊他们怎么这么想我哦原来是两方时间长短不同’到‘悟的态度怎么冷淡了是腻了还是有新学生了’再到‘你腻了我也腻了又腻又无聊干完这票我就回老家!’
过年回家头三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后面几天就跟地里的烂白菜一样有啥吃啥。狠狠代入一波,也就能体会到响的心情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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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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