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宽敞死了，华恩先生把他占着这间仓库办公室的那些没用的奖杯都卖了，现在我可以睡在桌子上。”凯瑞说。
“华恩卖掉了奖杯？”道恩忍不住反问道。
“你还不知道吧，华恩新的电影已经找不到广告商和投资人了，鬼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解散，鬼知道我们到时候能干什么。”凯瑞说，她的表情平静，不知道是在自嘲还是因为早就接受了这一切。
“......”这下道恩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较好了，凯瑞也不再说话，似乎是意识到了沉默的乌云在房间里越积越厚，她站起了身，说，“我还有工作，你想在这里呆多久呆多久吧。”
说完，她绕过门口的爱德华，从大门走出去了。
于是这个办公室只剩下了两个人。
如果说道恩现在心情如同她刚来的时候那么平静，那一定是在说谎，她皱着眉，对华恩兄弟工作室命运的感慨，对于自己逃出生天的惶恐，对谜语人之前行为的疑问，全部纠集在心里，成了一团乱麻。
“你同情他们？”谜语人率先问道。
“——”本来谜语人应该是给她答案的那个人，可是当他挑衅一样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道恩只想让他闭嘴。
“你先解释一下我什么时候有一个死去的姑妈。”道恩捏了捏太阳穴。
“我编的。”谜语人相当坦然地说。
“我知道，但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尼格玛像是没弄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样重复了一遍，“你还没明白么。”
不要当谜语人啊，谜语人滚出，不对，他还真是正版谜语人。
不过这句话也让道恩开始认真思考起来，不管从任何角度来看，道恩都实在找不到这么做值得谋取利益的地方。
“为了借我场记的职业多一个安全屋？”
“好吧，这也算其中之一。”似乎是因为没有外人在这里，尼格玛直接坐到了桌子上，“主要原因是因为，我得让你和企鹅那边依旧有关联。”
道恩瞬间想到了之前凯瑞提到的，杰克和汤姆在找她的事情：“你是说科波特知道我没死？”
“科波特有一种精明的商人嗅觉，你制造的那场火灾过于巧合了，他会怀疑到我身上紧接着锁定住你理所应当。而留着你在这里的身份，给他一个空的线索比让他把哥谭掀个底朝天好多了。”尼格玛解释道。
“而你甚至没有告诉过我这件事。”即使是道恩，她的音调都忍不住低了下来。
“你没必要知道。”
“我以为这关系到我的性命，万一我之前突然想来这里看看老朋友怎么办。”
“呵呵，那就怪你运气不好了。”尼格玛说。
“.......”冷静一下，道恩对自己说，你早知道这家伙是个什么东西的。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那第二个问题，那个侦探事务所的证。”
“用的是你之前申请的那个。”尼格玛说，“反正你没去拿。”
“.......”道恩觉得自己脑子里那根弦一瞬间绷紧了，就在绷断的前一秒，看着尼格玛那副无所畏惧的欠揍样子，她又吐出一口气，吐气的力度是如此之大，像是她把自己的半个灵魂都吐了出来。
“好。”她说。
“嗯？”尼格玛瘪了瘪嘴，他已经准备好面对道恩揪着他领子怒气冲冲的指责了，“你说什么。”
“好，行，我明白了。”道恩说，“刺客联盟不会善罢甘休，你接下来准备干什么。”
“.......”尼格玛看了会道恩，然后移开了目光，“在这里等着。”
“等着？你要把无辜的人也牵扯进来？”
“当然不是，刺客联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刀把我们两个砍成三瓣，所以现在，那些无辜的人就是我们最好的护盾。再说，你可能不知道，这栋建筑是哥谭为数不多的没有通风管的地方。”
前面那段话怎么听怎么让人不舒服，道恩微微皱起眉头，但还是说，“然后呢，你打算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尼格玛没有回答这句话，他恢复了之前盯着电影海报的姿态，像是上面有答案一样。道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上面是华恩导演最新执导的作品，剧名就叫《萤火虫》。
道恩不想再跟尼格玛说话，转而自己思考起来，她第一个思考的问题不是别的，而是：自己和爱德华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被刺客联盟给盯上的。
首先可以知道的是，之前爱德华在推断出微笑杀手第三起案子的作案者被另外的人吓跑的时候，就突然惊恐得喊出了那句“我们得离开这里。”，而在之后，刺客联盟的人就破墙而入。道恩清楚，刺客联盟很多秘密基地都是通过哥谭过于四通八达的下水道进入的，如果说微笑杀手当时碰到的是刺客联盟的刺客，被吓得落荒而逃也就很合理了。
但是问题就在于，哥谭下水道的牛鬼蛇神实在是太多了，什么恐怖组织，邪神，恶魔，邪教组织，□□，都扎堆一样得在下水道里。
谜语人到底是怎么知道吓跑微笑杀手的对象会来找他。
或者，更明白一点，为什么谜语人能知道是刺客联盟的人在找他。
想到这一点，道恩感到某种寒意爬上了自己的脊梁，视线有些恍惚，而那个认真思考的人影第一次如此陌生，陌生得像是道恩从没认识过他。
“——尼格玛，”说出口的声音颤抖而嘶哑，道恩舔了舔嘴唇，终于说出了后面半句话，“你是第一个发现最后一具尸体的人，对吧。”
尼格玛没有回话，但是道恩知道他听着，恐怖感愈发强烈，随着线索的链接，可怕的猜测几乎在脑内成型，继续说：“你到底——”
在最后的质问说出口之前，房间外，一声尖叫划破了紧张的气氛。紧接着，有人大声喊了起来：“着火了！”
这间原本是仓库的办公室隔音并不好，嘈杂的脚步声，喊声，还有更多杂乱的噪音瞬间充斥了而来。
着火了？现在？
这也是尼格玛计划的一部分么。
就在道恩提出质问之前，尼格玛更先一步打开了门。门外，人声鼎沸，逃难的人群像是河流一样向外冲出去，空气的炙热烧着脸部皮肤，滚滚的黑烟在顶部聚集，火灾警报声滴滴作响。
“走。”尼格玛回过头说。
“.......”道恩把疑问压在心底，跟上了先一步冲进人流里的尼格玛。
一路上道恩压着身子，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在这个时间点，这场火灾如果不是和尼格玛有关联，那大概就是刺客联盟放的火。
但是直到走出大楼，到了安全的空地上，都没有任何其他的事情发生。
浓烟从窗户里冲出来，缓慢而沉重地向天空飘去，到了空地上，道恩能看清楚窗户燃起橙色的火焰，这一切都在告诉她，和她之前那次假的火灾不同，这一次是来真的。
“道恩！”凯瑞从人群另一边挤过来，她的脸被烟熏黑了，但是没什么外伤。
“你看到夫人了吗？”
“夫人？”道恩环视了一圈人群，剧组的人并不算太多，并没有找到那位有些胖的慈祥女性。
“她去里面给华恩送甜甜圈了，我不知道。”凯瑞都快哭了，绝望地说。
“华恩的办公室？那就是起火的位置。”不知道是谁补充了这么一句。
道恩转向着火的大楼，火舌从窗口向外伸着，在空中摇曳卷曲。木制老化的梁被烧断，随着让人牙酸的声音坍塌下来。
“......”
蝙蝠侠能赶到么，不，大白天的，不应该对他有太多期待，而且这种火势下，夫人是等不起的。
道恩把大衣脱下来，披在头顶，就在她准备向前一步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大衣领子。
“听着，梁已经被烧榻了，不管你多喜欢玩扮演英雄的游戏，冲进去也就是加一具尸体。”
尼格玛像是提小鸡一样把她拽了回来：“而且我们有更要紧的事情需要考虑，刺客联盟可能就是纵火的人。”
“——”道恩摸了一下自己脸上的创口贴，说，“但是夫人会在里面被活活烧死。”
“哦，很有同情心，不过那是她的事情。”
冷淡的语气，道恩熟悉他这个语气，从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似乎就是这个态度，除了自己以外任何人的死活和苦难都和他无关，哪怕是过去帮助过自己的人，他也能心安理得地放任对方去死。
恍然间，道恩似乎看到了在赌场里的那一天，企鹅人高高举起雨伞，而把她推到台前顶罪的尼格玛只是冷漠地注视着，似乎懒得移开视线。
“......”
我到底为什么会在为这样的人工作呢，难道我也想要成为像是他这样的人么。
道恩打开了尼格玛的手，力度之大，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我得去救她。”道恩说。
不需要更多解释，道恩冲进了火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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