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不是的。”塞缪尔笑了,“是派对,我们要去商量派对的事。”
德布劳内没注意,乳胶手套被扯的‘啪’一声。
“派对?”
“嗯。”塞缪尔转头对他说,“他们本来想要在河边办个派对,我说不如去我家。那里曾经荒废了很久,我敢说大家都对它很感兴趣。”
德布劳内没说话,肩膀放松了不少。
“你呢?”塞缪尔突然问,“要来吗?”
“什么时候。”
“这周末。”
“我明天有比赛。”德布劳内说。并且他不想和那些所谓的‘很受欢迎’的孩子们一起玩。
就好像他有多想融入他们一样。
“你可以比赛后来,我们没有时间限制。”塞缪尔又说,“而且晚上有派对游戏,我保证你会喜欢。”
保证什么,你根本不知道我喜欢什么。
我们才认识多久。
德布劳内想着说道:“我比赛后只想吃东西和睡觉。”
“好吧。那你是该好好休息。”塞缪尔耸耸肩,“下次吧,下次派对我会在你没有比赛的时候办。”
就那么想让他去吗。
德布劳内没说话。
“好了,孩子们,相信你们都已经准备好了。”瑞德教授让学生们拿起小鼠,边讲解生理结构边让他们看着该如何下刀。
塞缪尔往德布劳内那边靠近一步,小声说:“我还以为这会是大学里才有的课程。”
是的。
德布劳内也是这么想的,他不明白为什么瑞德教授要给一群中学生上这样的课。
但他不会去质疑,仅仅只会在心里想一想。
“好了,现在到你们了。”瑞德教授摘掉手套,“记得戴好防护面具。”
“你拿了有病的老鼠给我们吗?”珍妮丝尖声质问。
瑞德教授哈哈笑起来。
“当然不会,亲爱的珍妮丝。”他说,“这些小鼠非常干净,你们甚至可以把它们烤来吃。”
教室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干呕声。
“我只想提醒大家,别把血液弄到身上,会很不好洗。”瑞德教授解释说,“等下了课我还需要一个学生来帮我收拾残局,谁想要这个幸运的职位?”
显然,没人觉得这很幸运。
“那就由成绩最糟糕的来做吧。”随着教授做出决定,实验室里一片凝重,大家都不想成为这个倒霉蛋。
塞缪尔轻笑一声。
德布劳内扭头去看,但似乎这声音只有他听见了。
“我们谁先来?”塞缪尔拿起解剖刀问。
德布劳内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来。”
然后他去拿塞缪尔手里的刀。
“小心一点。”塞缪尔说,“这刀很锋利。”
德布劳内没说话。
他很谨慎地从塞缪尔手中接过那把小刀。
两人的手碰到了一起。
准确地说,是隔着乳胶手套,手指轻微触碰到对方。并且也只有一下,很快德布劳内收回了手。
塞缪尔顿了顿,把手拿回去。
“抱歉。”塞缪尔说,“我的错。”
德布劳内不喜欢错这个词。
从手指的位置开始,仿佛有根细线连通着身体的各个部位,尤其是躯干中心,感觉像有化学品燃烧。
德布劳内停了下来。
“怎么了?”塞缪尔问,“不舒服吗?”
德布劳内忍了很久,这才用一个单词回答了塞缪尔。
“胃。”他说。胃里难受。
“那还是我来吧。”塞缪尔拿回解剖刀,“你指导我。”
德布劳内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突然,他发现桌子上被固定好的小白鼠好像动了一下。
眼花了吗,他想。瑞德教授肯定不会拿还活着的小鼠给他们。
紧接着视线上移,德布劳内看到了塞缪尔的手。
那是一双很好看的手,手指又长又直,指节分明,在乳胶手套的边缘还能看到秀气的腕骨。
昨天塞缪尔就是用这双手在纸条上写写画画。德布劳内走神了。而也就是这几秒的时间,塞缪尔刀下的小鼠惨烈地尖叫起来。
“什么,怎么回事?”
瑞德教授迅速赶来。
德布劳内站在那里又好像没站在那里,他的人还在,灵魂已经飞走了。
“我、我不知道。”塞缪尔惊恐地看向瑞德教授,磕磕巴巴说。
“好了好了,没事了。”瑞德教授立刻处理了事故现场,然后安慰了塞缪尔,还向他道了歉,表示没想到还有一只小鼠幸存了下来。
“还好你下刀并不重,否则这就是一起教学事故了。”他开玩笑说。但遗憾的是,整间屋子没人觉得这很有趣。
瑞德教授撇撇嘴,又对塞缪尔问道:“需要什么吗?”
“我想我得去校医院一趟。”塞缪尔说。
刚才小鼠挣扎的时候他的手被刀子划伤了。
瑞德教授没理由拒绝。他给了塞缪尔一块巧克力,还让德布劳内也陪他一起去。
走廊里静悄悄的。德布劳内低头跟着塞缪尔一起走。
“凯文?”
德布劳内没说话,他耳朵里都是心跳声,脑子里正在不断闪回刚刚的画面——飞溅的血液落在塞缪尔脸颊,还有侧面的颌骨上。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那旁边的嘴角正在上扬。
他在笑。
是,错觉吗?
*
校医院里和走廊一样静悄悄的,医生不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塞缪尔坐到床上,他快要按不住伤口了,血顺着流到手背。
“需要我做点什么?”德布劳内问。
塞缪尔想了想。
“酒精,碘伏,纱布,还有绷带。”他说,“差不多就这些。”
“创口贴不行吗。”德布劳内又问。
他在校医的办公桌上看到了一整盒的创可贴,如果可以他不想去翻柜子。谁知道会翻出什么来。
“恐怕不行。”塞缪尔说,“解剖刀造成的伤口和平常的伤口不一样,更深,更长,我需要压住它来止血。”
德布劳内只好去按照塞缪尔说的找。
突然,他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从玻璃柜的反光上,德布劳内看到塞缪尔怔了一下,然后笑起来。
“我父亲生前是一名外科医生。”他说,“如果他还在世,知道这件事后一定会要我缝针。”
“……”
德布劳内找到了塞缪尔要的东西,沉默着给他带去,然后看着塞缪尔一步步处理伤口。
“抱歉。”他突然说。
塞缪尔缠绷带的手突然停了。
他抬头去看德布劳内,然后微笑说:“没关系。”
有点奇怪。
德布劳内萌生了想走的念头。
但在他开口前,塞缪尔突然叫住了他。
“凯文?”
“嗯。”
“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说。”
“帮我拿点纸巾来。”塞缪尔偏了下头示意,“我想把脸上的血擦掉,如果我带着它们走出学校,我的管家会被吓死。”
不只是你的管家,我们都要被吓死了。
德布劳内拿了纸巾给塞缪尔,但塞缪尔还在缠绷带,空不出手来拿。
“你帮我擦吧。”塞缪尔说。
老天,你怎么不让我也帮你吃饭。
德布劳内心里想着,伸手去给塞缪尔擦脸。
然而因为时间问题,那些血有点干了。塞缪尔的皮肤被擦得发红,仍然有些暗红色粘在上面。
“你在这里坐好,我去沾点水。”德布劳内把纸巾折了折,转身去找洗手池。
抬起水龙头,水流哗啦啦地流出来,掩盖了杂乱的心跳声。
很奇怪。
德布劳内心想,塞缪尔的视线那么火热,皮肤却比正常温度要低。
他花了一些时间做完这简单的工作。
结果刚转过身,德布劳内发现塞缪尔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后,静悄悄地站着。
“对不起,吓着你了?”塞缪尔问。
德布劳内抬头和他对视。
那一蓝一红两只眼睛闪烁着,德布劳内又想起了姨妈家的狗。
“我不是说过让你坐好。”德布劳内说。
“你走了好久,我一个人坐着难受。”塞缪尔说得有点委屈,“就在这里吧,你帮我擦。”
塞缪尔向前一步。
德布劳内手掌向后撑在洗手池上,他仍然很排斥外人距离他太近。
“我说,回去坐好。”
塞缪尔看了他一会儿,竟然真的乖乖回去在床边坐好。
德布劳内攥了攥沾水的纸巾,弯腰给塞缪尔擦脸。遇到不好擦的地方塞缪尔还会偏头,让德布劳内能更方便一点。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做这种事?
德布劳内心里抱怨着,突然产生了种奇妙的幻想,他感觉他和塞缪尔现在就像一对儿默契的屠夫。
……或许屠夫和他的狗更贴切一点。
指节碰到耳朵,德布劳内看到塞缪尔头顶的碎发抖了抖。他看着塞缪尔嘴唇,鼻尖,睫毛,眉骨,最后又回到头顶。
某种冲动让他把手掌放上去。
揉了揉。
“好狗。”他说。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愣住了。
德布劳内后退一步,手上湿.哒哒的纸巾掉在了地上。紧接着塞缪尔抓住了他的手,用那只缠好了绷带的伤手。
绷带结刚好卡在德布劳内两根指骨之间。
“松手。”德布劳内说。
“我没想伤害你,凯文。”塞缪尔说着,将德布劳内的手拉回自己头上,轻轻拍了两下,“从来没有人这么对过我,甚至我的父母也没有。”
德布劳内不动了。
塞缪尔也不动。
突然,德布劳内看到塞缪尔脸颊上残留了一小块纸屑。他抽回手,用拇指捻掉了那块纸屑。
然后转身逃离了校医院。
门缓缓关上,塞缪尔还坐在那里,低着头,时不时笑一下,像是在回味。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捡起了那团被血和水晕开的纸巾。
冰冰凉凉的。
没有温度留下。
塞缪尔嗅了嗅那团东西,最后把它收进口袋。也离开了校医院。
好狗[菜狗][菜狗][菜狗]
good boy[狗头][狗头][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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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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