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尼特教练办公室
卡斯柯塔屈指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彼得-诺瓦克头也不抬的声音:“卡斯,进来。”
金发少年推门而入,手里顺手带着的两杯氤氲着热气的可可被自然地放在恩师的办公桌上。
彼得-诺瓦克头也没抬,只是将手里那份刚刚传真过来、还带着机器余温的文件,直接调转方向,推到卡斯柯塔面前。
然后斯拉夫人才端起马克杯,惬意地喝了一大口香甜温暖的液体,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仿佛这杯热可可比桌上的文件更能吸引他的注意。
“我没有想到,”彼得终于开口,目光依旧落在杯子里旋转的奶油泡沫上,语气带着点复杂的感慨,“第一份真正算得上有诚意的文件,会来得这么快。”
卡斯柯塔习惯性地维持着面无表情,目光沉静地扫过文件上那些代表着一家欧洲豪门认可与渴望的数字、条款。
彼得-诺瓦克一点也不担心他会因为纸面上的数字而心动。
说真的,在他看来,卡斯柯塔完全值得那个报价,甚至更高。
但是,绝不能仅仅只是那个数字。
对于这样一个怪物般的璞玉,金钱,应该是最不重要的考量因素。
“所以?”卡斯柯塔看完,漫不经心地将文件推回桌子中央,这个简单的动作已经无声地表达了他的不感兴趣与拒绝。
彼得拿着温暖的可可杯,耸了耸肩,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你知道的,卡斯,欧冠,”斯拉夫人的语气加重,“那个舞台,能给你带来无与伦比的关注度。”
他的言下之意很清楚——这仅仅是开始,随之而来的将是雪片般飞向泽尼特管理层的报价和无数试探性的电话。
“管理层、我、俱乐部,还有你的父亲,我们都爱你,卡斯。”彼得的声音变得郑重,“但我们不希望,也不允许你就这样被轻易地‘带走’。”
是的,是时候谈谈这个了。
泽尼特身后站着的是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那个巨无霸,俱乐部根本不缺钱。
这意味着,泽尼特绝不会因为经济原因被迫出售他们的瑰宝。
更何况,卡斯柯塔的父亲,那位俄乌混血、在苏联解体前曾在政府担任要职的亚历山大-罗曼诺夫,本身就意味着一种无形的力量。
彼得-诺瓦克是在暗示:在俄罗斯,没有人会,也没有人敢轻易为难卡斯柯塔这位未来的国家队核心,尤其当他的父亲是亚历山大-罗曼诺夫。
泽尼特在谈判桌上,握着远超金钱的筹码。
卡斯柯塔修长的食指曲起,用指节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桌面。
他懂彼得的意思。
当初,他们是用五大联赛的广阔舞台吸引他踏上职业道路,而现在,彼得是在问他,是否已经有了心有所属的俱乐部?
如果有,他们会尊重他的意愿,但这份尊重,是出于爱和对他的尊重,而非软弱,俱乐部绝不会因此选择让自己吃亏的方式。
“我不想现在谈这个。”卡斯柯塔的态度明确而坚决,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踢完欧冠,一切才会清晰。
他的去留,他的具体去向,所有模糊的选项都会在更高强度的对抗和更直接的观察后,变得明朗。
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无需讨论。
“我会为俄罗斯踢球的,彼得。”卡斯柯塔抬起眼,目光笃定地看向面前的斯拉夫人,像是在陈述一个如同日出日落般的自然规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卡斯柯塔的野心,远不止于在俱乐部层面建功立业。
他会选择穿上俄罗斯的战袍,内心深处渴望的,是带领着和自己一样的斯拉夫人,一路披荆斩棘,最终,去触碰那座象征着足球世界属于国家的至高荣耀的——大力神杯。
然而,彼得-诺瓦克的看法却没那么简单。
他深知卡斯柯塔父亲亚历山大目前在微妙政治格局中的处境并非那么乐观。
“卡斯,你有西班牙、意大利和俄罗斯的血统。”
彼得诺瓦克冷静地指出一个事实,刻意忽略了他话语中潜藏的另一半乌克兰血统——在老派的斯拉夫人心底,乌克兰与俄罗斯本就不该分家。
只要卡斯柯塔保持住现在的实力,甚至无需进步,仅仅是维持,那么他所拥有的每一份血统所代表的国家,都可能向他抛出橄榄枝。
卡斯柯塔抬起眼,脸上的表情介于愠怒与无语之间,一种被冒犯的冰冷在他蓝眸中凝聚。
他从不认为足球应该与政治过多纠缠,但现实却**地摆在面前。
“你们要抛弃我?”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锐利的边缘,就像一块冰投入寂静的湖面,瞬间冻结办公室内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氛。
那双碧蓝的眼眸锐利地锁定在彼得诺瓦克脸上,里面翻涌着被冒犯的冷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于“背叛”的敏感。
他清楚自己父亲正处于尴尬的位置,但他从未想过,这种尴尬可能会演变成一种被祖国“抛弃”的局面,迫使他最终穿上其他国家的战袍。
这对于内心骄傲且早已将代表俄罗斯视为理所当然的他来说,无疑是一种潜在的背叛。
彼得诺瓦克脸上的从容瞬间消失了。
他放下可可杯,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身体前倾,这是一个试图拉近距离、表达严肃态度的姿态。
泽尼特的主教练摇了摇头,语气沉重而真诚:“不,卡斯,绝不是‘我们’要抛弃你,听着,孩子,”
他用了更亲昵的称呼,“没有人想放弃你这样的天才,俄罗斯足球当然需要你,但是…政治,有时候会把手伸到它不该伸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必须说得更明白些:“你的父亲,亚历山大-罗曼诺夫,他的名字现在在某些人眼里,代表的不再仅仅是过去的荣光,还可能是一种……‘麻烦’,而你的血统,你的背景,在有些人看来,不够‘纯粹’。”
彼得艰难地选择着措辞,尽量避免刺激到卡斯柯塔,但又必须让他明白现实的复杂性。
“足协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总会有不同的声音,不同的派系,如果有人利用你的家庭背景做文章,质疑你的‘忠诚’,即使这荒谬至极,也可能会制造出巨大的障碍,甚至…影响到国家队的征召。”
他看着卡斯柯塔眼中那冰层之下逐渐燃起的火焰,继续道:“我说你有西班牙、意大利血统,不是在建议你选择它们,而是在告诉你一个事实: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有人设置障碍,将你排除在俄罗斯国家队之外,你并非没有退路。”
“你的天赋,足以让任何一支顶级强队为你敞开大门,包括那些可能会在世界杯上成为俄罗斯对手的国家。”
这才是彼得诺瓦克真正想表达的担忧。
他不是在鼓励卡斯柯塔离开,而是在为他描绘一个最坏的可能性,并告诉他,即使在那样的绝境下,他依然拥有傲视群雄的资本。
“我和俱乐部,会尽一切努力支持你,为你斡旋,扫清障碍,我们都希望你披上俄罗斯的战袍。”
彼得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你必须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总是围绕着足球本身转动,你需要有所准备。”
办公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训练哨声,像是在提醒他们,外面那片纯净的绿茵场,才是本该唯一的、公平的战场。
卡斯柯塔没有再和彼得继续这场令人窒息的谈话。
他知道,有些东西一旦被摆上台面,就再也无法假装看不见。
他也知道,关于未来、关于身份、关于那些盘根错节的阴影,此刻多说无益,一切都不能被轻易确定,也无法付诸言语。
金发中场霍然起身,没有再看那份传真,也没有再看彼得诺瓦克带着担忧的脸,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身,推门离开。
那扇门在他身后关上,仿佛隔开两个世界。
泽尼特的十一号冷着脸回到了训练场上。
斯拉夫人身上的低气压几乎肉眼可见,像是一团移动的西伯利亚寒流。
甚至没有多余的热身,卡斯柯塔只是径直走向正在进行分组对抗的区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便取代其中一方的中场核心。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对于与卡斯柯塔对位的队友来说,堪称噩梦。
十一号的突破依旧犀利,却充满着近乎粗暴的碾压感。
一次又一次地接球、转身、启动,用简洁到残酷的假动作结合瞬间的爆发力,将试图拦截他的队友过得人仰马翻。
草皮上多了好几道被急停变向犁出的痕迹,以及几个狼狈倒地的身影。
没有言语,没有嘲讽,卡斯柯塔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只有那双眼睛里燃烧着某种需要被宣泄的、冰冷的火焰。
“砰!”又是一次干净利落的穿裆过人,可怜的伊万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草皮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金色的身影扬长而去,送出一记撕裂防线的直塞。
“嘿!卡斯!”同样被过得没脾气的基里尔忍不住喊了一声,带着点无奈的抱怨。
卡斯柯塔甚至连眼皮都没抬,已经跑向下一个接应点。
好端端脾气又坏起来的斯拉夫人,并没有引起更多的侧目。
泽尼特的队员们,从鲍里斯到安德烈,再到最年轻的青训队员,对此习以为常。
他们只是相互交换了几个“又来了”的眼神,然后默默地、更加专注地投入到对抗中。
有人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草屑,嘟囔着什么;有人则开始更加拼命地奔跑、围抢,试图用集体的力量稍微遏制一下这头明显处于烦躁状态的“怪物”。
因为他们知道,卡斯柯塔总是会很快变幻心情的,不是吗?
泽尼特十一号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也许是一次漂亮的团队配合,也许是一个无厘头的玩笑,也许只是安德烈凑过去笨拙地递上一瓶水…总能找到某种方式,让那层冰壳融化。
而在此之前,他们要做的,就是承受住这份源自天才的、偶尔失控的风暴,并将其转化为提升自己的磨刀石。
训练在一种诡异的、高强度、低交流的氛围中继续。
而卡斯柯塔,则用这种最足球的方式,将他内心无法言说的郁结与愤怒,一丝不苟地、全部倾泻在这片他最能掌控的绿色战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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